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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相求(修) ...

  •   于氏前脚回到武定侯府,后脚天就下起了雨。
      小雨丝丝欲网春,落花狼藉近黄昏。于氏的心情也好像被这细密的雨丝擒住,透不过气。
      于氏心不在焉地端起茶盏,入口却是透心凉。于氏皱起眉头,瑞霜见她面色不虞,立即开口斥责上茶的小丫头:“怎么搞的,夫人的茶都凉了也不知道换!罚你……”
      “罢了。”于氏厌倦地制止瑞霜,右手撑着额头,无力地按了按额角,“去给我换一壶六安瓜片。”
      瑞霜把茶壶递给小丫头,小心翼翼地看着于氏,垂手站在美人靠后边不敢出声。于氏头疼,皇后这回是铁了心要给武定侯府做媒,就算罗怀秋现在可以以年岁尚小为由拖着不答应,再过个两三年皇后还是可以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找出一个胡郎君、李郎君。若想彻底推了这事,唯有先皇后一步给罗怀秋定人家。
      以武定侯家的地位,要想迅速找一个能入眼的姑爷不是难事,想娶罗家小姐的人可以从明照坊排到仁寿坊;难就难在这桩婚事得让皇后都无法拒绝。
      于氏叹了口气,“瑞霜,去露葵山房。”
      老夫人慈眉善目地倚靠在胡床上,安静地听于氏将皇后的打算说与她。待于氏讲完了,老夫人慢慢地拨了一下手中的红珊瑚串珠,垂下眼睛平静地说:“明日,陪我去一趟长兴侯府吧。”
      “母亲……”于氏惊诧地望着老夫人,一时语塞。
      “先侯爷与老长兴侯也曾有过几分交情。”老夫人言语淡淡,于氏心中却是惊涛骇浪。先武定侯曾在“庚戌之变”中替老长兴侯挡过一箭,那是救命之恩。然而为了避嫌,两家日渐疏远,只是不咸不淡地维持着面子情。若非危急之事,老夫人绝不会亲自出马去求长兴侯府。
      “母亲!这不过是喜娘的亲事!您不必……”于氏涩然开口,复杂地看向老夫人。
      “你我皆明白这不单单是亲事的问题。”老夫人摇了摇头,“皇上近些日子来身体越发虚弱,听说连早朝都快上不了了,全靠那些个丹药吊着。丹药之流,向来既是救命之物,也是催命之物。皇后也是急了啊。”
      于氏默然。做母亲的,哪个不想自己女儿嫁得如意郎君,只是生在簪缨之家,婚丧嫁娶却偏偏身不由己。
      “皇后这是催着我们下决心呢。”老夫人洒然一笑,“不过也罢,是时候做选择了。罗家,永远忠的是皇上。”
      一番折腾,老夫人也疲了,微微闭上眼睛,示意于氏可以回去。于氏告了辞,退出露葵山房。走到门口,瑞霜替她撑开油纸伞,于氏却只是怔怔地望着雨帘。
      “夫人?”
      “走吧。”于氏收回思绪,身影没入暮春朦胧的烟雨中。

      罗怀秋正在房里练她的女红。
      “小姐,您又错啦,这儿该是用平地引绣,您用的还是地引绣。”何庆媳妇笑着指出罗怀秋的错误。罗怀秋看着自己大小不一的针脚,真是难为何庆媳妇还能识别出她用的究竟是平地引绣还是地引绣。
      “何姑姑今天咱们就练到到这里吧,您看,我手都戳破了。”罗怀秋丢开绣绷,拉着何庆媳妇撒娇。
      何庆媳妇无奈地笑了笑,把绣绷从绣墩上拾起来,对罗怀秋说道:“小姐您别为难奴婢了,夫人要检查呢。而且小姐您的针脚,旁人还真学不来。”罗怀秋一阵尴尬,她这么乱七八糟的针脚还真是难以模仿。
      “小姐小姐!”安宁气喘吁吁地从外间跑进来,额前的刘海都颠得一颤一颤。
      “这样急急燥燥,像什么样子!”何庆媳妇皱眉看着安宁。安宁顺了口气,吐了吐舌头,稍稍站正了一点,仍是一脸迫不及待地向罗怀秋报告:“小姐,听说夫人和老夫人正在商讨给您定人家呢!”
      “安宁!谁教你这么乱嚼舌根子的!”何庆媳妇听得安宁说话这么无遮无拦没规矩,脸一下子就板了起来,安宁吓了一跳,求助地望向罗怀秋。
      罗怀秋直觉这话不靠谱。于氏从宫里回来才多久,事情进展哪有快到已经开始为她定人家的地步。八成是安宁这小丫头去露葵山房转悠了一圈,稀里糊涂地刮了一耳朵风声。
      “安宁,这种事情,八字还没有一撇,你就这么咋咋呼呼。瞧瞧,你半只脚还没踏进内室呢。”罗怀秋淡淡地看了安宁一眼,这丫头,平时就毛糙,今天竟然敢这么大大咧咧地谈论自家小姐的亲事,“做事情太不稳重。罚你半个月月钱。”
      安宁眉眼耷拉下来,却也没办法,只好闷闷地应了一声退下去,临走前还一脸好奇欲言又止地看了罗怀秋一眼,只把何庆媳妇气得面如锅底,安宁这才吓得一溜烟地跑出内室。
      “小姐,您别往心里去,安宁这小妮子嘴上向来没个门把。”何庆媳妇以为罗怀秋是因年纪太小听到“定亲”什么的心中羞恼,就笑着安慰罗怀秋。
      罗怀秋随手往绣绷上扎了两针,面上不以为意,心中却不免也有些担忧。照皇后的架势,罗怀秋想要逃了她的指婚,于氏只有先皇后一步给罗怀秋找好人家,而且这个人家还得有胆量和底气跟武定侯府一起对抗皇后和张居廉。
      此时罗怀秋还不知道于氏和老夫人已经准备去求长兴侯府了,她若是知道,恐怕宁肯嫁给张十一郎。

