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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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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跟我说你不信命。命就是命。你信也是它,不信也是它。
锥生零站在冷风中。
小镇萧索,时值午夜,万籁俱寂,夜凉如水。
每次来到这片横横竖竖都是废墟瓦片的地方,他都会兴趣索然。你说,我们猎人的存在究竟是为了什么?保护人类?这样牵强附会的理由我居然会信。看看这片废墟,我们猎人到底为人类做了什么?
谎言,全是谎言。
当初加入协会的时候那个白发青年抓着自己的手说:“我们协会的存在是为了悲剧不再重演。”可他逃走的瞬间暴露在衣袖外的手臂上赫然刻着与自己一样的刺青。
人们总喜欢在自己的东西上盖个戳,就像狗要一遍遍的撒尿以确认地盘一样。
零捂着脖子,忽然觉得自己颈上的那片印记格外恶心。
千年前,太一厌恶地甩掉长枪上同族的血迹,回头望向自己心中唯一的清净之地,那高高在上微笑着的始祖大人。
我们用不断积累罪孽来创造奇迹,所以不要奢求什么清白,我与你们同在。那是始祖大人的教诲。
“老头子,你出来吧。”锥生零放下捂着脖子的右手,沉声说,“如果想杀我,你的机会也只有现在了。”
一声轻响,有身影落在地上。
小镇顷刻被雾气覆盖,苍劲有力的声音回响着:“太一……”
“我是锥生零。”
那声音嘶哑地笑着,像不加水的朗姆酒:“你就是太一。我早该想到……什么预言之子,迦兰还是老样子,喜欢打哑谜。”
“你到底是谁?”
“始祖创世的时候有四长老。”那人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预言者迦兰、战神太一、死亡女神席琳,还有一个是谁呢?”
“谋士……千羽。”
“你都想起来了,这很好。”雾散去,一翁苍老的轮廓出现在距锥生零不足百米的地方。
“你就是千羽!?”零神情戒备起来。
老人只是笑,并没有回答。
“为什么……”零把手伸进怀中,握住血蔷薇的枪柄。
“时代变了,人也变了。千年岁月,我们都已不再像以前那样强大,这个世界该留给后人了。”
“后……人?”
“这是历史的规律,不是你我可以决定的。”
“切……”零从怀里拉出银枪,“你说的那些跟我都没关系。今天这就是战场,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杀了我,要么被我杀死。”
“哈哈哈哈哈哈,战神果然是战神。”一翁风袍鼓动,眼中祭起杀意,“老夫就没想过能说服你,反正你杀人从来就不需要理由,也从来不会记得被你杀死的人。”
零伸出食指搭在扳机上,黑洞洞的枪口指向老人的心脏。
“不过就是个武夫罢了,能打有什么了不起,你就那么单纯地以为老夫是来送死的么?”一翁挥挥手,笼罩着小镇的浓雾散去,四周残垣断壁上布满穿着各异的身影。苍白肤色和尖利的獠牙,敌意在朦胧月色下丝丝作响。
锥生零环顾四周,眼中没有半点恐惧。
血蔷薇咔一声拉出来,枪响连带风声呼啸。吸血鬼紧绷的手指在银白月光下苍白如银桩,残破废墟之上跳跃的身影如幻象。
锥生零再次于敌人的包围圈中辗转厮杀,以极快的速度把那些不堪一击的对手一只一只变成灰烬。他不喜欢血,低等吸血鬼的血他就更厌恶,厌恶到死在他手下的任何一只对手都没有机会滴下一滴血。
砖石铺就的小路上只留下薄薄的银沙,仿佛凝结在清晨的霜露。
一翁苍老的手在胸前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天空中有云层凝结。
“雷霆之怒!”
金色闪电降临,残垣断壁上映出一片雷光,在这萧索的夜色间分外惊心动魄,宛如人间地狱。
零在电闪中穿行,时刻小心雷暴降落的地方。
自远古时刻起,太一就是唯一一个不会使用魔法却依旧以实力凌驾于诸多吸血鬼之上的存在。那是一种完全无法让人漠视的战斗能力,曾被他的敌人描述为最不像吸血鬼的吸血鬼。
血族共通的特点在于他们□□素质并不很好,精神力却强大到足以弥补□□上的不足。贵族血统继承于长老而高度纯粹的血液,可以使他们轻易操纵凝结于自然之中的力量,他们给这种取自于自然的神力命名为魔法。
一般的贵族都会使用一到两种魔法,唯有战神太一的直系永远都不会,因为他们拥有甚至比任何一种生命都要强大的□□,这种强大完全不需要任何魔法的支援都会显得高高在上,战神的直系永远在享受亲手撕裂敌人的快感……和杀戮之后残留在精神层面上麻木的钝痛。
曾经的血族都不明白为什么战神太一会投靠始祖,事实上他出现在战场上的姿态始终那样桀骜不驯,像一头纯粹的兽,只可被杀死不可被降服。银白的长发连千羽的闪电都为之逊色,驰骋的姿态让席琳的风龙黯然退却,然而当始祖即将面对自己最强大的对手,一言不发的太一第一次出现在所有血族的视线之中。不可一世的杀戮者跪在王面前,收起所有张狂,沉声说:“太一愿代王出征,请让我去吧。”
零抬枪,每一发子弹都偏离了原本的弹道。
“什么预言之子。迦兰果然是我最不该低估的人。”雷暴中一翁未有半点动容,“我以为他的能力在他死后就不会再有什么大作用,没想到,他根本是在活着的时候就撒了谎。说什么预言之子,最强的猎人……分明是太一转生。我早该知道猎人什么的只是个幌子,还让历史生生应验了它……”
零跃到半空,愤恨地看着包围对手的雷网,暗骂了句:“老不死的。”
一翁双手回握,空中闪电凝成一束:“我今天就亲手杀了你,看看迦兰还能有什么作为!”
闪电呼啸而过,跃到半空的零没有任何支点,只得强行摆出防御姿势准备接受冲击,一面暗自盘算挨完这一下会有什么后果。
纵然接受过两位纯血之君的血,此时的自己已不能和以前同日而语,但对手是活了千年的长老,与其说他是血族不如说他根本就是个怪物。这样的怪物倾力一击,用的又是自己完全不能估量的魔法,被打中会怎样……会死么?
但是,有一物比那光更快。
一条白绸如灵蛇般缠住零的右臂,绷紧回落,瞬间把他从雷暴中心拉了出来。锥生零落在地上惊魂未定,斜眼瞥见白绸的主人从旁侧一间废屋里款款走来——正是她的及时出现救了自己一命,那绝快的手法在血族里实属凤毛麟角。
白鹭家绝美的少主身着一袭青衣,齐腰卷发随意挽起,用一只青铜簪在耳边松松扎了个髻。
一翁愕然,难以置信地看向白鹭更,更重要是他身后跟随的少年。
拥有继承于自己的金发和翡翠色清亮的眼眸,一条拓麻穿着夜间部白色校服跟随在白鹭更身侧。他彬彬有礼地欠身行礼,温和的笑颜宛如刚刚涉身华丽舞会的新人一般与人无害。
“爷爷,真是好久不见。”一条拓麻的眼神始终没有从祖父身上移开,“您老别来无恙,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