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如水》艾萱

14、第十四章

　　回到云海别苑，已是中午十二点，于晋进门扒拉掉鞋子，倒在沙发里不想动弹。

　　“喂！你先去洗澡，脏死了！”陈水看不惯他那副懒癌发作的样子，更讨厌他在自己面前如此不顾形象。

　　“累啊，不想洗！”

　　陈水站在沙发旁居高临下瞪着于晋，很想撒手不管回自己房间休息，可一瞥到他嘴角隐隐的红肿，还有那一头的脏乱，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

　　“这样吧，你去洗澡，我去做饭，等下洗完就有饭吃了。”

　　陈水蹲了下来，语气也不像刚才那么强硬。

　　于晋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委屈的撇着嘴:“这么热的天，我一口冰淇淋也没吃上，现在没胃口！”

　　“我给你做凉面！”

　　记得以前一到夏天，她妈妈就喜欢做各种花样的凉面，而他也非常给面子，每次都能吃满满两大海碗。

　　“凉面啊，要配美淑妈妈自制的辣酱才好吃！”于晋两眼放光说完，翻眼瞅了瞅陈水，又没精打采的闭上了眼睛。

　　蹲的时间有点长，双脚开始发麻，陈水急忙站起来跺了跺脚，恨声说:“辣酱我带来了，你赶紧去洗澡！”

　　看来妈妈心里对于晋还是有感情的，要不然也不会让她在肥肥的箱子里装那两瓶辣酱，她吃不得辣，那辣酱自然是专门为他一个人准备的。

　　唉！要是这样的话报复于家什么的岂不是有些难办！她妈妈自小把于晋当自己孩子对待，要真能狠下心利用，那也真够歹毒的！

　　那边陈水在厨房叮叮当当做饭，这边客厅于晋静静躺了一会，突然睁开眼拿出了手机。

　　感谢美淑妈妈的辣酱，祝您和我妈玩的开心！比心，爱你们！

　　信息发给了一个微信昵称为爱谁谁的人，停了几秒，确定成功发送后又迅速删除了那条信息。

　　然后依旧躺在那里闭目养神，过了大约两分钟，听到手机滴滴一声，他拿起一看。

　　收到！收到！你俩和好如初了吗？

　　和好如初？于晋摸着下巴不禁去想，初识那会他俩的关系估计还不如现在和睦吧！

　　陈水跟着他妈搬到他家隔壁时，他刚上小学三年级，作为班里的副班长不管在学校还是在家都是整天耀武扬威作威作福，领着一帮子野孩子疯跑疯玩。

　　美淑妈妈那会又高又瘦眉宇间略带忧愁，远不像现在这样……呃，富态安康！

　　当时她带着陈水第一次来到他家时，见到他爸扯着嗓子就哭，害他以为自己多了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连作业也不写，气的要出去打跑小三替妈妈报仇。

　　结果等他跑出来以后，他妈正抱着陈水她妈嚎啕大哭，两个人你给我擦泪我给你擦泪，看上去感情好的不得了。

　　他看不太懂大人的世界，瞬间决定少管闲事回房玩自己的，然后转眼就看到乖乖坐在小椅子里那个瘦瘦的小女孩。

　　“喂！那是我的专座，你给我起来！”他凶巴巴的，还挺威武！

　　陈水没说话，乖乖站起来，他这才发现这瘦子竟然比他还要高一点点。

　　于晋不禁仔细看了陈水几眼，她的麻花辫编的整整齐齐，脸上干干净净的，衣服嫩黄嫩黄的，眼睛忽闪忽闪，还挺好看。

　　他挠了挠自己三天没洗的头发，看了眼身上刚打完架脏兮兮的衣服，心里不平衡了。

　　所以他直接走过去，扯着她的辫子就要搞破坏，结果……

　　“哇……！”

　　他可没想到这一声不吭的瘦女孩哭起来能那么惊天动地，不过是刚摸到她的头发丝，也没怎么着啊，这也太矫情了吧！

　　“臭小子，整天不学好，还学会欺负妹妹了！看我不打死你！”

　　是他爸去而复返刚巧看到他扯着陈水头发的一幕。

　　两位妈妈终于不哭了，瘦女孩也不哭了，接下来的一天里只听他一人哎呦哎呦惨兮兮的抽泣。

　　他爸向来主张尊重孩子，以理服人，很少打他骂他，可自从那个叫陈水的女孩来了，对他来说一天挨三顿打是必不可少的。

　　那会他跟陈水水火不容，在家里背着大人作弄她，在学校明目张胆的欺负她，对了，她住在他家隔壁，又恰好插在他那个班里，每天一起上学放学很方便他做坏事。

　　还只是个男孩子的他，没有同情心只顾着捣蛋惹事，连她爸爸刚去世这样的大事都没放在心上，整天只想着吓唬她欺负她，想尽办法要把她弄哭，所以初相识时他们的关系真的很糟糕。

　　直到上了初一，他读了一些爱情美文，了解到自己内心真正的声音，才明白自己种种恶劣的行径不过是为了赢得她的关注罢了。

　　要说和好如初，那也该是高中那会，不过有些事情大人们还不知情，还是不要多嘴让她们操心了吧！

　　我们很好！无需担心！

　　发完又秒删，刚放好手机闭上眼睛，就听到陈水生气的声音传来。

　　“你怎么还躺在这，跟死猪似的！”

　　于晋睁开眼陪笑着坐起身:“哎呀！不小心睡着了！饭都做好了啊，那我吃完再洗！”

