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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   试罢金墨,姚怀远并不忙着动笔。

      伸手将食盒中的两盒糕点并排在眼前摆好,姚怀远只觉明府的厨子当真好。

      耐着性子动手从居中的开始掰,姚怀远找到了四个蜡封的字条。

      不动声色的揉开薄蜡,姚怀远把四张指盖大小的字条合至一处——凑出“君恩浩荡”。

      这似乎不似家仆的手笔。

      无趣地抛开字条,姚怀远背靠墙壁,提笔疾书。

      娟秀的字迹蜿蜒,墨迹随颊边的青丝轻摇。

      反复数次,遗书成,诏书亦成。

      曲肘将诏书对折几次做旧,姚怀远命侍奉在狱外的狱卒将案上的碎糕点收走。

      “小心些送走。”佯装忧惧,姚怀远提点道:“明鸢将死,劳驾大人将食盒送回明府……”

      “这是自然。明相不必客气……”

      狱卒接过姚怀远藏信的食盒走出牢房,“踏踏”的脚步声引得姚怀远扬眉轻笑。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若是她所料没错,该是三四个时辰后就能出府。

      子时。寒风依旧。

      护着有碍的膝盖,姚怀远等来了双目通红的祈国国主。

      “见过陛下……”恭恭敬敬地叩头,姚怀远有些心疼匆匆赶来的原身。

      原身收到密诏时,或是正在批折。

      “密诏上说的可是真的?”

      不与姚怀远兜圈子,储良玉张口便问了自己想问的。

      姚怀远垂目不答。

      储良玉心思百转。

      一个时辰前,她正在祈殿批折,殿中宫婢通传,道尚书储雪衣冒死觐见,连呼千古奇冤。

      彼时,储良玉以为朝中出了大事,待回见后,才知储雪衣出狱后夜访明府,且于明府书房寻到姚怀远手书一份。

      书中言,先帝辞世,新君恐德治难行,特许明鸢斩佞臣不奏。

      “怎么不答话?”

      许是有姚怀远手书在前,储良玉看明鸢的眼神柔上几分。

      姚怀远低眉:“罪臣不敢说……”

      “有何不敢?”低笑与姚怀远一看,储良玉只觉居高临下的感觉不错。

      “当真君恩浩荡么?”伸手抬高姚怀远的下颌,储良玉将姚怀远细细打量。

      不可否认。明鸢姿色不错。特别是当其只着里衣跪在狱中,承出任君采撷的姿态……格外动人心魄。

      可惜了,这是颗弑主的废棋。

      “臣谢陛下赐臣一死。”俯身与储良玉一拜,姚怀远依着自己谋算好的开口。

      即是原身能深夜赶至此处,便意味着她所谋的第一步已经走成。

      子时访明府。

      储雪衣做的不错。

      “想死?”将诏书从怀中取出,一折一折拆开,储良玉道,“孤与你此诏是期望明卿为孤分忧,而明卿你做了何事?”

      “臣不觉得自己有错。”起身一拜,姚怀远正色,“储将军与陛下情深不错,储将军一心为我祈朝也不错。但微臣求陛下多想一些,若是陛下不在此时将储将军除去,那期年之后,储将军若是突然发难,敢问陛下可有御敌之军,招架之力?陛下待臣宽仁,御下却显不足。今世,储将军北地屯兵四十万,陛下却装聋作哑,只当有二十万,以双倍粮饷供奉。臣不敢问陛下君心,臣只想知晓陛下可是要让储家取而代之?储氏双姝,一文一武,左相储大人,更是朝中少有的两朝重臣……故,臣诛储将军当仁不让,含王诛储将军,势在必行……也因此,陛下今日诛臣,亦是理所应当。臣之母七年前随先帝陪葬,臣今日若死于社稷,也不算辱没先祖……”

      有条不紊地将自己对明鸢的辩护说出,姚怀远暗觉原身的脸色不太好。

      “你当真是这么想的?”储良玉大怒,“你可知孤是如何想的?孤以为,以孤之情,足以束苍鹰于笼中,孤以为,以雪衣之品性,造福一方便足乐,孤以为,储相原不想管朝中诸事,奈何新君不济,只得勉力操劳……怎么到卿口中,储家人皆成了狼心狗肺之徒?”

      “是啊,陛下说的都对……”苦笑着与眼前人一拜,姚怀远不想言自己与原身想得一样。

      否则,她在位时不会任着储相在朝中坐大,亦不会重用明鸢以制衡。

      但世上哪里没有如果呢?

      低眉将帝心中的忧惧扩至极大,姚怀远道:“依今朝看,形势确实如此。但谁保十年后亦是如是呢?陛下能确保储氏姊妹无异心,谁能保储氏姊妹的后人无异心?有苗不愁长,储氏姊妹已近嫁娶之期……明鸢斗胆问,若是储氏后人在陛下古稀之年发难,陛下该如何处之?是杀之,还是放之?若是杀之,那晚痛不如早痛,为全陛下与将军名节,微臣愿一死谢天下。若放之,放虎归山,遗害无穷,敢问陛下死后何颜面见列祖列宗?故,为全陛下仁义,微臣甘愿疾首。”

      “好一张利嘴。明卿这般言,良心不会痛么?”

