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化羽之锁》山悦肆日

31、持剑

　　自那天，夏辰逸也有些日子不敢去羽雪宫了，是的，不敢……

　　而自那天，萧羽晨一直缩在房里不出，什么也不吃，已经三天了，檀木没了办法只得去找能够有办法的人。

　　清心殿。

　　夏辰逸眉头皱起的弧度，表示他现在遇到了难题。

　　檀木恭敬的跪在阶下：“君主，娘娘已经三日未进米水，本来身子就未好全，如今还这般，后果奴婢不敢多想。”

　　“连你也劝不动么？”

　　既然决定来了，檀木便只能把心里想说的都说出来：“君主，是您系的结，若是连您都选择逃避，这结何时能解啊？”

　　檀木说这话很是大胆了，毕竟这属于含蓄的谴责夏辰逸，可是对于檀木说这番话，夏辰逸却只能受着：“他不会想见朕。”

　　“是，娘娘的确不想见您，可是，只有见了您，他才能发泄他的怒火，才能纾解他的怨恨，在您做出决定的那一刻，这些便是您应该承受的，躲避不了。”檀木语气坚定。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接。”夏辰逸看着檀木，眼神却有些飘忽，似乎望到另一个人。

　　“君主不就是看中奴婢这点，才让奴婢伺候娘娘的么。”檀木毕恭毕敬，“既然君主吩咐，奴婢便将娘娘的事放在首位，即便得罪君主，也必须做该做的。”

　　夏辰逸收回目光：“回去吧。”

　　“遵。”

　　夏辰逸搁笔，冷笑：“已是做了恶人，难不成还想他原谅自己么，既开了头，那便做到底吧！”

　　再回羽雪宫，已掌灯通明，唯独那间房，已是几日未明，檀木轻叹，听到通报君主到来的消息，她自然是没有惊讶，拦下了那些慌乱不知行礼的宫人：“退下，准备药膳。”

　　“是，姑姑。”几名宫人连忙换道。

　　萧羽晨昏昏沉沉，浑浑噩噩也好些时日了，总是闭着眼睛，仿若安详的睡着，可是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被褥中紧拽的双手暴露了他的心情，不过他依旧没有睁眼。

　　听见门开，人进，感觉到房内起灯，门闭。

　　烛光印在萧羽晨的脸上，些许阴影跳跃，轮廓半明，苍白俱显。

　　“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死？”

　　清冷的声音，直击胸口，可是萧羽晨并未作答。

　　夏辰逸坐到床边：“你会那么容易放弃么，我又会轻易放过你么。”一声讥讽，“含冤之仇，你放弃，杀母之仇，你放弃，还在外面不知死活的十一皇子，你放弃么？”

　　萧羽晨眼睑微动，夏辰逸接着道：“你要是放弃，我一定找到他，若是尸体，你定不愿见，若还活着，我便杀了！你要赌我会不会这么做么？”

　　紧紧闭着的双眼睁开，满目皆被仇恨侵占，这种眼神，让夏辰逸胸口发痛，面上却只挂着冷笑。

　　“你一定要这么逼我么？”因为多时未进水，声音早就干哑，这句话音弱嘶哑，但夏辰逸就是听到了。

　　夏辰逸真的了解萧羽晨，即便满心欲死，但心系亲人，又是他一直想要保护的弟弟，他，不会轻易放弃的，这就是他，能为了别人，咬牙坚持下去。

　　“是。”夏辰逸冷冷道，“我们之间的事，还没完。”

　　恨极泪现，萧羽晨双眼通红：“你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对我！”

　　“你不是知道么，我想要你，所以，即便是废了你，我也要留下你。”夏辰逸的眸光入了萧羽晨泪眼之中，“那晚，我没有表达清楚么？”

　　一句话，拼命想要忘记的记忆全部清晰的出现在脑海中，萧羽晨整个人顿时处于崩溃边境，夏辰逸伸手想要为他轻抹泪水，只是刚触碰，萧羽晨便像是见到可怖之物，虚弱的身体也迸发出力量抗拒：“滚！”

　　空中的那只手，生硬的收了回去，冲外喊了一声檀木，宫人便将准备好的药膳端了进来。

　　萧羽晨狠狠的盯着夏辰逸，夏辰逸恍如未觉：“话，我说明白了，你要是死了，你的十一弟，也活不成，我要想找一个人，容易得很。”

　　檀木走到萧羽晨身前：“娘娘，奴婢伺候您用膳。”边说着边扶着萧羽晨起身，萧羽晨已经完全没了气力，只能靠着檀木，送到嘴边，萧羽晨心中万般气结，岂是立刻疏解的，见萧羽晨还是不愿，檀木轻喊了一声娘娘。