　　“对了，忘了跟你说一声，等下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于晋吃完最后一口，漫不经心的笑:“有事？我都没事家里蹲呢，你能有什么事？”

　　“我的私事！”陈水重重撂下一句话，收拾碗筷去厨房。

　　于晋眼珠子一转，急忙从沙发里跳起来拉住她，问:“你不是还要给我洗头发吗？等洗完了你再去刷碗！”

　　“你自己洗！懂不懂合理利用时间！”他洗头发，她洗刷碗筷，他洗完了，她也正好出门，两不耽误啊！

　　于晋很干脆的摇头:“你在车上答应过的，不能这么快反悔吧！再说我头发这么短，洗起来很快的，顶多三分钟搞定！”

　　他有一下午的时间洗洗刷刷，何必那么委屈自己，更何况是把时间省出来让她出门跟别人厮混！

　　“你要非这样，那我不伺候了！现在就出门！”

　　陈水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向大门，然而就在她走到门口的那一刻，原本敞开的大门突然自动关闭，任她如何拍打，却是怎么都打不开了！

　　她回头瞪于晋，他无辜的耸了耸肩说:“真的很快的，三分钟！”

　　陈水沉思片刻，想到以往跟他死磕纠缠的恶果，决定识时务者为俊杰，先把这个门神搞定再说。

　　三分钟而已，很快就过了，但要是再跟那个不靠谱的男人对峙下去，三个小时她都不一定能出这扇门。

　　浴室里，三十分钟过去了，陈水甩掉澡巾，义愤填膺的叉腰大叫。

　　“于晋，你不要太得寸进尺！”

　　“我也不想啊，你也知道我身上被陆询那厮弄的又臭又脏，反正也要洗头发，干脆和澡一块洗了，还是更省事吗？你放心，我洗完了就给你开门！”

　　“要不，你也一块来洗洗？小时候咱俩一起游泳……啪！”

　　于晋的声音戛然而止，陈水扬起手朝他努嘴:“你继续说！”

　　于晋揉了揉脸蛋，突然感到哪里火辣辣的疼，顺着痛意往下摸，又对着镜子一看，才知脖子上不知何时出现一片红血印。

　　一定是陆询那家伙挠的！

　　“陈水，给我吹吹脖子吧，疼死了！记得小时候你磕破手，总是说，晋哥哥，快给水儿吹吹！果然，我一吹你就笑呢！”

　　陈水骂了他一句矫情，朝他脖子扫了一眼，确实是出血了！

　　“你还好意思说！你那牛皮都吹天上去了，我不笑也得能忍住啊！”

　　“我那不是为了给你转移注意力，哄你开心嘛！”

　　“所以，我妈才那么待见你，说你是家里的开心果，一天不听你贫嘴就觉得不习惯！”

　　曾经的美好和甜蜜历历在目，就算分开四年又怎样，两人之间的羁绊就算分开四十年也不一定真断的了啊！

　　“你还记不记得，你刚来那会，我对你态度不好，总爱捉弄你，那纯粹是我个人问题，年少无知，其实我本身是个很温柔的男人！”

　　于晋假装无意的提起从前，瞄着陈水的眼睛内心有点忐忑。

　　万一她都记在心里了，那他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记得！都记得！”许久，陈水才轻声说了一句。

　　于晋眼皮子一耷拉，心里如同堵了一块石头沉重又难受，多行不义必自毙说的就是他吧！

　　“那你恨我吗？”

　　“恨你？”陈水噗嗤笑了，那笑容看上去挺灿烂美好，于晋也傻乎乎的跟着笑起来。

　　“我恨你什么？恨你总替我背黑锅被大人胖揍，还是忍痛割爱把自己攒下的百元大钞给我买洋娃娃？是下雨天你满腹牢骚背着我回家，还是别人欺负我时冲出去打架护短？”

　　于晋一下子愣住了，原来她记住的全是他的好，那些在他看来不经一提的小事，她都记在了心里。

　　“其实我该谢谢你，那年爸爸走了，我每天都很难受，后来妈妈带我来到香城，遇到了你，你有使不完的精神搞各种花样，而我也确实被你吸引，慢慢就忘掉了爸爸离开带来的痛苦，后来哪天要是看不见你跟猴子似的上蹦下跳，我还觉得挺无趣。”

　　也会很失落，很想念！

　　陈水按着于晋的肩膀，让他转过身去，轻轻的替他擦起了背。

　　没有争吵，没有讥讽，他们之间如阳春三月里的某个午间，阳光灿烂，静谧美好。

　　于晋洗完出浴了，心里十分荡漾。

　　“陈水，咱俩这也算青梅竹马，老夫老妻了！以后一辈子都这样，你觉得怎么样？”

　　陈水瞅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条内裤脏了，你给我拿条新的，再把这条洗干净哈！”

　　“呸！想的真美！谁跟你一辈子！”陈水甩手拍了下于晋的脑袋，转身走了。

　　“刚才不还好好的，怎么又翻脸了？”于晋围着浴巾追出来。

　　“于晋，别以为一起来个回忆杀，我们就能回到从前，也好意思指使我替你做这做那！现在你很过分，已经发生的我不计较，你马上给我开门！”

　　于晋遗憾的叹了口气，看来只靠回忆过去，走温情路线挽不回她的心呐！

　　“哎呀！我又记起了一件有趣的事，不说能把我憋死！等我说完就给你开门哈！你还记不记得，以前你妈我妈还有你，特殊时期不能碰凉水，拿颗糖来哄骗我帮你们洗……”

　　一听到这里，陈水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咬牙切齿的说:“内裤在哪？我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