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猫成精了gl》听絮

21、前世今生

　　宅子外面正好是一条巷子，风很大，吹得干枯的枝叶沙沙作响，伴着小贩的叫喊将方天晴与丸子之间的距离变得吵闹。丸子显然是哭得有些控不住了，嗓子哑，声音断断续续，说话十分吃力。

　　方天晴不敢着急，她耐心地等待，静静望着丸子的方向眼也不敢眨，生怕丸子下一刻又跑掉了。

　　等来等去，她等到的却是一句无比清晰，近乎于喊出来的话。

　　“你不要对我那么好。”

　　方天晴愣在原地。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在捡到丸子的那一天也有这样躲在云后的夕阳，也有这样微凉的风。

　　但是没有那一只喵喵对着她卖萌的猫了。

　　方天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想好好问一问的，可没开口，看到丸子紧咬双唇揪着衣角分外害怕的样子又迟疑了：她怎么觉得，丸子比她更害怕更担心呢？

　　“丸子？”方天晴深吸一口气，让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下来才柔声说，“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这么说？”

　　丸子倏然抬头，望着她身边的院墙。

　　方天晴跟着看去，眨眼的一瞬间手腕被紧紧攥住了，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退。

　　“哎？”她茫然地看把自己拉远的丸子。

　　丸子一边拉她一边摇头，“别看别看……不要想起来……”

　　方天晴有点明白怎么回事了，不急着问，顺了丸子的意思往外走。

　　到了距离景点一百多米的停车场，她们停下来，丸子撒手抹把脸，再次默默要离远她。

　　“停!”方天晴受不了了，一把拽着，“你是不是在左院看到了什么？”

　　丸子咬唇不语。

　　“告诉我好不好？你这样我很担心的。”方天晴小心按上丸子的肩膀。

　　丸子吸了吸鼻子，“我说了，主人会恨我的。”

　　“啊？”方天晴纳闷了，不由把事情往丸子闯过的那些祸上想，“你弄坏景点的东西了？”

　　丸子摇摇头。

　　“你乱吃东西了？”

　　丸子还是摇摇头。

　　虽然丸子大部分表现得很乖，但在家里生活那么久免不了闯过大大小小、乱七八糟的祸，方天晴要是一一数出来，恐怕直到天黑也说不完。

　　她不再乱猜，而是结合丸子的胡言乱语琢磨。

　　方天晴想起了来这里的目的。

　　“你是不是记起以前的事情了？”

　　丸子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盯着地面的眼睛瞪大了，垂下来的手握紧。

　　方天晴知道方向对了，再回忆丸子把自己拉来前的碎碎念，“以前的事情不好，你觉得我想起来会不高兴会恨你，对吗？”

　　身子僵硬起来，丸子连绷紧的指尖也不敢动，只有眼珠子小心斜过来看了她一眼。

　　方天晴回了个和善的微笑。

　　终于，丸子点了点头。

　　对于丸子说自己前世的事情，方天晴是半信半疑放着不管，平时说两句哄哄丸子就算的，直到闹了今天这一出，她才发现丸子不是一般的在乎，认真思索片刻轻声劝，“丸子，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都是过去的事情，人是不会为过去的事情生气的。”

　　丸子扁扁嘴，“我撕坏了卷纸，主人每次买都要说我两句。”

　　“……”

　　这倒是真的。

　　方天晴无力扶额，费心思地解释，“那是……那是小错，你可能再犯的，这里发生的事情不一样，隔了几百年了，当时的人不在了，你不会再犯，我为什么要生气呢？”

　　这个解释，丸子听得进去了一些，紧握的拳头总算松开，“可是……我……对不起主人……”

　　方天晴鼓励丸子说出来，“嗯？”

　　“我吃掉延寿丹的时候，主人说没事，一晚上不睡抱着我不让我咬自己。”丸子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下来了，“坏人闯进来的时候，主人还是说没事，让我出去玩，可是……我没想到那些人是那样对主人的……”

　　话没说完，丸子哇的一声哭了。

　　完全是小孩子的哭法，没有形象地扯嗓子揉眼睛。

　　周围的人一下子全看了过来，有的分明已经走过去了，听到声音又转过身好奇打量，看到丸子这么伤心欲绝的模样，纷纷把怀疑的目光落在方天晴身上。

　　方天晴觉得很别扭，很冤枉。

　　她嘴角一抽，无奈伸手抱住丸子，掐出最温柔的声音哄，“好了好了，不哭了，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嘛……”

　　“可是……”丸子泪汪汪瞧她。

　　“别想了。”方天晴硬着头皮无视周围的探看，“我不生气，就算想起来也不生气。”

　　丸子静静盯着她。

　　“真的。”方天晴举起手，“我发誓。”

　　“你不要对我好了。”丸子再次嘟囔。

　　方天晴叹气，“我觉得我对你不好啊，你咬烂一卷纸我念叨好久，小雨家的大黑能用平板玩游戏，我怕你弄坏从来不打算买，你想看电视我为了保护屏幕每次都把你拎远，你喜欢吃的那种进口罐头我负担不起……”

　　“我不吃了！”丸子立即表态，“以后我买罐头给主人吃。”

