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南gl》三千白

103、梦初醒

　　无心做了一个梦，梦中，她看到一个巨大的笼子，笼中瑟缩着一个少年，脏兮兮的少年，身上破破烂烂的，却有清澈的眸子。她说：

　　“我叫苏铭。”

　　无心大惊，醒了过来，身上尽是虚汗，仿佛刚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她脑海之中像是一团乱麻，眩晕刺痛的感觉让她眼冒金星，几欲作呕，她动了下四肢，发现原本的疲软之感消失殆尽，骨节处的刺痛之感也不见了，她很轻易的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到一边，干呕起来。

　　她吐出一些血，却不是鲜红的，而是黑红色的。所有的一系列症状都在表明，她的毒解了。

　　怎么可能！

　　她极力想理清思绪，可这一想，却发现曾经自己脑海中一想到就会头痛欲裂的部分，如今却像是解了禁制。

　　她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就连苏铭是死是活都有些顾不得了。

　　父亲，母亲，哥哥……

　　楚幽。

　　这是她的名字。

　　楚，幽。

　　楚幽跌坐在地上，身子卷曲起来，她用双手抱住膝盖，头深深的埋在臂弯里，她看到一个个熟悉的脸看着她，表情是那么失望痛苦。

　　楚幽嘴里喃喃道：都死了。

　　失去亲人的痛苦，孤独无助的恐惧，沦为花女的不堪……迟来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再也止不住。

　　楚幽哭了，却哭的无声，再抬起头的时候，双目已是如血的通红，她慢慢站起身来，山风吹拂着她破碎的裙摆翩然飞舞，白裙之上一些狰狞的血迹像是魔鬼的咒印，她的脸隐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只是一抹红唇在黑暗中像是一团火，她盯着一个方向，哪里躺着一个生死不知的人，楚幽嘴角突然翘了翘。

　　周围的声响她全都听不到了，只有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他说：

　　“一个都别放过。”

　　“好的，父亲，女儿会为你们……讨回公道的。”

　　楚幽觉得再没有一刻，她能这般心如止水，能这般平静理智，可若是有人看到这样子的她，会觉得此时此刻自言自语的她就像是一个疯子。

　　她不知道，也不在意。

　　就算是入了魔，又如何？

　　她向着昏倒在地的苏铭走了过去，看到了狼狈的少年，眼中没有一丝涟漪，她缓缓的蹲下了身子，抬手轻轻放在了苏铭唇边，触了触那未完全干涸的红色，然后放在自己的嘴边，深处舌头舔了舔，是熟悉的血腥味道。

　　楚幽俯身，吻了吻苏铭的唇角，带着一丝留恋凝视了苏铭一会，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一个都不放过。

　　“等我解决了其他人，就过去陪你。”楚幽轻轻在苏铭耳边念叨着。然后双手扼住了苏铭咽喉，一点一点收紧。

　　苏铭的呼吸本就十分轻微，楚幽的手刚一放上，苏铭便一阵咳嗽，随着力量的渐渐增强，苏铭的表情变得十分痛苦，手指也动了动，像是在挣扎。

　　楚幽的手就卡在了一个力量的临界值之上，若是再加一分力，苏铭便会死在她手中，可就在这一刻，她的心却控制不住的发颤起来，原本被突如其来的庞大记忆掩盖了的，关于“苏铭同无心”的那些点点滴滴像是针芒一般刺的她手心生疼，她的觉得前所未有的阻力，让她的手再也无法用力一分。

　　许是苏铭的挣扎让她原本就凌乱的衣襟松了开，掉出了些许什么物事，楚幽也在这一刻再也坚持不下去，松开了扼住苏铭咽喉的手，跌坐在地上。

　　手腕处传来极其真实的冰凉感觉让楚幽一个激灵，她的视线想她腕上看去，一个莹润的一眼看去便知绝非凡品的镯子映入眼帘。

　　这是自己还是“楚幽”的时候赠与苏铭的，之后阴差阳错的，苏铭又将它抵给了成为“无心”的自己。兜兜转转，这只镯子又回到了自己的手腕之上，曾经自己还觉得奇怪，这只镯子为何与自己的手腕是如此的契合，这本来就是自己之物啊。

　　苏铭对这只镯子的珍视她是看在眼里的，她心心念念的佳人竟也是自己，世事无常，这真是一场可悲又可笑的闹剧。

　　可如果自己当年，没有把这个人放走，父亲、母亲、哥哥，大家都不会死……

　　楚幽楞楞的看着苏铭出神。却不料，少年也睁开了眼睛。

　　讽刺的是，她喊出的第一句话是：

　　“幽儿。”

