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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树戏班是京城最有名的戏班子,今日他们在风源茶楼搭台唱戏,引来了许多新老戏迷,把茶楼附近围得是水泄不通。
上官煜曦穿了一身宽大的土黄色衣服,与一般生活稍好些的男子并无二致,坐在第二排的桌子前,一个人占了一张桌子,懒散的靠着椅背,手里一杯半凉的茶,桌上还有几盘干果,和一些散落在桌面、地上的果壳。他或专注或闭眼,认真地听着,却发现这民间戏班比宫里那群太监唱的还是要差一些。
茶楼里男女老少来来往往,上官煜曦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原来世上还有这么多女人。
一个月以前,他想破头也不会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这样的地方,哪怕现在,他也还不能相信神女侧君可以这样。这一月来,墨谪常常找他一起出来,虽说大部分是查案,不过如今日这般胡乱厮混的时候也不少,甚至有时贺六郎、林坦也会跟来,大街小巷的乱走,除了青楼妓院几乎把个京城都逛遍了。
有时上官煜曦也暗自嘲笑自己,早知进了神女府可以这般逍遥自在,当初又何必受那些苦,拼死了不进神女府,甚至还搭上了暮儿……
“煜曦。”墨谪从人群里挤过来,瞥了眼戏台,“这有什么好看的,回头我用神器给你放比这更好看的。”
墨谪听不懂戏。上官煜曦也是刚刚知道这一点,上官煜曦起身,“比在纸上看新奇有趣一些,自然不能与妻主的相比。”
“这干果还不错,比咱们府里的都好些。”墨谪坐下。
“妻主,明日,收网吧。”上官煜曦忽然压低了声音。
墨谪有些吃惊,随即了然,“都查到了?”
上官煜曦点头。
“你这些天……”墨谪忽然叹气,“既然答应了你不问,我就不问。不过给暮儿报仇的机会只有这一个,你要把握好。”
“煜曦明白。”
第二日一早,大理寺,三司会审。
神女没有官服,只有一套登仙衣,深紫色的,比一品大员的官服还要华丽一些。莫长意坐在正中间,墨谪坐在她做下手一个偏位,两边分别是刑部尚书和左都御史,事关神侍和皇女,大家都不敢怠慢。
衙役们直挺挺的站着,左右班房里已经带来了各方证人、证物。
暮儿进了墨家祖坟就算是墨谪夫侍,墨谪算是主审但也是苦主,升堂之初,她说道:“诸位大人,我这些日子也找到了不少证据,只是我并不懂得审案,不知可否由我的状师代诉。”
自然没有人反对。
“他是个男子,也无碍的吧?”
“状师之流,我朝历来所用不多,亦非官职,若神女觉得这男子合适,只要手中持有他母亲或妻主的鉴书,自无不可。”莫长意说。
话音刚落,上官煜曦一袭白衣,翩翩而来。他认真看着周围的景物,坐上的大人们,两边的衙役,头顶清正廉明的匾额,他一步一步走着,这官场他曾经也想踏足,为六尺男儿身,为黎民百姓,为大道乾坤,搅弄一番风云,如今……
天意弄人,在暮儿的死与神女府之间挣扎周旋,他竟许久不曾想过这些了,原来他也是会变的。
除了敬神坛,以白色为衣的人不多,毕竟那不是个吉利的颜色,是以,那男子一进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不仅因为他那身白衣,还因为银面具上,那一双顾盼生辉的美目,一看便知是个绝世美人。
“来者姓甚名谁?鉴书呈上。”莫长意问。
鉴书是母亲或妻主给男子的一份文书,有了它男子才可外出,可以工作,若没有鉴书,被发现则要以逃家之罪论处。
上官煜曦呈上鉴书,说道:“鄙人妻家姓墨。”
莫长意点头看那鉴书,而后才惊讶的看向墨谪,墨谪早已料到,说道:“此时他只是状师而已。”
正式升堂,二、三皇女都被带来,映竹也跪在堂前。
映竹仍一口咬定是三皇女指使他给小神侍下毒。
上官煜曦苦笑,“真是个忠仆,却不知你主子对你是不是也有这份心。大人,年前郊西村李家遭人灭门,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莫长意点头,“与本案有何联系?”
