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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艰难行进 ...

  •   梅若云与杜雨洁两人走在寝室楼下面。

      月碎碎的影子洒下来的时候,她们才发现夜色近了,一路上铺过一层清淡的嫩黄,还有许多别样的有趣的声音从宿舍楼里传出来。远处的路灯忽闪了两下亮起来,把两个人的影子拖得老长老长,多了几分凄清的味道。

      这时候,一只慵懒的校园猫从水房里跑出来,舔了舔爪子,又游荡到另一处去了。

      梅若云看着那身影好久时间,终于忍不住向身边的人问了句:“你真打算就住在寝室里?经历今天的这一切,你真的还能坦然地对待自己的境遇吗?”

      杜雨洁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阴气附身,这说明她有多么危险。梅若云的这句话也是所有人想告诉杜雨洁的:她的身子骨太弱了,让她呆在别处,没有了威廉的保护,真的就是羊入虎口。梅若云无法想象如果自己在这种情况下会有怎样的表现……

      “不。”杜雨洁抿嘴笑,把眼睛眯得细长,“恰恰相反,我比谁都看重我这条小命。”

      “那你为什么……”

      “嗯,”杜雨洁阻止了梅若云继续的追问,脸上浸上了少许冷淡,“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从今天开始起,我会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当然你们之后还会骂我……呵呵,但请相信我是为了你,为了你们好。”杜雨洁说完,便一个人走在前面去了,一蹦一跳,那样子让梅若云心里着实难受得不行。杜雨洁心里面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除了我自己的性命,你们的我同样看重……

      当夜,梅若云不再追问此事。之前与男生们告别的时候,她看见杜雨洁对威廉说了什么,虽然没有听见具体内容,但可以料想当时威廉应该给了杜雨洁自我保护的建议,并且默认了杜雨洁留在寝室的决定。梅若云不明白……

      但正如梅若云猜测的那样,杜雨洁已经不想再讨论这件事情以及自己做出的决定。后悔是不起任何作用的,杜雨洁不想做个怕事的人,也不想做个鲁莽的人,所以这次她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威廉,并且征求了他的意见。很惊奇的是,威廉点头同意了,他沉静的眼神划过杜雨洁的脸的时候,她觉得身上有些发烫,总觉得威廉发现了什么。

      回到寝室的时候,两个室友已经休息了。大约因为一天没人开过门窗通过风,所以整个房间里面显得沉闷而潮湿。梅若云与杜雨洁也不多话,洗洗刷刷地就躺倒在了床上。

      看了看手腕上那簇白色的小三角符,那是威廉临行交给她的护身符。杜雨洁多少明白威廉的心意是为了顺从她的意愿,为了更多人的安危,为了了解真相,她做出的这个决定其实就是个冒险,迫不得已却又是必须突破的。威廉的眼神告诉她,他不会让任何人受伤的,如果她愿意做这次冒险,他一定会保护她……想到这里杜雨洁感动又难过,躺在床上良久不能睡着。

      迷迷糊糊的杜雨洁又开始做梦了,开始的时候很难受,她讨厌这样的感觉:阴湿的席子在身下像是沾了许多粉末,不像是躺在床上……她想要醒来,却被梦中的事物呼唤,放不开,无法挣脱。

      这时候,她记起威廉的嘱咐,不要去探测记忆里面那些阴暗的角落,只去想起那些美好的往事。

      梦境里慢慢地从黑暗中闪烁出透明琉璃的五彩颜色,像是冬日里面紧裹缭绕白雾,寒风彻骨。杜雨洁觉得自己重新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满是公主王子的童话里,干净纯洁的一切看起来像极了棉花糖。她发觉自己在梦中也有点发困,脑子里面如同塞满和外界看起来一样的棉花,呼吸也变得粘稠起来,——有点像是受凉感冒的感觉。

      “雨洁。”有人在背后喊她。

      她浑浑噩噩地转过头,歪过脑袋,平静地问了一句:“笛子?”