　　“你都知道。”无心看着苏铭，平静的问。

　　“什么？”苏铭还有些懵懂。

　　“你知道，‘无心’就是‘楚幽’，‘楚幽’就是‘无心’。”语气没有波澜，可这种平静却让人觉得心悸。

　　苏铭身子一颤，瞳孔都是一缩，她想到了那句话，“眼前人是心上人。”这句话果然是不错的，她心心念念的人，就是她的心上人。

　　“嗯！”苏铭用力点点头，这是真的！幽儿没死，她的幽儿没死，她喜欢的人一直都是这个人，眼前这个人！就在这一瞬间，一切的一切都串成一线，她得中午拨云见月，看清的自己的心。

　　此时此刻苏铭自己也不知道，她的脸上，已经淌满了泪水。

　　“这样。”楚幽叹了口气，轻声说，“我好后悔，放你离开，我好后悔……”

　　“什么？”苏铭愕然，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楚幽。

　　“你是早就该死掉的人，你不该活着的，你不该……”

　　“为什么？”苏铭颤着声音，艰难的用一只手臂撑起身子，几乎是拖着身子，用难看的姿势爬向楚幽，“幽儿，为什么？”

　　“今天我杀不了你，终有一天你会死在我手里。”楚幽眸子里像是一场隆冬的风雪，裹挟着深深的痛苦和绝望。

　　“一个都不能放过。”这是苏铭在那无尽风雪之中，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

　　。。。。。。。

　　“小姐，就这么放走她没关系么？”

　　“派人传话给周琦，在卧龙，发现了苏铭的踪迹。”戚玄一脸疲惫的下了命令，眸中冷意森然，“我只想知道，她是怎么逃出来的。”

　　侍从领命，正要离去，突然蹿进来了一个小侍女。她大喊着“小姐不要！”，便拦在了正要出去的侍从身前。

　　按照玄羽规矩，侍女没有主子召唤，是不能私自闯进来的。拦下领命的侍卫更是大忌。

　　“小红。”戚玄看到来人，眉头一蹙，冷着声音询问，“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些事想问问你。”

　　若是在见到苏铭之前看到自家小姐这样，小红怕是要吓到腿软了，可经历了苏铭的恐吓，加之自己现在有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小红丝毫没有畏惧，反而十分激动，“小姐，别让他们去，我有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戚玄心情很差，小红的兴奋丝毫没有影响到她，反而令她烦躁异常。

　　“小姐……”小红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戚玄身边，在她耳边轻轻说着。

　　一众侍卫见到自家小姐的脸色先是变青，似乎下一刻就要爆发了一般，可慢慢的，戚玄双目慢慢瞪大，最后竟是一把抓住小红的肩膀，“真……真的？”

　　“小姐，赶紧过去！”小红丝毫不在意被自家主子捏的有些疼痛的肩膀，脸上喜色溢于言表。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之下，自家小姐像是一阵风一般，消失在大堂之中。连带消失的，还有刚刚笼罩在屋里的，那让人大气都不敢喘的低气压。

　　“小姐这是怎么了？”一个人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一人问到。

　　“这我怎么知道！”那人瞪了他一眼，“不过，这场景倒是有点熟悉诶，当年老王他媳妇生了，老王就是像小姐这样跑走的……”

　　。。。。。。。

　　“方大师。”叶莹向着男子请教，“这‘黄粱’有没有别的法子能解？”

　　“这不可能，没有解药，即便郡主见到亲生父母，也断然回忆不起，最多也只能在梦里似真似幻的想起些片段，不过梦醒了，这些记忆也会散个干净，叶小姐放心。”

　　“也就是说，楚幽无论如何，无论发生什么境况，也不能想起那些事了？”叶莹心下稍缓。

　　“嗯。”方易点点头，想了想，又补充道，“圣药可以解百毒的传说，叶小姐想必也是听过的，如果真的有圣药，还能被郡主得到的话……不过这传说中的东西，我没有记入可能发生的情况，叶小姐应该不介意吧。”

　　“这个自然。”叶莹当然不会觉得这种也许不存在的东西，能被楚幽得到了。“纪小姐那边……”

　　“这个您不必担心，这是我们共同的利益，相信我们定会合作的十分愉快的，武林盟主必将是您的囊中之物。”

　　“哈哈，好。”叶莹笑道，“子寒的事，还有劳方大师了。”

　　“叶小姐，此人狼子野心，不去直接除去。即便我用药物废了他，也很可能对您造成威胁，这无异于放虎归山。”

　　“不必。”顿了顿，叶莹叹了口气，“就照我说的做。”

　　“是。”方易躬了躬身，告辞。

　　待人离去后，叶莹拍了拍手，一个黑衣人从黑暗中现身出来。

　　“主人。”来人恭恭敬敬的行礼。

　　“可有发现楚幽的行踪？”

　　“玄羽，卧龙峰。”男子顿了顿，有些懊丧的模样。“山上戒备森严，似乎是在搜寻着什么人，我们没能跟上……”

　　“玄羽？”叶莹凝神沉思，“姓楚的倒是找了个不小的靠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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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苏铭：老婆黑化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