      长兴侯夫人高氏得知先武定侯夫人和武定侯夫人双双要来拜访,惊得差点没把手里的小哈巴狗掐闭气。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武定侯出事儿了?也没听见福建那里有什么消息。”高氏喃喃地松开手,可怜的小哈巴狗颤颤巍巍地爬下她膝头,伏在地上哀怨地呜咽。
      高氏摸不着头脑地在宴息室里踱了两圈,这会子长兴侯又在上衙,高氏无人可商量,只得既来之则安之地等于氏她们来访。
      “母亲您要进宫?”叶限正准备出门,迎面见高氏庄重地戴了松山髻走来,不禁挑了挑眉毛。
      “是先武定侯夫人要来。”高氏摇摇头,待发现儿子又要出门,不禁皱起了眉,“长顺你这是又要去哪儿?上回才刚染了风寒,萧先生不是让你多休息吗!”
      叶限不耐烦地扯了扯披风,“您瞧瞧,这都要入夏了我还披着加层的漳绒披风,照您的意思,我就成天躺床上一动不动,活过二十岁就够了!”
      “长顺!”高氏最听不得叶限拿他自己的身体开玩笑,面色一下子就沉下来了,偏偏叶限不吃她这一套,屈身行了个礼,就领着李先槐出了门。
      高氏又急又气,然而叶限自打十三岁起就有主见得很,高氏也只能在后面遥遥问了一句:“你去哪儿?”
      “大兴县顾家。”叶限头也没回,只懒洋洋地应了一声。高氏放下心来,叶限若是去他姐姐那里,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叶限出门时看到一架朱红车围的紫檀清漆车,心中料想是武定侯家的,稍稍瞥了一眼,便上了自家马车。
      于氏和老夫人也看到了叶限,老夫人笑了笑,“叶家小郎君长得倒是俊俏。”
      于氏附和地笑了一下,“是啊,和叶贵妃也有几分相像。”
      “耳高于目,唇薄有珠。此人生性慧极,却怕他心思偏狭。”老夫人看着叶限色若天人的俊秀脸庞,微微叹了口气。于氏脸色变了变,老夫人却又恢复了眉目慈和的样子,拍了拍于氏的手,“好了,咱们该进去了。”
      高氏对她们的前来甚是重视,老夫人又是谦逊慈和的性子,一时宾主双方气氛都很融洽。
      “老身也不和夫人绕圈子了,想来夫人也能猜到老身这次前来是有事相求。”老夫人忽然很庄重地挺直了腰板,正对着高氏说道。
      高氏面上笑容不变,恭敬地说道,“老太君哪里的话,妾身一介晚辈,也不知道哪里能帮得上老太君。”
      “老身没记错的话,世子今年也有十四了。”老夫人也看得出高氏的冷淡,只能自己开口,“不知府上可有为他议亲?”
      高氏讶然,她还以为先武定侯夫人有什么棘手的大事相求,最后竟问了这么个家长里短之事,高氏不禁笑了笑,“还没有呢。我们长顺这小子,性子犟得很,妾身尽管是做母亲的,若是贸然给他议亲,这小子恐怕还会和妾身置气呢。老太君这是受了哪家夫人的托吗?”
      老夫人苦笑,按礼数,从来没有哪个高门大户是自家上门说媒的。然而罗怀秋这事实在特殊,老夫人抹下老脸也得把这事说下去。“不是别家,正是自家。”
      高氏脸上的诧异、怀疑和隐隐的轻蔑无论如何也藏不住,于氏在一旁看得心如刀割。在高氏想来罗家的小姐恐怕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隐疾,才会要自己祖母如此低声下气地来说媒。于氏真是想一走了之,她的喜娘,是多么聪颖灵慧的小姑娘,现如今却要被人这样怀疑和不屑。然而于氏不行,她还要陪着老夫人一起,向高氏解释,说服高氏。
      恰在此时门外的丫鬟小厮通报老长兴侯来了。
      “公公!”高氏只觉得今天的事情都奇怪极了,她赶忙起身恭迎。老夫人和于氏也跟着起身。
      老长兴侯已经快八十岁了,仍是精神矍铄,步履稳健。
      “老太君请安坐,恕老夫无礼,不请自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相求(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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