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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   次日,入夜。
      下人送来王伯的信件。
      我遣了所有人,挑灯细读。
      ……
      一炷香后。

      我看着摇曳的烛火,将信纸对着火光点了,火势渐大,一缕白烟徐徐升起。
      而我神色怔仲,幽然出神。

      晨起微凉。
      清晨时的皇都有独属他的安静,大街小巷偶有卖货郎的叫卖声,声调绵长有力。
      “卖混沌嘞~好吃的混沌~”
      “吱呀”一声,一处院落拉开门,出来的是个年轻男子,白衣墨发,素静淡然,他笑笑对那挑担的卖混沌的说:“老板,一碗混沌。”
      卖混沌的人,一边麻溜的放下担子,一边问:“沈相公可还是不要葱花?”
      沈清和笑着点头:“对的。”
      我袖着手,倚在拐角处的墙上瞧着。
      这位置极好,倒不怕被人瞧见。
      三天了,自差人打探出他沈清和的住所后,我接连来了三天。
      我以为我不会在意,我以为我能忍住,我以为再见面时,我会满心恨意,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我恨他的薄情寡义,我恨他不念情分,我恨他的冷清冷心,可再大的恨意都抵不了我的那份偏执。
      若无相思谈何忘记?
      若无欢喜谈何恨意?
      那一腔情意又如何处决?
      你既薄情寡义,我便让你深情厚谊,你既不念情分,我便让你再也忘不了我,你既冷清冷心,我便让你非我不可。
      沈清和,你既然出现在我面前,那你这一生除我以外,休想再有旁人。
      我看着沈清和关上房门,然后那卖混沌的就端着一碗混沌走过来了:“公子,这是沈相公请你的,他还让我给你带句话:‘君已此三日,何不进门一叙,蓬门必扫雪相迎。”
      我神色幽冷笑容渗人如暗夜蛰伏的长蛇,看也不看那碗馄饨,转身就回了马车:“回府。明日就不必再来了。”

      二月九,春闱。
      共分为九天。
      二月初九,二月十二,二月十五,每次三场。
      天极冷,每日都能听到有考生耐不住寒,晕倒被领下去的事,我坐立不安,有心探望,只脚步刚踏出去,就哑然失笑,现今我与他又有何关系?有什么立场去担心呢?
      至此我便安然坐着,喝茶看书自在悠闲,索性我不过一个逍遥王爷,何必去忧心这二三事。
      直到晴芸进门,一声惊呼:“爷,您的书怎么拿倒了?”
      我仔细去看果真拿倒了,当即红了耳朵,低咳一声,把书颠倒回来,有些不太自在。
      晴芸被人撞了下,这才反应过来,忙捂了嘴同屋里伺候的丫鬟齐齐低声笑了出来。
      一向稳重的温雪端着一碟点心走了过来,轻骂了晴芸一句:“真是没大没小。”将点心放在我手边,轻声道:“爷,用些点心吧。”然后状似不经意间的说道:“今儿好像是放榜的日子。”
      我心下好笑,面上却是不动神色,这丫头还以为我没看见她对晴芸使眼色,可惜晴芸这丫头性子跳脱,根本没看她这眼色是什么意思。
      我身边统共两个大丫鬟,一个晴芸,性子跳脱,却也稚子单纯。一个温雪,性子稳重,为人知礼懂事。俩人性子虽不同,却都对我极忠心。
      我知她是为我好,想来是对我这几日看在眼里,担忧我。我无心为难她,便放下手里的书,顺着她说:“那今年的会元是?”
      这次不用温雪特意使眼色了,晴芸急急道:“这个我知道。今年的会元可是个极俊儿的人。用王总管的话就是:公子如玉世无双……好像叫沈清和。”晴芸捂脸,一副被迷住的模样:“名字也好好听。”
      温雪在一旁气的直想捂了她的嘴,让她少说些。
      我不说话了,只是拿起一旁的书,翻来,垂了眼,长睫遮住眸色,然后轻轻说:“是吗?……那就好。”
      主子,如此你可还欢喜?还剩最后一场殿试,我们就能见面了,期待吗?
      我很期待。
      想到这我心情变得很好。
      晴芸突然叹了口气,说:“等殿试后,也不知这沈相公会成了哪家的东床快婿?”
      我诧异:“什么?”
      “爷不知道?”晴芸也诧异:“每年放皇榜的时候,都会有不少抢女婿的的,不仅有寻常百姓家连有些官家都会参与,这个习俗延续好几朝了,成了好几桩美谈呢,陛下也是知道的。反正男未娶女未嫁,被抢的多数是外地来的考生除了功名在皇都没有根基被抢了也乐见齐成,今年这沈相公文采好长得好还是外地人,据说还没婚约……怕是有不少人都瞄住这块肥肉了。”
      我摸着下巴笑的颇有深意:“陛下也知道啊……”

