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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明镜亦非台*16 ...

  •   桓京在渝京更北处,与北戎靠近,但中间隔着长城,北戎入侵不得,因此不算什么威胁。桓京人虽都生的人高马大,却比其他地方更加贪欢,盖因这里繁荣鼎盛,又有家族庇护,才会肆无忌惮。

      此时桓與正半躺在龙椅上,耷着眼皮看向下方两个儿子。

      大皇子是他未称帝之前就有的,侧室所出,因为是长子,颇受他宠爱,为人也有些算计,虽然不太能上得了台面,但至少脑子不蠢。

      四皇子则是登基之后皇后生下的。皇后娘家势大,咄咄逼人,往常并不觉得。桓與是非常疼爱这个十六岁的幺子的,他小时候生得玉雪可爱,兼之会撒娇会哭闹,他总会包容许多。但他越长大,就越长歪,留恋花楼调戏民女都是轻的,还敢使些下作手段来陷害亲兄。

      尽管他自己是残害堂叔得来的皇位,但这并不代表着他愿意看见自己的儿子们兄弟阋墙。

      外人总猜测他是在大子与四子之间摇摆不定才迟迟不下圣旨立储君,可大概没人想到他是在受人辖制,受他枕边伴了二十年的结发妻子的威胁。

      四皇子桓荣生得俊俏,抬头朗声喊他父皇,脸上张扬意气,进来奉茶的新宫女见了就忍不住红了点脸。

      桓與干脆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半晌才懒懒地嗯了一声。

      “父皇,这次析河旱灾,虽说报上来说得并不严重,但总归攸关林总几万百姓性命。父皇若是相信儿臣,儿臣愿意自荐前往,协助治理旱灾。”

      桓與忍不住冷笑一声。

      看看,说得多么好听。说是治旱灾,但若是叫他离开了京城,怕是第一个不是去析河,而是往北找他掌领十万精兵的外祖去了直逼他京城罢。

      他撑着脑袋的手有些酸痛,便放下揉一揉,开口是浑浊模糊的声音,像是喉咙里含了口痰,不上不下,于是喝了一口茶,“你是桓国皇子,怎么能去往重灾之地,朕自会另派人去。”

      大皇子才开口,他声音敦实,听起来稳重多了:“四弟还是年轻,不知凶险。父皇,不如儿臣去,也更有些经验。”

      见有人与自己抢,四皇子不慌不忙,看着那宫女为桓與再次添了茶,才开口低声下气道:“父皇您重病在身,本不该被杂事缠身伤神……”

      桓與嗓子干渴得厉害,又灌了一口茶。

      这茶微涩回甘,他闭着眼睛听四皇子冠冕堂皇的话,慢慢的那声音远远近近,夹杂着嗡鸣声,他还未来得及分清他后来说的是什么,就懈力瘫软在案几上。他觉得不太对劲,又隐约感觉到他们走上来扶着他,悲切地问他关忧他。

      桓與动了动嘴角,脑袋一片空白,紧接着像是抽搐一样,控制不住地又连续抽.动,他隐约感觉到口水控制不住地往外流,这样突如其来的狼狈让他觉得自己悲哀。

      她还是没有放过他,像当年他狠心不愿放过堂叔一样。

      他已经很尽力地压抑自己的情绪了,桓與僵硬地抬手一把把桌子上的茶杯拂开,茶水沾在他手上绣着精致大气的龙爪纹的袖袍上。

      几人都或真或假担心得手足无措,并没有发现他的动作。

      四皇子一把把大皇子推开在地上,只顾大声哭嚎,“传太医,快传太医,父皇不省人事了!”

      但桓與躺在床上已经是个废人的事情,被皇后以不能动乱朝政为由封锁住了消息。

      桓與躺在床上手脚不受控制地抽搐,就连喝汤也拿不住汤匙,宫女胆战心惊地喂他入口,他就怒目瞪着所谓的太医装模作样给他开药。

      而他曾经最信任的身边的内务总管,裕人低头拿着拂尘一声不吭站在角落,还有离他远远地坐着的皇后。

      她拿着一张写好了的圣旨给他瞄了一眼,让他说出玉玺的在处。

      他在圣旨上隐约看见几个字,实际上他不看也知道,无非是立太子的事。

      他不断努力咽着唾液,却连话也说不出来。

      皇后生得美艳,尽管天子丈夫重病,依旧化浓妆贴花黄,抿上最浓烈的口脂,见他迟迟不开口,慢慢上前握着他的手假惺惺地痛哭。

      他斜眼看自己的手,意外发现袖袍已经被短了一截。

      皇后显然也发现了,她回头冷声问四皇子,“这袖子怎么被撕断了?”