上官煜曦还未说话,映竹却先倒了下去,整个人瘫坐在地,脸色惨白。
“那李家,就是映竹的家。”上官煜曦呈上一踏东西,“李家祖祖辈辈皆生活在郊西村,种田为生,十年前因为宫中遴选侍儿将映竹送入宫中,那李家一家本分老实,并未与人起过冲突。这是郊西村李家附近十二户邻居以及村长的证词。”
“兴许是招了小人呢。”二皇女坐在殿前,神情十分愤怒,昨夜她正要回府,却忽然遇见几名刺客,那时她所走的路偏僻,街上无人,刺客嚣张得很,一会儿就制服了跟着她的人,然后就这么把她绑了过来,到了这儿,才看见那二人竟然是神女和她的正夫!她虽心里有气,但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也不敢真正得罪神女,只好忍到今天早晨,没想到天一亮就被带到了公堂。
“这个,二皇女可以问他们自己。”上官煜曦忽然说道。
二皇女一愣,映竹的神情也立刻变了,“他们没死?”二人一起问道。
一会儿,三个人被带上来,映竹的母亲、父亲以及生身爹爹。
“民女叩见诸位达人。”映竹的母亲扣头说道。
“母亲,父亲!”映竹怔怔的看了半响,才确定自己一家真的还活着,扑上去大哭。
二皇女却愣愣的,目光闪烁,想要说话,却没说出口。
“二皇女,很意外吧。”上官煜曦说道。
二皇女派去的人,确实杀了映竹一家,但在她派人之前,墨谪就已经让林坦将她们一家带走,而那几个人,只是她用半生体释放出的幻象。二皇女派去的人,本想收买映竹一家,可惜半生体是不会被收买的,那些人见他们无法收买,索性都杀了。同时,半生体也将这一切录了下来,只是不到万不得已,墨谪不会拿出来。
“傻孩子,她到底给了你什么,咱们不要了,她要杀咱们一家啊!”映竹的生身爹爹李章氏说道。
“我何时派人杀过你们,不要血口喷人!”二皇女怒道。
映竹左顾右盼,在坐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物,自己父母的话他是信的,皇家有多无情,他也明白,银牙紧咬,事已至此,他不在乎真相,也不关心谁有罪谁没罪,谁能保住他们一家,他就按着谁的意思办事!
“映竹你放心,你父母家人我已经都安排在神女府,没有人敢去神女府闹事,他们的安全你不必担心,只需把真相说出来就是。”墨谪悠悠说道。
映竹眼中含泪,低头想了一会儿,“大人,神女,奴才确实不是受三皇女指使,可也不是受二皇女指使,其实……其实……”
“你但说无妨。”莫长意说道,“本官受天子之命办案,任凭她是什么人,都会抓捕归案。”
“是十五皇子让我……让我……”映竹犹豫,最终还是说道:“十五皇子心系神女已久,一直想嫁给神女,他知道只要杀了小神侍,再陷害十四皇子,就能嫁入神女府,那天他见小神侍没有去看焰火,又因醉酒一直吵着要酒喝就动了歹念。他给小神侍下了药,又怕有人怀疑他,就自己也喝了毒药,还让奴才承认是奴才下毒并诬陷三皇女,奴才知道不答应他定会杀了我,只能应下。”
映竹几乎是闭着眼睛说出来的,他知道十五皇子已经嫁入神女府,自己指认神女夫侍,不知神女还会不会保护自己家人,可是只指认二皇女,日后十五皇子必然报复,不如将真相说出,把他们都拖下水去。
“你胡说!十五皇子冰清玉洁温婉贤惠,岂容你这等贱奴玷污!”二皇女忽然起身一脚踢在映竹腰上,“大人,还不将这信口开河的贱人拉下去斩了!”
莫长意拍惊堂木,“安王息怒,只需审下去,一切自会见分晓。”
“其余,奴才就不知了。”映竹揉着腰,坚持说道。
“这……”莫长意也犹豫了,毕竟上官茗逸是墨谪的侧君。
“把他叫来吧。”墨谪说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若真做下伤天害理之事,我也不会袒护。”
一会儿,上官茗逸到了,他穿了橘红色的衣服,带着面纱,环视四周,见到墨谪后一喜,向着墨谪跑去,“妻主,他们不分好歹就让我过来,我听说你也在,才跟着来了。”
“你去下面坐着,莫大人有话要问你。”墨谪说。
“逸侧君,小神侍可是你所杀?”莫长意开门见山,问道。
上官茗逸并不敢看莫长意,“我岂会杀他。”
“你身边侍儿映竹却说是你指使他杀人,你有何话说?”
上官茗逸看了看映竹,映竹忽然说道:“主子,左右都是死,我不想因包庇而被害死,我伺候你这些年,自问对你忠心耿耿,可你……”映竹忽然卷起袖子,胳膊上有不少旧伤纵横交错,“你却对我打骂不休,这条命,我不要了!就是他,是他自己在酒壶里下了毒药,自己又喝了一口,才拿去……”
“是你把药洒在酒壶里的!”上官茗逸忽然说道,然后才想起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
“逸儿!”二皇女喝止上官茗逸,可惜已经晚了。
“看来二皇女也知道这一切。”上官煜曦美目微挑,大概没想到上官茗逸会这样容易承认,到底是跟在身边多年的人,映竹就是比别人更了解上官茗逸一些。
二皇女摇头,“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茗逸竟然做出这样的事。”
“二姐你不是还帮我……”上官茗逸一脸茫然,反正不是他下的药,难道还能治他的罪不成。
“逸儿!你被吓坏了,不要再说了!”二皇女高声喝道。
“那么,我很好奇,逸侧君的毒药,是哪里来的?据我所知,这种叫做立骨散的药乃是京城一家药房特有的,那家药房啊,年前掌柜忽然要卖,你猜怎么样?”
二皇女看着上官煜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