      那正是笛子。她盈盈地笑,粉色的光芒照在袁心笛的身上,笼出一片暖色,散落在额角肩膀的发顽皮地随风舞动,她像是这冰冷世界里唯一的活物……也许她就像是杜雨洁心中的公主一样那么温柔和善良。

      “笛子。”杜雨洁重复了一句,发现自己的语调竟然有些颤抖。

      “你干吗这么难过?”纤细的眉皱了皱,袁心笛的脸上闪出一丝柔美的哀伤,她的出现冲淡了本身梦境里的冰冷,也给杜雨洁的心里唤回了些什么。

      “笛子。”

      笛子的嘴角撇出一个好看的弧线:“你只会这么叫我了吗?”

      杜雨洁叹了口气,心想也许手足无措更加适合这种状况。她重又看了看手上护身符,威廉所做的这个符便是让她能够保持平和心态的静心符,所以此刻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冷静地去对待。

      “你知道我之前差点要死了吗?”杜雨洁沉静地问,似乎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她对自己的冷漠感到不堪,因为杜雨洁没有料到会在梦里看到笛子,——不管是不是真实的笛子,她于心里都是抱着愧疚的。

      笛子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切,她失神地看了看四周,仿佛没有明白过来这里究竟怎么回事。然后她回过头看杜雨洁:“你在开玩笑吗?”

      杜雨洁愣了愣,突然勉强地笑了笑:“我差点忘了,你是在我的梦里。”

      “傻瓜,如果你没命了,我当然会难受的。”笛子嘟起嘴,她美丽的脸露出一丝童贞的笑,算是一种回应。

      玳瑁色的烟雾忽然笼罩,就好像是晴空万丈的天猛地被乌云压顶,变暗了一样。于天际一阵激烈的风突然吹向两个女孩,在杜雨洁的耳边发出“呼呼”的鸣叫声。那风狂热地盘旋,搅乱了眼前的景象,把杜雨洁眼中的笛子几乎吹散。

      “雨洁,你还在吗?”那声清脆像是一根断掉的弦音。

      那种熟悉的音调,温柔的话语,让人心痛……杜雨洁闭上眼睛不回答,她差点就要抵挡不了对笛子的愧疚往后一步……左手摸向那绑着的护身符,深吸了一口气:慌乱是自己最大的敌人。她沉凝着的心揣测着重新迎接她的景象会是什么?笛子,我想问:你还在吗?杜雨洁强自又一次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真相。

      周围包围着的迷雾渐渐散开了,她似乎能够“看见”干枯树叶的瑟瑟轻响。

      这是一片灰褐色的世界,浸没在悲苦凄惨的境界中。眼前的异色的迷雾消失之后,杜雨洁看见面前的笛子那纤弱的身体开始逐渐变得透明,就好像是纸做的灯罩子一样,内部还投出些许光亮。杜雨洁猛然有些不舍,她向笛子走出了无声两步,却在接近笛子的时候被一阵腥苦的风堵在前面。

      “别过来。”笛子的声音响起,很虚弱。她的唇几乎是惨白色,软弱无力地站在那边苦苦地挨着。

      “是你?”杜雨洁有一种突然的灵感,觉得这个笛子是有灵魂的,她脱口而出,“笛子!”说完这话,杜雨洁觉得自己也很可笑:笛子一直就是笛子……可是,偏偏之前的笛子给她的感觉就是梦中人,而现在的笛子却就她最好的那个朋友,真实地站在面前与她交谈,——真的是笛子入梦而来?看笛子一身羸弱,便知道作为孤魂野鬼的痛楚。

      “雨洁,你要小心。”她的脸上挂着一丝沉痛和害怕。

      “笛子,你是知道发生了什么,对吗?告诉我吧!”杜雨洁试探地走上一步,“威廉说,我在天佐楼那次就要死了的,是你暗中保护我的,对吗?”杜雨洁急切地问,她心里有太多的问题想要解答。

      “你是故意的。”笛子苦笑,“你知道我不忍心让你受苦的。”

      “对不起。”