      四皇子当然也不知道怎么了,皇后仔细看了看口子,也分不清是意外还是人为,便不再追究,只让人给桓與换了衣裳。

      大皇子被变相地拒之宫外,他已有了自己的府邸,虽然没有称号,却早已不能留宿宫中了。那对母子就以这样的理由不让他进去,他坐在马车里头,听见皇后殿里的嬷嬷看似客气地拒绝,只觉得荒谬。

      但他依旧得表现出他懦弱无力,只是爱护父亲的无欲无求的皇子。不仅是为了降低存在感,更是不让守在他周围监视他的人发现什么异样。

      大皇子去了酒楼,点了个雅间,一醉解千愁。皇后听了禀报,并不在意,只是冷笑,“他既无外家支持,也无兵权在手,空手一个皇子还是个庶出的,也难怪这般窝囊。”

      一边的四皇子喝着茶嘻嘻笑,“那母后,我们还要将外祖父喊来吗?”

      “当然要。”

      大皇子心无旁骛地喝酒,知道有人去和宫里头说了,也不在意。喝至夜色降临,整个人摇摇晃晃去了茅厕,回来被侍女扶着进了雅间。

      他苦中作乐,好歹外面的人还要敬畏他三分,愿意看顾他。

      这样迷迷糊糊想着,猛然一盆冷水扑头而来,虽然不是深秋寒冬,却也冷入骨髓,他霎时清醒了许多。

      眼前站着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公子,虽然面相稚嫩,但眼神看着他极冷,手里拿着的木盆空空如也,显然是泼他冷水的罪魁祸首。

      “你个贱民,竟然敢泼本殿!”

      他怒急攻心,伸手想要一掌拍来,被那人灵巧躲过后,酒意重新上涌,手脚发软,竟然在突然发力后委顿在地上。

      那人坐在桌子后头,俯视他开口:“你想不想当太子,做皇帝?”

      ~

      桓国的内政宝珠偶尔听过几次,只是她暂时没有想到太长远,就算桓京桓與重病,可以趁人之危,但他们不仅没有势力没有兵将,就连钱财,比起颠覆一个国家政权所需要的资金,徐宝记也只是微乎其微。

      她看中了析河旱灾这个商机。

      土豆耐旱,析河就算干旱,但只要稍微从长白引流,就能很大程度上缓解旱灾。此时粮食颗粒无收,她尽可以趁这个机会将土豆传去析河一带,不仅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还能自己赚一把,两全其美何乐不为?

      她立刻写信给乞旺哥,让他去负责那边的种植了。

      说起乞旺哥,他留在桓国打理那边的生意,现今已经能说会道非常熟练,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她寻思着,改天该重新改一下分成。

      忙完了这些,皇商大选也开始了。

      她拿着厚厚可以钉成一本书的写满了字的一叠纸,奉上玉佩找到了户部尚书。

      最近半个月,除去关注桓国那头的情况外,她所有精力都放在编写关于土豆如何种植喜阴还是喜阳等等上面,参考了数本系统给她的资料,又找了几次当地的大农询问,才勉强赶出这些出来。

      户部尚书极其惶恐地迎接出来,要知道那块玉佩都是皇上贴身不离的东西,叫他看见了,外头不是皇上就是皇上最信赖的人。

      虽然他看见戴着帷帽的宝珠懵了一下。

      宝珠随着他进了府内,懒得等他询问便开门见山,先将那叠写满了意味着财富的文章的纸递给他,“大人先别急着询问,可先看看这些。”

      户部尚书接过仔仔细细看过前几张,到后来眼睛突然瞪大,纸张越翻越快,脸上却越来越惊喜,他大笑道:“徐东家,这土豆果真能亩产千斤?”

      亩产千斤是什么概念,要知道现今最高的大米亩产不过五百斤,均算四百斤,小麦也相差无几。而这个能充饥切且在他的印象中十分美味的土豆居然是两倍多!

