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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焰火渐渐结束,只有几个小皇孙、皇侄孙还在拿着小焰火在手里玩。火药的味道在冬日寒冷的空气里弥漫开来,女子们一起走着,男人们两三个一起说说笑笑的前行,唯有贺六郎独自一人,偶尔有人上来寒暄,他也只是尴尬的笑笑,说不上两三句,来人见他不答话,也只能再寻别人。
不为别的,那些人说的话太漂亮太和软了,说的事情对他而言太遥远了,比如庆国公家的孙女去年大婚娶了工部尚书的儿子,藩国进贡的朱红玛瑙分给了哪个府的正君、侧夫,远王的长女前几日进学请的是名儒孙鸿,说到尽兴处还会吟诗作对,甚至连猜谜时说的都是对仗工整的诗句……贺六郎只认得十几个字,他听不懂,他只能把能听懂的一一记下,却不敢张口,一来他对那些事一无所知,实在不知如何应对,二来怕自己一张口,说的都是春种秋收、泥里刨食,太过粗鄙。
这皇家家宴,对他好像一场漫长的折磨,珠光宝气之中,他只能一人前行,让他越发觉得,自己离与圣上对答如流的妻主那么远……
焰火结束,众人正欲回到同鸢殿。
“神女觉得这焰火如何?”钰肇帝问。
“虽是过眼云烟,但能看上一回,也是大饱眼福。”墨谪说道:“不知二位神侍是在哪里看焰火,怎么不见人?”
“他们在对岸,料想这会儿已经回去了。”钰肇帝说道。
“对岸有许多假山奇石,白日里看一个样,晚上提着灯看又一样。”一边的安王说道:“母皇可还记得,我小时候淘气,半夜里自己提着灯去那边,却把假山当成人影,吓得哭著跑了回去,幸亏于叔叔找到了我。母皇当时还教我,越是害怕就越要去探明真相,等到真相大白,就没什么可畏惧的。自从独自开府,我也有许多年不曾夜里去御花园了。”
大皇女远王就在安王身边,颇有深意的看了安王一眼,“不如趁着今夜高兴,天又不很冷,咱们去瞧瞧?”
“什么假山这么有趣?陛下,不如我们也一道过去看看吧。”远王的目光没逃过墨谪的眼睛,她也想看看安王怎么忽然“忆起从前”来。
“好,今夜高兴,就一起去看看。”
墨谪与钰肇帝一行慢慢向前走着,有一部分人觉得太冷先行回去,但钰肇帝、皇君、贵君以及诸王、王君都还在,贺六郎也趁着人少走在了墨谪身边。
到了对岸,果然假山嶙峋,夜里看的不是很清楚,有些影子如同鬼魅,人多不觉得害怕,倒别有一番滋味。
只是到了一处略为开阔的地方,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躺在地上,起初人们还怀疑是不是哪个石头的影子,可是影子哪有白色的?离得近了才看清确实是个人,墨谪与七皇女当先跑过去,扶起那人一看竟然是上官如立!
“怎么会是他?”墨谪皱眉。
“来人!”钰肇帝大喝一声,顿时大怒,年祭之日宫中竟有人被打晕在地,还是敬神坛的人,足以证明宫中护卫多有疏漏。
紫麟卫没来,却在假山里滚出两个人影,一黑一白对比鲜明,只见二人四肢交叠在一起,白衣人衣衫半露,尤其一条雪白的臂膀裸露在外,另一只手仅仅缠着黑衣人,很明显,这二人正在私通,却被众人撞上,惊怕之余从假山上跌落下来。
那黑衣人带着面具并不能看清是谁,而那白衣人却没带,此时回头,正被众人看个清楚。
不过此人除了墨谪、钰肇帝以外,其余女子都不认得,也并未觉得有多离奇,唯有钰肇帝身子一晃差点晕厥过去,这人,正是上官煜曦!
“你、你……”钰肇帝气血翻涌,指着上官煜曦的手不停地颤抖,硬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私通,对女子罪责很轻,若男子是平民则女子无罪,若是官宦子弟则女子受杖刑;对男子乃是重罪,若是乡野之人,本人会被村里人浸猪笼,兄弟、堂兄弟终生不得嫁人;若是城中短工、商贩乃至小官家,本人砍头,兄弟、堂兄弟不得嫁人;若是达官贵族,本人流放,兄弟不得嫁人,若是皇室……苍龙国开国以来还未有过例子。
苍龙国的私通绝不限于那点男女之事,未嫁男子与女子单独出来幽会,就可以算作私通,更何况搂抱在一起,更何况在这禁宫之中,更何况这男子乃是全天下最冰清玉洁的神侍!
“母皇龙体要紧,切勿动怒。”远王劝道,“什么人在此苟且,有辱圣听,都拉出去砍了!”
紫麟卫已到,却没人动,紫麟卫只听钰肇帝一人命令,远王也只是劝解钰肇帝,并没想就这么砍人。
“这好像……”安王倒抽一口凉气,“是敬神坛的衣服。”
“敬神坛?”众人唏嘘,敬神坛是最圣洁之所,敬神坛的男人与人苟且,千刀万剐也不能洗清亵渎神灵之罪。
“那个女的是谁?”墨谪问。
钰肇帝吩咐紫麟卫翻看,除了一个连禧王府的腰牌,什么也没有。
“母皇,这……”连禧王站出来,刚要跪下,就认出了那女人,“李顺!怎么是你,你、你……”
“殿下,对不起,我一时色迷心窍,我该死。”女人低头,满脸哀求,“可我,我也不知道他是敬神坛的人,我……我以为是哪家侍儿,我……”
“女的处死,至于上官煜曦,带回去处置。”钰肇帝终于说出了完整的话。在两个宫人的搀扶下,才能缓缓前行。
上官煜曦,这四个字一出,所有人都怔住了,大神侍上官煜曦,年祭之夜与人私通,这就不是宫规不严护卫不当这么简单了,乃是响亮亮的扇了整个皇家甚至整个苍龙国一耳光。
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墨谪身上,灼灼如火。
墨谪只觉得可疑之处甚多,怎么也想不明白上官煜曦为何要与陌生女子这样,或许他是被胁迫的吧。墨谪与他不过见了三次,谈不上感情,也就谈不上愤怒,虽然脸上无光但还没失去理智,也只能在众人的目光下,解下自己披风披在上官煜曦身上,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半裸着示人。
却在这时有宫人匆匆来报,小神侍与十五皇子中毒,命在旦夕!
众人匆匆赶回,只见御医已经来了。上官茗逸与上官茗沐并排躺在同鸢殿暖阁榻上,上官茗沐嘴角有血,上官茗逸也口吐白沫,二人如蝴蝶,轻飘飘的躺在床上醒不过来,手上、头上扎着针,看着格外可怜。
“怎么回事?”钰肇帝问。
上官煜麓已经回来,却说他刚刚去给小神侍熬醒酒汤,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由一个小侍儿说明一切。
“方才小神侍喝醉,吵着要酒喝,十五皇子也喝了不少,就拿着酒来与小神侍对饮,说小神侍嫁人以后兄弟间更难相见,要趁此机会痛饮一番,谁知一人饮了一杯后,小神侍就把整个酒壶拿起来饮酒,十五皇子见了就拿旁边的一壶二人对饮,才一刻钟功夫,就、就都中毒了。”
“他二人如何了?”钰肇帝问御医,上官茗逸与上官茗沐都是她喜欢的儿子,看见他们命悬一线,钰肇帝自然痛心。
御医也吓得不敢胡言,“禀圣上,十五皇子中毒较浅,应该无性命之忧,但小神侍……恕老臣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