4、【帝王赋】 第二世 漫天青丝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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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花季，却始终难逃凋落成泥。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五年前的乞巧节，段攸牵着我的手在人群中挤来挤去，时不时回一下头朝我笑笑：“仔细着别被人群冲散了。”他的手很大，又因长年练武，有着新新旧旧的伤痕和茧子，十分粗糙，以至我的手被他握着，痒痒的，却很安心。
二更之时，我才与他道别，一进家门便是父亲的怒斥：“真是反了！”
我从小最怕的就是父亲，他作为朝中将军，一生戎马，早已造就了他沉默寡言，不怒自威。
“进宫时日将近，你却仍出门乞巧，你心中可还有分寸！”
“女儿早就表明不想入宫，父亲又为何要逼女儿。”我知道，他年事已高，却是野心膨胀，一心担忧自己会失势，于是我这位好父亲便将我投了出去。我冷冷一笑：“此生，我非段攸不嫁。”
“你！”父亲的手扬了起来，我仍是笑意盈盈：“不知道这一巴掌下去，近几日这印子会不会褪。”我在父亲眼中看到了一丝犹豫，随即，他放下了手。
我与父亲的每次谈话，似乎每次都是以父亲一怒之下地拂袖而去而告终。
他是我父亲，他很清楚怎样才会让我得到痛苦，他知道我最讨厌禁足，最讨厌每天醒来永远是一模一样的景象，最讨厌每天踱步在同一块青石砖，然而，他就是将我禁足了。
是夜，窗子处就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我心下一阵欢喜，连忙跑过去开了窗。
“不是吧，佟兮琅，你又被禁足了！”原本的喜悦之情烟消云散，霎时转为烦闷，我不看他，回过身倒了杯茶，淡淡反问他道：“很惊讶吗。”
段攸终是正了正神色，自然的接过我手中的茶盏，珉了一口：“何必呢，此番进宫说好听点就是皇上想见见功臣之女，说直白点就是充裕后宫。或者再坦荡一点，主要为了纳你进宫罢了。”
我定定的看向他：“你认定我会妥协成为三千粉黛之一吗”
段攸似是察觉到了我言语中微微的不悦，立即换了一副笑脸：“怎么会...”他稍一犹豫，又轻声开口道：“佟兮琅，皇上可是允诺许你入宫即为嫔位。嫔位，可是一宫之主啊！你......”
我顿怒，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艳羡，你去如何段嫔。”
他眼眸中的神采一下子褪去，令我微怔。随后大约屋中沉默了半盏茶的时辰，段攸站起身来，垂着头道：“我先走了，你还是好好想想吧。抗旨的下场便是你佟府上下一百三十多号人的身家性命，你觉得佟将军会不明白其中的利弊吗兮琅，你何其玲珑心思，应该知道轻重缓急。”
那一夜，我未合过眼，似乎在下定什么决心，可总是无法舍弃些什么。我知道，父亲的战功越是赫赫，便越是在皇上心中多一分提防，从古至今，帝王所害怕的，就是取而代之。
第二日，我一睁眼便感心下澄净，连忙吩咐侍女：“梳月，我要见父亲。”
然而听闻我一夜之间改变了选择，父亲却没有想象中的释然与高兴，反倒是面上毫无波澜，还隐有一丝淡淡的阴晦。
“你可真是想好了。”我的母亲最为担忧，她也曾是闺阁中的千金，多年尘世的打磨早已让她的脸上写上了世故，我知道，她在府中多年尔虞我诈，深知人间手腕的险恶，更何况是帝王家。
我努力想露个令她放心的笑容，可最终只是牵动了下嘴角，不由叹了口气：“母亲，琅儿没有抉择。”
她静静看着我，扬起一个凄美的微笑，没有再说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越不想时间飞驰，它便越是要与你背道而行。梳月早早的将我叫了起来，开始梳妆打扮。一袭暖橙的宫袍，绣着一株生机勃勃的兰花，窄袖口缝制了一圈娇嫩的迎春，裙摆上点缀了银丝线和珍珠，走起路来是移步生莲。正要簪发饰，窗子忽然发出响声，梳月被惊了一跳：“应是窗子昨夜奴婢未关好，奴婢这就去关。”说罢变放下手中的红玛瑙流苏步摇，走了几步。
“不必了。”我心下已是了然，“攸，你吓到梳月了。”
下一秒，段攸就从窗外探了进来，他的脸色不太好看，眼下有一圈淡淡的乌青。
一时间，气氛微微的转变，梳月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人，行了个礼，便知趣儿的退了下去。
“你今日应进宫了吧”
“嗯。”
段攸撇了一眼梳妆台上各式各样的花簪，步摇，珠钗，笑道：“我给你打理打理怎样”
我没讲话，他便伸手取过一支镶着茶色宝石的顶簪，别到我的发上，又将一对珊瑚钗点缀我的发鬓。
不知过了多久，他将手中最后一物，如意蓝宝石珍珠步摇，缓缓的，插入我的左鬓发间。
他在镜中细细打量着我，勉强显出一个生涩的笑：“我今日只是来看看你，喏，这个，送给你。进了宫，可不许忘记我这个好友。”
我的心忽的凉了半截。
那日，我没有再看他一眼，他也没有再发话，轻轻搁下手中的东西便离开了。
“小姐，时辰到了。”
我匆匆抓过桌上的物什，忙应了一声：“梳月，我们走吧。”
家门口是一方八人的大轿，一个宫人模样的太监立于门外，手捧一卷明黄的卷轴，见了我便眉开眼笑道：“娘娘来了。”
“圣旨到——”
父亲与母亲携众人 齐齐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南定大将军佟步季之长女佟兮琅，冰雪聪明，慧心兰性，娴淑明理，朕闻之久矣，着，封为嫔，赐大姓佟佳，钦此——”
“臣，谢主隆恩。”
“臣女接旨。”
我麻木的接过圣旨，任各种复杂的目光围绕着我。
“去吧，在宫里别惹是生非，好好服侍皇上。”那是这辈子我在父亲口中听见的最低沉最低沉的声音，他垂着头，但我仍看见他的眼眶一圈微微的红，不知是因为我，还是因为被赐了大姓的喜悦。
从此，在没有佟府，取而代之的是八大姓中的佟佳氏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帝王赋】 第二世 漫天青丝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