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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女府门口早有贺六郎率众人在外等着,连林坦都不得不一起等。两个时辰前有官兵闯入府中,二话不说拿了上官茗逸就走,他上去问发生了什么,那些官兵只说自己也是奉命行事并不知道。
贺六郎坐立不安,派了小斯去打听,小斯只说被带到了大理寺,贺六郎想着墨谪今日是在那里审案的,怎么把上官茗逸带去了呢?想了半天猜不透,想着上官煜曦与墨谪最近走得近,匆匆去找他,才发现他也不在府里,一番询问下来才知道他也去了大理寺。贺六郎只好一边派人打听一边又去找林坦,却发现林坦也不在,连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贺六郎坐也坐不住,站也站不住,想去找墨谪,却又不敢打扰她,也不敢离开神女府,万一再发生什么事情,神女府里一个主子都没有,可要怎么办?
于是实在心中不安就干脆去门口等着,一等就是两个时辰,才见林坦不疾不徐的回来。
贺六郎喝住他,问他去了哪,他竟然也去了大理寺,不过只说去看热闹,不知道里面怎么样。
三月的太阳,又是午时,称不上骄阳似火,也是热辣辣的照着所有人,贺六郎却觉得自己渐渐坠入一滩冰水,身上越来越冷,原来他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件事情与神女府有关,与墨谪有关,与上官煜曦、上官茗逸有关,与林坦也有关,唯独,与他无关。
他像个傻子一样着急、等待,左思右想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煎熬了两个时辰,却原来,他们都是知道的。
他不会吟诗作对无法融入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与这神女府,这神女府里的人,也渐渐远了。他终究没有本事,成为他们那样的人么?
看到墨谪回来,贺六郎却没有急急地上去询问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只是忽然不想知道了,既然这是一个他不能参与的事情……他们都平安就好,就问了一句茗逸如何了?得知他暂时不会回来,就回了库房,看着满库的金银珠宝,静静发呆。
上官煜曦随着墨谪进了无瑕院,墨谪还没有消气,他自然不敢放肆,下人们见他神情也都跟着紧张起来,恭恭敬敬的迎着二人。
谁知墨谪走到一半,还未进屋就停了下来,“如立,你说,欺瞒妻主,不顾妻主再三嘱托,仍旧我行我素的男人,应该怎么处置?”
上官如立知道定是上官煜曦又做了什么,不顾地面尘土,跪了下去,可是墨谪说的太笼统,根本无法回答,“回神女,可罚跪、断食、杖责,也可降位、休弃。”
上官煜曦见状,也只能与如立并排跪下,“都是煜曦的错,煜曦自请杖责一百,降为侧夫。”
“你……”墨谪一只手抬起他的头,却看见他的目光并不像林坦一样全是执拗,那里面有懊悔、惊惧、祈求……以及很少的,几乎可以忽略的坚定。
他犯错是真,认错也并非不真心,墨谪心里一软,气顿时就消了一些。
上官煜曦并不太高,跟贺六郎差不多,比林坦矮了半头,但他比贺六郎更瘦,在神女府养出了一点肉也还是瘦成一把骨头,跪在那,他挺直腰背,也一样好像会被这春风随时吹倒似的。
“你随我进屋,其他人散了吧。”墨谪改了主意,抓住他的胳膊,上官煜曦比贺六郎要轻不少,她几乎一用力就几乎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跌跌撞撞到了房间里,墨谪顺势,将上官煜曦扔在床上,“你陪嫁的妆奁盒子呢?”
“在左边柜里。”上官煜曦答道。
那个盒子里面装的可不是胭脂水粉,而是惩戒男子用的东西,每个男子出嫁时都要自行带入妻家,此男子若有任何言行不检或违背妻主之处妻主都可用这里面的东西惩戒,妻主惩戒时男子不得反抗、逃跑,需恭敬领受,如有不肯领受或有任何反抗,妻主可随时休夫,若妻主仍然不满,告到官府,男子甚至他的家人都可能被杖刑、蛩面、流放。
这是很正式的责罚,也是在变相指责男子娘家教导无方,若妻主愿意,可由下人执行、双方长辈在旁见证。但墨谪将他扔在床上,上官煜曦来不及下床,只在床上向着床外的方向跪好,双臂与头平行,随即叩拜下去,“煜曦恭领妻主责罚。”
墨者没有想到上官煜曦会行一个这样标准的礼,是在表明他对妻主的恭敬么?墨谪坐到床边,按着上官煜曦趴在床上,上官煜曦很配合,她几乎没怎么用力,“我以为你只是为了暮儿,十年情分,我能理解,所以这些日子平你怎么折腾我都信任你是在查案,结果呢?煜曦神侍,原来你也有效忠的皇女,她是谁?一箭双雕,你倒是忠心。”
“妻主想多了,煜曦不敢的。”上官煜曦垂目,顺从的将双手放在额头下。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墨谪反问,“煜曦,你的身子可不比林坦,我劝你现在说出来,不然这皮肉之苦不见得是你能受得住的。”
墨谪手中拿着一根小指粗细的藤条,按理说不是什么厉害刑具,可拿在她手里,每在空气里晃动一下都带着一阵破空的声音,让人没来由的心悸。
“煜曦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引妻主怀疑,不敢狡辩,只请妻主责罚教导。”上官煜曦随着藤条每动一下而轻微抽搐,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他是真的很怕打,墨谪意识到。
“脱了衣裤,难道妻主教训夫侍还要隔着衣服不成?”墨谪说道。
“妻主……”上官煜曦的目光中染上一层霜雪,又渐渐黯淡下去。
“要不说,要不脱!”墨谪并不讲情,“我既是你的妻主,还看不得你的身子?”