　　夏辰逸皱眉，似是失去耐性，夺过碗，举头吞了大口，一把将萧羽晨抓了过来，吻了下去，一只手捏着萧羽晨的下巴，粗暴的将食物送到萧羽晨的嘴里，檀木等识相的将目光定在地上。

　　萧羽晨拼命的捶打夏辰逸，待分，萧羽晨将嘴里的东西又吐了干净。

　　“想要我这么喂你么？”

　　萧羽晨趴在床沿平稳气息，双手紧拽，后，发生了一幕谁也没想到的场景，而，谁也不敢出大气，房中，‘啪’的一声清脆，萧羽晨因为力尽，重新倒下了，可也能看到他的左手在发抖，因只点了几盏灯，稍暗，可是夏辰逸的脸上红色指印也是清晰。

　　宫人都害怕的哆嗦，跪了下去，然，萧羽晨哪会管这些：“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如果恨我，能让你有意念活下去，那便恨，虽然这般活着，很累，可是，原谅我的自私。

　　夏辰逸起身向门口走去，又停：“檀木，好好照顾你家娘娘，他要是少吃一顿，便杀一人，少吃两顿，杀两人。”

　　“遵。”

　　夏辰逸走后，檀木连忙起身将萧羽晨扶起，让宫人收拾干净。

　　“娘娘。”檀木还是担心萧羽晨的身子，今日夏辰逸来这一遭，说的不好听些，的确又给萧羽晨添了堵，不过也让他出了口气，而且，虽然方法有些残酷，却也有效，君主是抓住了萧羽晨善良的本性。

　　萧羽晨转向墙侧，如此安静了好一会，最后终于说了一句。

　　“端来吧。”

　　赶上春的尾巴，萧羽晨也终于走出了房门，只是他现在的身子，没走几步就有倦意，他虽总是硬撑着，好在檀木的观察能力强，能够适时的逼着萧羽晨停下休息。

　　虽一天没有一句话，也比前些日子闷在屋里好多了，只是，檀木也注意到，萧羽晨很在意自己的体力。

　　这日，随意走到一个凉亭停下，亭外，美人梅开的艳，海棠花开的丽，风吹，花瓣雨，好一番美景，萧羽晨静静的看着。

　　“娘娘，喝茶解解渴。”檀木给萧羽晨递上一杯，萧羽晨没有接，檀木便放在他手边，也不知他看什么如此入迷。

　　突然，萧羽晨站起身来，走到亭外，檀木要跟，被萧羽晨喝止，只能作罢，却见他走到长廊，对着没人的地方说了一句：“出来。”

　　檀木正是诧异，接下来真看见一人，差点就要去叫人，还好她也不是初入宫，什么都不知道，转而一想便明了，那人应是影卫了，随后制止其他两个宫人的惊慌。

　　残影低着头不敢望着萧羽晨，昔日的搭档，他被萧羽晨发现，不是萧羽晨警觉高，现在萧羽晨的感知能力也许连普通人都不如，是他自己没藏好，刚才也不知怎么，想到之前的萧羽晨，物是人非，竟是生出感慨，忘了自己的处境，暴露了自己。

　　“剑。”萧羽晨也没有寒暄，而是直接索要。

　　这，残影紧握住手里的佩剑：“君主有命，不能让你接近任何兵器。”

　　“给我。”萧羽晨依旧强势，残影有些不知所措，但仍不撒手。

　　“我不会做什么。”萧羽晨说道，“我只是不甘心，想知道，我是否还能持剑。”

　　残影终于看向萧羽晨，对上他恳切的目光，他的事，佑洋当然告诉他了，被废，如今连个普通人都不如，剑，他怕是能拿不能持。他能明白萧羽晨现在的心情，曾经，剑便如他的手，即便心里有答案，却仍希望自己会有例外，可是期望破灭之时，才是真正绝望的时候。残影不确定萧羽晨是否能够承受，自己是否要打破他的期望。

　　“何苦。”

　　萧羽晨惨然一笑：“现在，我的生活只有苦。安慰对我来说，毫无作用，我需要的是真实。”

　　残影望着手里的剑，一时拿不定主意，萧羽晨却趁他思虑之际，生生将剑拔了出来，残影本就对他少了几分戒备，没成想反倒误事，上前欲夺。

　　“刀剑无眼。”

　　四个字，残影停下了脚步，萧羽晨可是重点保护对象，他的身体状况如何，残影不清楚，不过看样子，肯定不好，要是自己硬来，伤了他，可是看他拿剑，这心里怎么就慌得不行呢，真是左右为难。

　　剑入手，萧羽晨却皱起了眉头，自如的感觉，不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