      户部尚书激动地手足颤抖,他勉强喝了一杯茶平复下来,朝她拱手:“徐东家能将这些呈交给朝廷,定然会对自家生意有所影响,徐东家大公无私……”

      他沉思了一会,想起先前她是通过玉佩来见他的?这就说明皇上早就预料到了土豆对占据大半荒僻黄土之地的秦来说,是多么大的帮助,想到这里他立刻兴奋起来。

      这昭示了皇上对他的信任!户部尚书站起来在客堂中走了两圈,手上拿着的纸却被小心翼翼藏进怀里,开口与她承诺,“听说徐东家参加了皇商大选?大秦有了这土豆何愁饥荒!徐东家尽可放心,这物种实在对我秦大有裨益,大选结果尽可放心。”

      宝珠眼睛亮了亮,点点头。

      户部尚书拿宝珠当做贵客,叫了夫人亲自招待,又留她午饭。宝珠本就不是固执清高之人,正可以趁这个机会和户部尚书搭上关系,她为什么要拒绝?

      于是她不仅留在尚书府同进午饭,又成功获得了尚书夫人的关怀和尚书千金的手帕之交,直至日暮西山,手帕交才依依不舍地与她送别。

      宝珠解决了这件目前最重要的大事,终于松了一口气,盘算着何时去找明亦陪考了。

      皇商大选于五日后结束,徐宝记本就在里面表现出色,又因为有了秦术的承诺,宝珠在结束后第二天毫不意外地接到了圣旨。

      她带着王大婶跪在庭院里听旨,压着婶婶的手让她冷静。

      毕竟哪个普通百姓听到“赐封宝珠郡主,食邑一千五百户”这句话会面无表情呢?

      反正王大婶在送走宣旨的公公后,就跑过来握着宝珠的手,深吸两口气,“宝珠,真的?郡主成了宝珠了!”

      宝珠哭笑不得,点点头,“宝珠成郡主了。”

      王大婶才发现自己口齿不清,竟然前后颠倒了。她捂着嘴巴,含含糊糊的,好像要别人听不见一样轻声问她:“宝珠是郡主了?还有食邑?”

      就像是生怕大了声,圣旨要飞了一般。

      好在一边的丫鬟侍卫们反应得快多了,齐齐福身:“见过郡主。”

      本以为是个商户,却不上一朝成郡主,他们做下人的,说出去脸上也光荣啊!

      再瞧瞧刚搬进来一庭院子的箱子,里面可都是御赐的!御赐的,换有些人,八百辈子也见不着啊。霎时徐府所有人干活都充满了干劲,地都擦得比以往亮了几分。

      过了初初的兴奋后,王大婶又忙了起来。

      她觉着得收敛一点,否则不是会害了宝珠?于是又忙着去找一个宫廷里出来的嬷嬷来帮着管人了。哦对了,礼仪也要学起来,宝珠往后指不定要参加什么宴席,可不能失了礼叫别人看轻。还有这徐府的家具什么的也要整新,御赐的东西也要摆几样出来表示尊敬。还有牌匾呢?皇上御赐吗?

      这个消息传到几百里之外的明亦耳中时,他才刚刚从桓京回来,换了件衣裳,小厮就急冲冲跑来,“公子!”

      他想着桓京的事,应得颇为漫不经心。

      “刚得来的消息!徐宝记成了皇商了!宝珠姑娘被封为郡主了!还有食邑!”

      他每一句话的最后一个字都咬重了说,足以表现出他的激动。

      徐明亦转过身,顿了一会,脸上却没有太多喜悦:“宝珠被封郡主了?”

      小厮可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他只为姑娘开心,也为公子开心,于是猛得点点头,“千真万确!”

      明亦发了会呆,让小厮下去了。

      秦帝为什么会封她为郡主?单凭一个皇商是不够的,宝珠做了什么?这让他不断想象,是为秦帝挡了伤?还是帮他做了什么危险的事?否则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赏赐。

      他猛然起身,抓着先前小厮的衣领,“信上有说宝珠如何被封为郡主的吗?”

      他的心脏急剧加速,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的砰砰砰不停的声音,几乎跳到了嗓子眼,明亦屏息倾身。

      “传来的信上有些,大概是说宝珠姑娘于秦农耕立了大功,似乎是献了什么东西给朝廷。”

      农耕。他缓下一口气,真真切切笑开了。

      不过一会,又有下人快步走过来,与他见礼后笑禀:“公子,宝珠姑……宝珠郡主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再也不乱立flag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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