并没有墨谪想的那么难,闺房之内去衣受责也是常有之事,上官煜曦受了那么多年教导,这些还是明白的,他微微抬起身子,将衣衫去掉,露出瘦削白皙的脊背。
墨谪见他脊背纤瘦,恐怕两下就能抽到内脏,干脆伸手一抓,扯掉了裤子,露出了并不丰满的臀。
唰唰唰,三下藤条打在臀上,上官煜曦微微有些躲闪,却又不敢,结结实实的受下来,也是很疼。
墨谪打上官煜曦并不像打林坦那么理所当然,责罚林坦她知道一切都是为了林坦好,为了能让他清醒,为了更好的帮他掌握林家堡,可责打上官煜曦,她却不明白为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达成一个什么目的,上官煜曦比她清醒,比她看得真切,她甚至讲不出什么能够让他信服的道理,似乎只是为了出气,可如果只是为了出气,又何必呢?上官煜曦在她眼里一直是个可怜人,现在又是她身边亲近的人,何必拿他出气。
却忘了这气本就是他惹的。
又打了几下,收了几分力道,上官煜曦的臀上粉红一片,“煜曦,你说出来,我不会去害那个皇女,你看中的人我总要多考虑几分,我是你的妻主,不管你信不信,我对你,是有几分疼爱的,我不会伤害你。”
上官煜曦的目光中笼上了一层淡淡的疑惑。
“我那么相信你,林坦手下有很多暗卫,我只要派一个日夜跟着你,你的所有秘密都会轻而易举的展示在我面前,但是我觉得我应该相信你,所以我没有派任何人,为什么你不能也相信我呢?”
责打有规律的继续,渐渐有些难捱。
“你既然嫁给了我,我以为我们是一家人,那些外人的利益不会比自家人更重要。”
上官煜曦不自觉地挺直后背,一只手紧紧握住另一只。渐渐地他一点点将自己放松,不再去反抗墨谪压在他背上的手,然后他发现妻主的责罚并不是如传说中的家法那般,满是折辱羞愧,疼的不堪忍受。相反,墨谪的话如此亲切,是他从未体会过的。
口中发苦,上官煜曦也是觉得很累,他彻底把自己松懈在床上,把自己交给眼前的人,如果她真的觉得不可原谅,无论多少痛苦,他愿意承担。
“能得妻主信任,是煜曦的幸运,煜曦辜负了妻主,”上官煜曦说着,眼泪忽然掉下来,除了演戏,他可不是个爱哭的人,此时却觉得心里憋闷得很,眼泪不由自主的掉下来。信任,这个词如此陌生。
“你从五岁起就是神侍,到现在十九年了,那些没有神侍兄弟的皇女自然要找你,别说你,连林坦都有人拉拢,敬神坛太过苛刻,你也少不得要他们帮衬吧?我能理解。”墨谪说着,自己也是豁然开朗,暮儿能够天真可爱,少不了皇帝的宠爱更因为他有一个身为皇君的爹。而上官煜曦呢?他父亲据说只是侍人,而且很早就亡故了,身为姐姐的钰肇帝并不喜爱他,一个人在宫廷之中,又处在神侍那样一个尴尬的位置,这些年他能如鱼得水,想必少不得左右逢源,有一个甚至几个帮他的皇女,也无可厚非。
上官煜曦深呼吸,又有几下落在身上,并不很疼,他几乎想要说了,可是思来想去不知如何开口,他的故事,太长太长,有多少是墨谪可以接受的,有多少是必须烂在心里谁也不能提起的,一时半刻,上官煜曦竟不知道怎么说。
心中好像被什么揉搓着,眼前这个他曾经以为是他最大束缚的人,反而,保护他、宠溺他甚至纵容他,可以担待他许多许多出格的想法和做法,几乎让他以为自己还是当年那个被捧在手心里的的小皇子。
又一下落在身上,上官煜曦闭上了已经张开的嘴。
墨谪注意到了上官煜曦的变化,他眼中的惊惧退去了,反而放松下来,他大概知道自己也做不出太为难他的事情,降位,不可能,罚跪、断食都太折磨人,是她做不出的事情。打,不过也就是那么几下,罢了,哎——墨谪觉得自己已经超出了仁慈和心软的边界,有点迂腐了。
可越想越觉得上官煜曦走今日这一步也不是任性胡来,也不是本性中的邪恶,是在敬神坛生活下的必然,或许,他需要的不是处罚,而是理解和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