      “呵呵,傻瓜,你真的以为我会生你的气吗?”笛子淡淡地笑,脸上的悲戚之色却并没有减弱,“我并不能帮你多少,越接近你一点,也便越给你带来些伤害……虽然你的魂魄归于体内,但却体质更阴,我不知道是不是在帮你。”

      杜雨洁抿着的嘴有些渗出白色,她在用力不让自己不去想那些难过的事情。可是,好难……是笛子在暗中保护她的,她就这么废物地需要如此多的人来保护她……即使笛子走了,都走得如此不安宁……混乱的思绪让杜雨洁的身体更加难受,她几乎都要站不稳了。

      一阵几秒钟的沉默后,笛子突然说话了:“小心墨言。”她的眼睛看上去像是纯黑的珍珠,透露着恐怖的气息。

      什么意思?“小心墨言?笛子,墨言到底是谁?”杜雨洁被惊醒了一般,背脊掠过一阵恶寒,她被笛子的话震动。笛子那并没有尖牙力爪的表达把杜雨洁整个儿地吓到。

      霎时间,翻腾而起的黑色旋风如同泥沼一样掀起,牢牢裹住杜雨洁的身体,她只觉得浑身猛地一沉,像是掉入了无形的空无中。杜雨洁向下看,发现自己的脚下不知何时已经变作了一个空洞,原来自己就像是沙漠的狮蚁的猎物一样已经走到了陷阱上面……纷乱中的影像中包含着笛子孤独而幽雅的身影……

      “不要,笛子,别走……”

      那些粘稠的风滚着迷乱的石砾砸在身上,痛如同棉被一样扑身而来,一下子麻痹了杜雨洁的感观。深不见底的黑暗环抱住自己,那股浊流犹如无数双恶鬼的手掌肆虐着身体上的痛……杜雨洁觉得自己在被无数啮齿类动物袭击一样:笛子怎么样了?她会不会有事?

      苍碧的火花灼伤了杜雨洁的眼睛,猛地一痛,她失去了知觉。

      杜雨洁在一阵混乱的人声中醒来,迷迷糊糊地不知所措。她的眼睛非常痛,完全无法睁开,而且身上也很不舒服,有种精疲力尽的感觉。

      一种令人不愉快的气氛充斥着耳鼻,自己在哪里?好难受,完全站不起来了。

      “怎么是个女生?”“是不是变态呀?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天呢,好可怕!”……那些声音陌生而疏远,令杜雨洁害怕。她觉得自己突然被人架着搀扶了起来,在往哪里走,身体本能地扭动了一下。

      “别动。”那声音低沉而充满温暖,是她最想听到的威廉发出的。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杜雨洁觉得一颗心都要跳出来,迫不及待想要看见威廉的脸,可是还是睁不开眼睛,像是有什么东西渗了进去。她没有勇气地低着头,靠着威廉的肩膀:“对不起,我没有好好遵守我的诺言。我是不是又闯祸了?”

      虽然看不见,可是杜雨洁知道现在自己一定不在寝室里面。她答应过威廉:如果要冒这个险,那么在危急关头一定要稳住自己的心神不让邪念侵入的。

      “没事,你只要把身上的伤先治好就行了。”威廉淡淡的声音传来,沉稳得那么让人心醉,几乎都让杜雨洁相信什么都没有发生了,还是太平天下了。

      “对不起,我搞不清楚状况了。”杜雨洁的声音带着鼻音,“我昨晚见到了笛子,上次的确是她救了我的……我是不是很没用?”她无力控制眼泪的重量,那晶莹的珠子滑过脸颊一滴滴落在威廉的肩膀上。

      原来这晚杜雨洁和威廉约定好了,在女生寝室中守株待兔。联系从天佐楼回来后,杜雨洁一直以来的命运坎坷,便知道那异类的目标在杜雨洁身上。虽然那种手段的最终目的,大家并不能猜透,但已经知道那怪物的老巢在天佐楼。想要再次进入天佐楼,那就是自杀行为,所以他们决定把战场拉远。