      殿试前一日,宫里派了人来,说是陛下想我了邀我进宫坐坐。

      我没有异议,收拾了东西就跟着去了。
      对于这个捡来的皇兄我实在心情复杂的紧,平白无故冒出个兄弟来,谁也不会一脸淡定。
      说是如此,那人却也对我极好,似是要补偿我前半生所受的苦一样。
      他明明是兄长,待我却更像小辈,我思来想去怕也是因为他比我要大近三十岁,我也只比他的小儿子大不了几岁的缘故。
      到了尚书房后,门外正站着不少大臣,看官服都是正一二品的大员怎么都在外面站着,我看的稀奇,不由的问一旁的领路太监。
      那太监笑出一脸褶子,还颇为神秘的说:“十七爷不知道?”
      我诚实的摇摇头:“不知。”
      他压低了声音,只小声说了两个字:“后妃。”
      后妃?
      脑海灵光乍现,我试探:“云美人?”
      那太监见我明白了,高深莫测的笑笑,又是一脸褶子。
      我回之一笑,然后扭脸。
      实在是看不进去了。

      云美人,我沉眸,李赞正妻娘家的小女儿,有幸见过,确实生的美如繁云。
      寻常百姓家确实是美谈,但在这宫闱深处,只会是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
      我挑唇,笑的云淡风轻。

      “臣弟参见陛下。”
      “小十七来了,来来,快过来……看兄长给你弄得好东西。”
      我一礼尚未拜完,那一身黄袍的年过中旬的人,就冲我招手唤道。
      我起身,也不拘那些礼节,抬步就走了过去。
      刚来皇都那会有人说我是宫里那位的兄弟,我尚且不信。可见了那人后,十分不信就减了三分,我虽与他不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确实眉眼极像。
      那日他摸着我的脸,伏在我身上哭的老泪纵横,声声道:“小十七,兄长对不起你啊,兄长愧对母妃……”
      我虽不懂,却也受了几分感染,竟也莫名红了眼眶,不知是为他,还是为我。
      凭心而论,这人对我极好。吃喝穿住,只要他有皆不忘匀我一份,那种感情与他对福王的不同,我能感受的出来。

      我行至他身边抬眼看去。
      这是……?
      那物似是铁制的,比竹筷要长些,前后大小粗细不一,呈圆柱状。
      我皱眉,目带询问。

      那人顽童一般,哈哈大笑:“小十七也不知?”
      他将那物递我,得意:“这叫西洋镜,是从海外传来的,用它目视千里之外。”
      我接过,很是惊讶:“这般好用?”
      他拍拍我的肩膀:“兄长还能骗你不成,送你了。”站起身,他挥手让人摆了桌棋:“来,咱兄弟好久没下过棋了,陪为兄杀一盘。”
      我:“……”难怪这人会让我进宫呢,合着是受了气。

      一局结束,天丰帝顿时一脸神清气爽。
      我则面如土色,就是让我上阵杀敌,也比下棋强啊。

      我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告辞时,天丰却问了句话,让我停住了动作,心跳都失了半拍。
      他说:“阿黎,可知沈清和?”
      我躬身回道:“今年春闱的会元,臣弟自是有所耳闻。”
      “只是耳闻?”
      我一僵,有些拿不准这人到底想听什么,只得虚虚实实道:“臣弟幼时曾得过他的救助,伺候过他几年。”
      天丰帝不言了。
      好半天,才叹息般说:“这些年,我总是对不住你的。”
      我真心实意:“兄长对十七已是极好了。”
      他摇摇头,只说:“明日殿试,你也来吧。”
      我俯身道:“是。”
      “若陛下无旁的事,臣弟就先告辞了。”
      他挥挥手:“去吧。”
      我行礼退下,至门口时,忽然道:“嫂嫂前些日子送给臣弟一条亲手绣的腰带,看绣工是越发好了。不知兄长可有?”
      我这话,看似炫耀,但看天丰帝不知想到什么变得温暖的神色便知起到的作用绝非如此。
      天丰帝笑骂:“你这小子,还和自家哥哥炫耀这些。”
      我满脸笑意的退下。
      刚行至偏门,就看到天丰帝身边伺候的大太监出来,请那些朝臣进去。
      我一甩衣袖,衣摆带风的走了。
      帝后和谐,天下才能大安。
      云美人?
      又算了什么东西。更何况,又有个那样的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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