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是我的信徒》笑青橙

2、002琉璃梦

　　在池梦鲤的建议下，林唱晚打算用摄像机录下池梦鲤测试灵根天赋的过程。
　　母女俩把录像地点选在杂物房，池梦鲤换上一套买了之后就没穿过的新衣服，录像取景避开她的脸，重点拍摄手和天赋石的部分。

　　池梦鲤站在摄像机前，天赋石摆在她面前的架子上，她放松肩膀，长长深呼吸一口气，按照妈妈刚才告诉她的方法，将左手掌心轻轻贴在冰凉的天赋石上。

　　天赋石锁住池梦鲤的左手，池梦鲤感觉体内一道道热流受到牵引，顺着筋脉流向左手，从掌心沁入天赋石中。天赋石微微发烫，石中墨色尽数褪去，整块石板变得比最纯净的水晶还要清澈透亮。在透明的天赋石中心，细小的银蓝色电弧汇聚成一团光芒，变得越来越大。
　　当池梦鲤终于可以把手从天赋石挪开时，银蓝色的光团几乎占满整块石板。

　　池梦鲤边揉按有些脱力的左手，边观察天赋石。天赋石的光团渐渐熄灭，墨色重凝。一块身份证大小的石片从墨石边缘吐出，啪嗒一声掉落在架子上。吐出石片后，天赋石的体积收拢变小，还是四四方方圆润的模样，天赋石减去的体积，大约就是掉落石片的分量。

　　拍摄过程中保持无声，池梦鲤捡起墨色的石片，只见石片的墨色迅速褪去，晶莹透亮的石片上，墨与蓝交融汇成聊聊数笔——

　　姓名：池梦鲤
　　性别：女
　　灵根：单系雷灵根
　　天赋：上甲
　　所属：东州池家第一百二十代

　　池梦鲤有点蒙，她对停止录像的林唱晚问道：“你没说过测试的最后会掉出一张卡？”
　　林唱晚从池梦鲤手中接过石片，当池梦鲤与石片彻底断开接触，石片的墨色瞬间重凝。池梦鲤咦了一声，再次拿回石片，石片又再次变成她的信息卡。林唱晚捏着眉心努力回想，“我记得你爸爸也有一张黑卡，好像是修士的身份证……”

　　林唱晚把池梦鲤测试灵根天赋的录像剪去末尾暴露信息的部分，将视频备份存进三个U盘中，并把其中两个U盘藏在家里隐秘的位置，还有一个U盘她打算存进银行金库中，作为对付池家的最后手段。

　　妥善处理好视频之后，林唱晚敲开女儿的房门，和池梦鲤一起躺在床上，说起她和池远方的往事。
　　池梦鲤的名字，源自池梦鲤出生前一天林唱晚做的一个梦，林唱晚梦到一块美轮美奂的琉璃，本来池梦鲤的名字要叫做池梦璃的，可是池父说“琉璃”二字对修士来说意义太过特殊，起名需要避开这二字，所以取了谐音鲤，鲤鱼跃龙门，寓意也很好。

　　池梦鲤刚刚满月，池家的人勘破池远方的掩身术法，一群人杀到他们家。
　　林唱晚是一个无法修仙的普通人，池家无法容忍池远方和普通人结合，他们将池远方押回池家关禁闭，冷酷地丢下林唱晚和池梦鲤母女俩。池远方那一走，就再没有回来过。

　　池梦鲤即将年满十八岁时，林唱晚多番打探无果的池家人，竟然主动找到她。不管林唱晚怎么追问，池家人闭口不提池远方的事。池家人将天赋石交给林唱晚，要求林唱晚给池梦鲤测试修仙资质，如果池梦鲤继承了池远方的资质，池家会为她打点未来的修行之路。

　　林唱晚看着在池梦鲤手中闪烁着异样光华的身份卡，神色郁郁，“以修士的手段，估计池家那边已经知道你测过灵根天赋了，你资质那么好，我怕池家……”