　　被丸子的话逗乐了，方天晴摸摸头无奈说，“我不吃罐头。”

　　“嗯……”丸子想了想，“主人想要什么，我来买！”

　　方天晴扑哧一笑，“这是我养猫还是猫养我。”

　　丸子眨眼，“我养主人啊，养一辈子。”

　　微风吹过，丸子额前的头发乱了，沾在脸颊的泪痕上，狼狈得像个小孩子，甜甜的声线依旧是软萌软萌的，说话时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慎重其事过了头，

　　偏偏，话语的稚气让人觉得丸子把这件事情当成了世界的全部，里散发着坚定的力量。

　　方天晴呆住了。

　　她第一次听到别人对她说一辈子这个词。

　　怎么简简单单一句话，能在心尖狠狠戳那么一下呢？

　　“真的真的，”丸子看她呆住，补充一句，“喵。”

　　喵的叫唤令方天晴瞬间从梦幻世界回了现实生活。

　　“哦。”方天晴应声表示听到，看一看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走吧，我们回家。”

　　丸子一听，差点又哭了出来。

　　“呜呜呜主人愿意带我回家，我最喜欢主人了。”

　　方天晴突然心理平衡了不少：

　　看吧，能被普通一句话感动到的不止她一个，丸子也是。

　　绝对是这个地方太邪门了。

　　——

　　晚上吃了饭，丸子似乎很疲倦，变回猫在阳台月光洒下的小块地方缩着睡着了。

　　方天晴看了一眼便转回书桌记账，记下丸子手机花费的四位数时笔尖顿了顿，开始深思自己对丸子算不算好的问题。

　　说好吧，付不起丸子最爱的东西，逼着丸子在为了工作委屈求全，对于丸子在乎的今生来世从来是敷衍的态度，今天甚至稍稍有些不耐烦了，说不好吧，账本里边几乎所有的大开销都在丸子的东西上，为了丸子的事情奔波不嫌累……

　　方天晴思来想去，从抽屉里找出了狐狸会长的名片。

　　名片很是与时俱进，上头什么联系方式都有，她瞧了眼安静睡着的丸子，选择添加微信。

　　狐狸会长的昵称实质上朴实无华，看起来却十分风骚：狐狸精。

　　方天晴满头黑线地点下了添加好友。

　　狐狸会长秒通过，不过一秒发了条信息：“您好。”

　　“你好，我是方天晴。”方天晴出于礼貌自报姓名，而后怕狐狸会长不记得了又多加了一句，“丸子的主人。”

　　“我知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方天晴打字的指尖开始发颤了，把一句话删改数次后才发出去，“你知道丸子以前的事情吗？”

　　“略知一二。”

　　“可以告诉我吗。”

　　狐狸会长豪爽地答应了，并临场发挥写了一篇小作文。

　　丸子的前主人叫叶琬，生在一个富贵人家，父亲奉命为皇帝炼制丹药，其中，延寿丹是最用心，最耗时的，叶琬出生之前，父亲已经尝试失败过无数次，叶琬出生时恰好是失败的第99次，身子弱的不行，叶琬父亲掐指一算，算出这个女儿此生多劫，全因他逆天命炼丹所致。

　　叶琬的父亲并没有理会这样的结果，甚至觉得女儿命格不凡，突发奇想用叶琬的血炼丹。

　　延寿丹意外地有了进展。

　　叶琬的底子不好，又因为炼丹被反反复复地取血折腾，身体越来越差，终日浑身发寒，能走的最远距离不过是床榻到房门前的小石桌，院子门都出不了，儿时说好的亲事因此黄了。

　　与之相对的，是叶琬父亲丹药越发合皇帝的心意。

　　某日，丸子无意间闯入了叶琬所住的院子里，叶琬觉得有缘，便把丸子养了起来。

　　延寿丹炼成的那一天，叶琬是知道的，静静地等待父亲在得到赏赐之后把她的房间装饰得更加富丽堂皇。

　　谁都没想到的是，丸子这只不知何处来的猫，吃下了延寿丹。

　　叶琬十分平静地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年老多病的皇帝却不会这样想——他已经等不到第二颗延寿丹了。

　　叶家遭受灭门之灾，其他人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痛一时便过去了，养了惹祸小猫的叶琬不一样，处以裸刑和杖刑，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剥光衣服，忍着屈辱与嘲笑被活活打死。

　　丸子回到那一座宅子，看到的正是这样的场景。

　　方天晴耐心看完狐狸会长的小作文。

　　她没有感到什么真实感，也想象不出画面，只觉得脊背冒上来一阵凉意。

　　方天晴看了看外头黑漆漆的天，害怕地开了房间里所有的灯。

　　她低头再看，狐狸会长又发来一段话。

　　“我不是瞎写的哦，”狐狸会长说，“现实总比我转述的残忍很多倍，叶琬临死前真的是平静接受的吗？她的痛苦除了她自己，没一个人知道，就连丸子也只是看到过去那一幕而已。”

　　方天晴更加沉默了。

　　许久，她才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真的是叶琬的转世？”

　　狐狸会长答得毫不犹豫。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