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中纪事》潇潇湘水

2、闽中之宝

　　翌日，梦娴早早地来到山林苑请安。屠汉陂笑着捋了捋胡子，“今儿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这个女儿果然没白养，这么早过来请安，我终于能在办公之前见一见我的娴儿了。”

　　平日里，屠汉陂都是跟夫人一起用早餐，然后去衙门当值。自家女儿一向睡到日上三竿。今日，见她终于起了个早，不禁喜上眉梢，亲自前去盛粥。

　　梦娴很是不满地嘟了嘟嘴，如今有远客来，爹爹却当面奚落自己，万一被表哥看了笑话，那该如何是好，一时，双颊羞得通红。

　　屠汉陂将梦娴叫到跟前，悄声说道：“娴儿，等会你去海边看看，有没有新鲜的梅童鱼，买些回来给你表哥炖汤喝。”

　　“哼！要你来教！”梦娴下意识地说完这话后，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当下，只得佯装生气补救道：“爹爹就是偏心娘，什么事都让我去！”

　　三人将屠汉陂送上马车后，梦娴也就拉着怀钦朝海边走去。

　　眼下是四月里，正值梅童鱼产卵的高峰期，这是一种长不及半尺的小鱼，金黄色，在暗中能发荧光，由于鳞片稀疏且脆弱，一碰即掉，一经捕捞上岸，很难活过半个时辰。鱼肉鲜嫩少刺，鱼汤浓稠味美，常用来给新生儿炖汤以弥补母乳不足，是养脑的滋补品，闽中一带家家户户的孩童都是吃梅童鱼长大的，因此，这种鱼便被沿海一带的人唤作梅童鱼。

　　此鱼头大尾小，头中有二石，因此也被叫做石首鱼。鱼石可用于养胃，鱼鳔可用来做鱼胶。真可谓全身是宝。然因梅童鱼生长在百尺深的礁石附近，倒也不太易得，即便是死鱼，也常被附近的百姓一抢而光。

　　海边，夹杂着海腥味的风迎面吹来，怀钦紧了紧衣裳，梦娴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不然，你躲在我后边，我帮你挡风。”

　　他堂堂正正一个男子汉，要是躲在自己身后，岂不显得很没面子。

　　“好啊，那就有劳表妹了。”怀钦来到梦娴的身后，他虽年长些，却隐隐比表妹矮了半寸，身子又瘦弱，因此，整个人严严实实地被挡住。

　　不久后，梦娴逮着一艘刚泊岸的渔船，果真有几十尾梅童鱼散布在渔网中，但都已经奄奄一息。

　　怀钦喝着鱼汤，记忆深处某种熟悉的感觉立即被唤醒，“这种鱼汤，我曾喝过的。”

　　余夫人笑道：“那可不是，两年前你在榕州时的事情，可还能想起来？”

　　怀钦木讷一笑，“倒是记得来过榕州，但不记得具体的事了。”他眨了眨眼睛，歪着脑袋想道：“鱼一上岸就容易死，不知道可有什么法子，能延长它们的存活时限？”

　　余夫人道：“这个，就得问你姑爹了。”丈夫身为盐运司同知，对海上事物多有了解，加之博览群书，见多识广，想来应该知道一二。

　　屠汉陂回到府中，一家人开始吃晚餐。席间，余夫人跟丈夫说起两个孩子的问题。

　　屠汉陂道：“气，乃万物之要。人以口鼻吸气，若掩人之鼻，则代之以口，若掩人口鼻，则死。草木以茎叶吸气，若以密器封存，则枯。鱼以鳃吸气，若去其鳃，则亡。鱼既离水，鳃丝凝集，不得通气。”

　　“爹爹，怎样才可以使得鱼上岸后可以继续吸气？”

　　屠汉陂沉默许久，不得其法，摇头道：“若有此法，乃利民之大计！”

　　梦娴苦思几日，亦不得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