　　对行事强横的池家，池梦鲤也很不安，但她不想把不安再叠加到妈妈身上，她小心掩饰自己的情绪，用轻松的语气给林唱晚出主意，“既然池家人会来找我，那我这几天都待在家里好了。我们在家里多装几个监控摄像头，把池家人的样子都拍下来。要是他们敢强行带走我，妈妈你就拿他们的照片去报警，在网上悬赏他们。”

　　“你说得对，妈妈明天就让人来家里安装监控摄像。”池梦鲤的安抚很有效，林唱晚的不安减退了不少，“我的女儿可真聪明！”
　　池梦鲤非常不谦虚地贫嘴，“那当然，不然怎么考得上首都大学……”
　　母女俩聊至深夜，在淡淡的不安中，相依而眠。

　　池梦鲤骤然得知父亲的消息，睡得很不安稳。
　　心有间隙，已有几年未曾造访的梦，悄然造访池梦鲤。

　　说起来，池梦鲤能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刷新三观，接受修仙这种不科学的存在，还多亏了这个古怪的梦。池梦鲤还没认字的时候就开始听妈妈讲《仙途》的故事，识字之后就捧着字典自己追连载，小小的池梦鲤，非常向往《仙途》中所描写的那些翻手云覆手雨的修士。

　　也许是因为修仙已经成为池梦鲤的执念，她不仅在醒着的时候幻想自己成为修士，就连晚上睡觉做梦时，池梦鲤也沉浸在修仙的世界中。

　　池梦鲤在生日PARTY上的真心话游戏中提起过这个梦，她那时说得轻描淡写，实际上，这个长长的梦，给池梦鲤的感觉太真实了，真实得就像池梦鲤在梦中拥有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生。

　　也许是从十岁那年开始，也可能是十一岁，池梦鲤已经记不太清楚了，每夜安眠入梦时，她都会以琉璃之名，在一个修士遍地走的天衍大陆睁开眼。
　　池梦鲤每夜的梦连成一串，道尽琉璃的求仙路——

　　琉璃来自俗世凡尘，亲人皆死于饥荒疫病，琉璃不想死，她只有唯一一条活路，抓住天极门打开山门收徒的机会，登上九千九百九十九阶登天梯，成为天极门的弟子。

　　六岁的琉璃瘦骨嶙峋，她一步一步坚定地踏上登天路，那些年纪比她大的、身材比她壮的、工具和食物准备得比她充足的，一个又一个被她赶超。走到最后，琉璃已经脱力，站都站不稳了，但她凭着惊人的毅力，手脚并用，爬着走完登天梯。琉璃不仅毅力过人，资质也是千年难遇，雷系单灵根，根骨十绝。琉璃从登天者中脱颖而出，成为掌门座下的关门弟子。

　　琉璃登天的目标是活下去，那么在她成为掌门的关门弟子之后，她的目标扩写了几个字：长久地活下去。定下这个远大的目标之后，琉璃把她所能自行支配的时间全部用于修行，野心勃勃地踏上修仙路。天极门上下，再找不出第二个比琉璃更刻苦的修士了。

　　修行无岁月，晃眼便是百年。付出是有回报的，这些年琉璃的修为以极为恐怖的速度增长，在百年之期破丹成婴，成为天极门开山以来最年轻的元婴修士，得名琉璃仙子。

　　然而他人对琉璃的羡慕和赞叹，都无法令琉璃满足，她稳固元婴境界之后，又要一头扎进修行之中。掌门实在不愿看到他引以为傲的弟子变成一个只知修炼的怪物，他把琉璃从她开辟的洞府中挖出来，然后将一个天极门新收的一个弟子丢给琉璃，并告诉琉璃，从今天起，他就是你的弟子。