      如果杜雨洁不住在威廉家,她必定会被梦魇!于是,杜雨洁戴上了威廉特制的符咒,就是为了稳住心神配合威廉的动作。这次冒险并不是为了一举歼灭幕后的黑手,只是希望能够一窥究竟,必要时候威廉会及时施法驱逐那怪物。

      想及此处,威廉便心中泛起一阵焦躁。他没有看杜雨洁的脸,那上面沾满了点点血污。威廉不忍心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垂下的眼帘中像是没有灵魂的人偶,——他竟然有些为她难过……此时再看聚拢在周围的人,徒然令威廉不禁隐隐有了怒火,他沉声道:“请让开。”人群中安静下来,只是偷偷发出细细索索的窃窃私语。

      他生气了。杜雨洁心里有些害怕:究竟发生了什么?威廉为什么生气,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吗?我又做错了什么?周围的嘈杂声已经降低了许多,显然被威廉的气势所压倒。她也无法想象一个平时温文尔雅的男子生气地时候会是怎样的?

      她慌乱地开始挣扎,觉得手里湿湿的,身上沾着奇怪的感觉,还有股微妙的味道……手上的护身符呢?到哪里去了?那枚威廉为她戴上的小三角符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这令她更加不知所措,忍不住颤抖起来。

      威廉顾不得那么多了,用力抱住她,就好像母鸟保护小鸟一样,拼命地安慰起来:“是我不好,你的护身符在你失去知觉的时候被人拿掉了。我没有能够及时保护你,对不起。你听清楚,你没有错!”

      他的这句话果然奏效了,杜雨洁迷茫地仰起头,泪水从昏暗的眼睛中流溢,渐渐清晰起来,在威廉的脸上聚焦:“我怎么了?”

      伴着她茫然的话,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在前面响起:“快点跟我走啊!”

      威廉忍了忍,并没有对那人多说什么,只是低下头问杜雨洁:“能走得动吗?”他故意把杜雨洁楼在怀里,不让她看到别人的目光,——他知道杜雨洁承受不了。

      杜雨洁感应到了什么,慢慢地点点头,觉得自己很可能尴尬地满脸通红,但是隐隐间觉得总有什么不对。她的视力在慢慢地恢复,眼睛里面原本侵入的灼烧感因为流了眼泪竟然好多了。她发现自己几乎是扑在威廉的怀里,整个脸对着他的胸膛……然后,她看见了威廉衬衫上的污迹,是红色的……

      威廉几乎是抱着杜雨洁离开的,她感觉自己足不沾地,于是她说:“让我下来。”他的动作迟缓了一下,但依然坚持地不放手。“我自己能走!”她咬了咬嘴唇,感觉到一丝咸涩,像是血的味道,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盛。

      “你别动!”威廉再三的抗议无法阻止杜雨洁的挣扎。

      “啊!”杜雨洁从威廉的怀里挣脱出来,终于看到了威廉极力保护不让她看见的东西,然后她惊呆了。

      那是一个米黄色的小屋,用木板搭起来的小坡屋顶,是学校的鸽棚。校工在这里养了十几羽白色的鸽子,早上和傍晚会放出来飞翔。如果你路过T大的音乐广场,你便可以看见它们“咕咕”的鸽鸣声。可是现在完全粉粹了……

      杜雨洁只觉得眼中纯白色的物体忽然崩裂,夹杂着红宝石般的妖艳,一下子粉碎了她的理智。她一屁股坐在地上,震惊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再也无力去承受,她想大声问:这一切都是怎么了?

      那十几羽的鸽子身上沾满了血迹,白色的羽毛如同沾染了朱砂。一只只瞪大了米粒般纯黑色的眼睛,无知地看着这个世界……木板上龙飞凤舞地写满了字:“妖孽!”“该死!”“恨!”“同归于尽”……

      “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吗?”杜雨洁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才发现自己满脸是血。刚才混入眼睛的竟然都是这些鸽子的血!她哭了,发出“呜呜”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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