      在姚怀远“述志”时抚掌,储良玉心底郁结难舒。

      这世上可还有比她更可怜的人?折腾半世,落得不过是个拥兵自重。

      忍不住出言嘲讽,储良玉指着姚怀远道:“可惜储良玉在地下不会感激于你……”

      姚怀远咬唇:“臣不求储将军感激,臣只求无愧于心……臣以为,若是储将军当真忠于陛下,那陛下赐死储将军,她定也是先苦后甜,自觉死得其所……奈何陛下寡断,臣只得先斩后奏……”

      “先斩后奏?”储良玉冷笑一声,“那敢问明卿可知孤也差点死在祈山?”

      “这是臣的过错……臣不该任着含王一意孤行,在祈山动手……”姚怀远信口胡诌。

      储良玉闻言一愣,追问道:“你原打算在何时动手?”

      “臣原打算在为储将军接风时动手。”姚怀远自行把自己当成明鸢,挑选最恰当的时机,“彼时众目睽睽之下,陛下最不易发现臣动过手……”

      “你怎么有自信能在群臣眼底刺杀一个武将?”储良玉记起了祈山顶上那把淬毒的匕首。姚含嫣虽是亲王,却断断没有寻到剧毒的机会。

      “用毒。”

      精准无比的说出储良玉的死因,姚怀远心里有些难受。

      “嗯……”

      盯着墙边的人影,储良玉久久未言。

      依着明鸢所言,她之死生不过是皇权里必须割舍的部分,而她明鸢却是一片丹心,执着为阿远解忧……

      这般说似乎有礼,但阿远定然不是这般想的。

      “准备好如何去死了么?”

      思及地下的阿远或是半点都不想看到明鸢,储良玉微微有些犹豫。

      “孤许你自己选个死法……”

      “是,陛下。”叩头与储良玉一拜,姚怀远有理有据道,“以臣之身份,不宜死在狱中。承蒙陛下不弃,臣请陛下赐臣于府中自缢。且九月太萧瑟,臣想死在十二月。那是臣来这世道的月份,臣想再趁那个月份走……”

      “九月?不该是十月么?”储良玉冷不丁说出一句废话,惊得姚怀远 出了一身冷汗。

      怎会是十月?

      若是十月,这具身子的腿着实不该如此不济……

      想过许是自己在坠崖后飘荡了些许时日,姚怀远强笑道:“许是因臣与陛下一般喜欢桂花才对九月念念不忘。”

      “听说你方才还吃了桂花糕……”

      储良玉没头没尾接上半句,思绪中满是眼前人所言的“许是臣与陛下”一般喜欢桂花才对九月念念不忘。

      “你知道孤为什么喜欢桂花么?”忽然发觉眼前人似乎比自己更了解阿远,储良玉不知从何处生出些许妒意。

      “这……”见原身这般轻易就被自己挑起了情绪,姚怀远轻笑摇头,“陛下这般,臣却是不敢说了……”

      “当真不敢说么?”储良玉跟着轻笑一声,如珠落玉盘,春寒乍暖,“若是不说,明卿却是要在这狱中谢罪了……”

      “自是假的。”知晓为君者能和人闲聊的契机不多,姚怀远微微弯眉,状似随意道,“祈帝殿中桂千树,尽是储卿走后栽
      ……话说到此处,臣以为陛下该是明了……”

      “卿是言孤宫中的千树桂枝皆是为储将军而种?”储良玉凝眉。

      姚怀远苦笑:“何止是祈殿中的桂千树……连这祈都中夹街的桂枝,都与储将军有千丝万缕的关联……陛下莫要以为臣信口开河……要知晓十年前,这满城皆是桃李,唯储府内有桂枝……陛下与储相关系平常,故而臣斗胆推测陛下喜桂枝是爱屋及乌……”

      “爱屋及乌?”从旁人口中听到阿远待她有意,储良玉恍若梦中,“卿当真以为那满都的桂枝是孤为储将军而栽么?为什么不能是孤自己喜欢……”

      低眉记过京都的桂枝被她下旨强栽,延绵至城外三十里,姚怀远似笑非笑道:“是真是假,只能问君心。臣答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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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此文写于二零一七年。彼时正在某地实习。写的时候,心力交瘁。如今回头看,竟是却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 完结V单纯是摸摸17年的自己。哈哈哈哈。感谢当年的读者,也感谢你今天的你。 感谢,我讲一个故事,有人愿意听。 ~~ 连载文:《失忆后端王被迫寻妻》/《渣了反派之后》 完结文:虐文BE之后/女相/帝后/嫁给长公主/迎娶长公主/穿成女主的冷宫弃妃后/亡国之后我母仪天下了~~ 我爱【宫廷侯爵】~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