　　被强行塞了一个徒弟，不仅琉璃不知所措，就连池梦鲤也是懵逼的。
　　梦与现实的时间不对等，那时池梦鲤刚刚十三岁，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哪能带得好徒弟。

　　那时池梦鲤深信自己就是琉璃仙子，琉璃仙子就是她。
　　掌门给琉璃塞的徒弟，自然而然就被池梦鲤视为自己的责任。那段时间，池梦鲤白天经常泡图书馆，借的都是育儿经之类的书籍。她冥思苦想，大把大把地掉了一堆头发，还是想不出办法，最后定下教育方针，放养。

　　作为那个被放养的对象，莫羡，和琉璃完全是两个极端。
　　莫羡出身于天极门的附庸家族，典型的含着金汤匙的大少爷。

　　莫羡养尊处优长到十五，正是爱玩的年纪。起初被放养的几天，莫羡还规规矩矩地对着琉璃为他挑选的内门心法修炼。后来莫羡渐渐发现，琉璃只会定期询问他的修炼进度，平时就没管过他，打那之后，他的心就变野了。

　　莫羡彻底把修炼抛到脑后，整天斗鸡遛狗上蹿下跳，等到快要到琉璃定期检查的时候，闭关狂修几日来应付检查。莫羡资质不比琉璃低，哪怕没把修炼当回事，他的修炼进度也在稳步向前，俨然就是天道的宠儿。

　　琉璃冷眼旁观莫羡变着法偷懒，她心里门清，莫羡生而顺遂，如果不狠狠栽一个跟头，是绝不会醒悟的。不用琉璃费心，一个大坑就在三年后等着莫羡。天极门新入门的弟子，无论内门外门，入门三年后将迎来一场新人大比，胜者进败者退，届时内外门弟子将会大换血。

　　琉璃借炼器为由闭关三年，在闭关之前，她给莫羡留下足够的灵石、丹药以及一些攻防术法玉简，叮嘱莫羡好好修炼。莫羡如琉璃所料，没人管束他，他就全然不知修炼为何物。
　　三年之后，自会有人让莫羡吃苦头，琉璃不再管莫羡，潜心闭关修行。

　　三年转瞬即过，结束闭关的琉璃修为又长了一大截，稳固提升至元婴二阶。
　　出关拜过掌门后，琉璃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传信莫羡，命他前来拜见。新人大比在即，琉璃倒是要好好看看，荒废修行三年的莫羡，到底进境几何。

　　琉璃在三年前就已经准备好教训莫羡的说辞，然而她的这套说辞，一个字都未能说出口。
　　不过短短三年，莫羡的修为竟然从炼气五阶飙升至筑基九阶，他体内灵气充沛，竟隐隐有突破金丹的迹象。琉璃非常震惊，她心知莫羡什么德行，要说这是莫羡刻苦修行的结果，琉璃是一万个不信的。

　　琉璃把莫羡从上至下彻底检查了一番，魂体契合，并非被人夺舍；灵力运转温和，排除遇到大机缘修为暴涨的可能；以及那与三年前如出一辙的性格，总不能眼前的人是莫羡不为人知的双生兄弟吧。

　　在琉璃严厉的追问下，莫羡不得不向她说出真相。
　　原来莫羡自从学会吸收和运转灵力以来，体内的灵力就自行按照大周天运转，持续吸纳外界的灵气，即使成日躺着什么都不干，他的修为都会自行提升。这也是为什么一直以来莫羡都无心修炼的原因，任谁有这番本事，都很难把修炼当回事。

　　琉璃看着莫羡，就像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们一个疯狂修炼，一个无心修炼，修为都增长极快。莫羡修身不修心，迟早要吃亏。反观琉璃自己，她整日沉浸在自我世界中，又何尝不是修身不修心呢？

　　琉璃以人为镜，心境豁然开朗，修为竟隐隐有突破的迹象。
　　琉璃丢下满脸茫然的莫羡，回洞府闭关一月，再次出关之时，修为已至元婴三阶。

　　这一个月，琉璃除了修行以外，还做了另一件事，她遍阅典籍，结合自己的感悟，多番修改下，写出一篇心法《天道经》。碍于修为所限，琉璃笔下的《天道经》只有炼气至金丹的修行之法，不过琉璃未曾在意，她著《天道经》的目的，又不是为了将这部心法流传下去。

　　琉璃找到莫羡，冷着脸宣布，莫羡不必参加新人大比，收拾好行囊明日随她一起外出游历。
　　莫羡根本没机会提出反对意见，琉璃一掌贴于他天灵盖，以庞大的灵力洗刷他的筋脉，强行散去他一身修为，并霸道地宣布，从今日起，莫羡必须忘掉以前修行的心法，改修《天道经》。

　　琉璃外出游历，挑的尽是些危机四伏的地方。
　　一再遇到生命危险却没能得到师父搭救的莫羡，终于幡然醒悟，咬牙发狠地修炼起来。
　　然而莫羡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自从改修《天道经》之后，他体内的灵力不再自行运转，必须要他通过意志来控制，灵力才会按照大周天运转。莫羡多次向琉璃询问其中缘由，琉璃却从未回答过。

　　琉璃带着莫羡在外游历十年，莫羡的修为终于再次升至筑基九阶。莫羡修为虽然和十年前一样，两者的质却完全不一样，简单地做个类比，现在的莫羡，能够轻松放倒五个十年前的莫羡。

　　莫羡将《天道经》奉为圣典，潜心修炼。
　　当莫羡的修为达到金丹，眼界开阔甚于以往，通读《天道经》就能发现，元婴期以后的修炼心法，从缺。莫羡早已不再问琉璃《天道经》难以参悟修炼的原因，他的问题变成：《天道经》后续的心法口诀呢？

　　再后来，莫羡成为了天极门第二个百年结婴的修士，他依旧没能拿到《天道经》后续的心法口诀。以莫羡元婴的修为，他已然参悟《天道经》暗设的屏障，《天道经》并非良法，只会让修行事倍功半，师父著下《天道经》，只为打磨他的心性，迫使他用自己的意志去修炼。
　　从那以后，莫羡再没有向琉璃说起《天道经》。

　　琉璃和莫羡，这双资质惊人的师徒，每逢百年便结伴外出游历，修行速度将天极门其他修士远远甩在身后。琉璃没有再收过第二个徒弟，莫羡也未曾收徒。

　　千年修行，琉璃仙子之名不再局限于天极门。
　　千年渡劫的琉璃仙子，其名响彻整片修真大陆！

　　琉璃仙子渡劫飞升在即，即使雷灵根与雷劫属性同宗，但她是否能渡劫成功，谁都无法保证。那段时间，白天的池梦鲤也非常焦虑。

　　琉璃仙子的渡劫之地选于大陆最高的雪山之巅，为其护法的是莫羡。
　　雷劫九九八十一道天雷，每一道都劈在琉璃仙子的肉身之上，琉璃仙子运转灵力，将霸道的天雷融入骨血。滚烫的能力袭卷全身，汇聚丹田……

　　天雷加身的剧痛仿佛能穿透灵魂，池梦鲤从梦中惊醒，她虚脱地坐起身，只觉得小腹热热的，有一股热流涓涓流下。

　　十五岁少女的初潮，治愈了池梦鲤的中二病。
　　她大彻大悟，不再幻想自己是琉璃仙子，也不再妄想再见现实中修仙。
　　说来也怪，自从池梦鲤的中二病痊愈之后，她晚上睡觉时偶尔会做梦，但是再也没有梦到过琉璃，也不知道琉璃最后有没有渡劫成功。

　　偏偏，在池梦鲤十八周岁当天。
　　林唱晚告诉她，你爸是个修士，你也可以修仙。
　　在三观颠覆的巨大刺激之下，梦境重连，琉璃再度造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