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之战》顾知远

94、战争序幕

　　威廉·怀特有没有做好应战的准备了，这点旁人无从得知。

　　而与威廉人设撞得太厉害的黑胄武士此刻一样陷入了烦恼之中——虽然只要他还坚守司帕尼一日，那就不得不烦恼一日。

　　卡莱妮·莱斯消失了。

　　或许不该用消失这个词？

　　要知道在司帕尼，这个词基本上可以和“绑架”“遇害”等一系列不美好的事情挂上等号。

　　卡莱妮失踪在格林集团员工遇害后不久，考虑到那位总统候选人在对待超人问题的立场上，米勒迦很难不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鬼语人留下的谜语带有隐匿的指向。

　　虽然鬼语人是黑塔的一员，但不得不说热衷于留下线索以展示自己智商的他有些时候简直比队友还要给力。

　　正如那位总是发际线岌岌可危的人形大英政府幼弟所说的一样，答案是秘密。

　　而能够对他，对超能力者联盟起到威胁的秘密不多，事关那个s级超能力者的致命秘密毫无疑问就是其中之一。

　　超能力者们因为备受普通人的排斥和军方政府的打压，彼此之间也成立了种种组织。

　　S级超能力者菲尔德·布朗和亨利组成了属于他们的组织“正义之刃”。

　　而据说那位以精神异能闻名的S级超能力者斯托克·里德组成了另外的一个组织“超能力战警”。

　　这个世界，对于异类如此不友好。

　　带着赤裸裸的排斥。

　　唯有行走于一次，他们这些异类才能勉强苟活。

　　真是嘲讽啊。

　　如果那位格林集团的员工真的是因为超能力化解剂而死，那么就说明有人正在私底下进行相关的活动。

　　联系一下那群突然来到司帕尼的巫师，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这不会是个偶然。

　　不论他们目的如何，这件事都不能等闲视之。

　　且不提那些暗底下的事情，眼下最主要的事情还是找到卡莱妮。

　　就在米勒迦打算动身的时候，一件事阻住了他的脚步。

　　“Hello，女士们先生们。”脸上涂着凌乱油彩，穿着黑色脏兮兮流浪服的司帕尼噩梦再一次出现在司帕尼大街小巷的显示屏上。

　　他歪着头，苍白的面孔上潦草涂画的血色笑脸显得格外可怖。

　　他自称流浪者。
　　是这个黑暗世界的王。

　　“我的笑话好笑吗？”

　　“哦，不。我忘了你们还没看到我的笑话。”他的脸从屏幕上移开，扭动着脖子，向整个司帕尼显示他的战利品。

　　显示屏上切换成一处会议大厅，一堆西装皮革的政府官员被粗暴地捆在一起，定时炸弹的灯令人心惊地闪烁着。

　　被绑上炸弹的官员们明显吓坏了，疯狂地威胁着司帕尼警局和黑胄武士立刻来把他们救出去。

　　“他们可真具有活力。”
　　画面再次切回流浪者那张妆容凌乱的脸，他一上一下地扔着引爆器。
　　“来吧，幽灵仔——哦，我差点忘了还有更好玩的东西。”

　　画面再次一切，一间昏暗的密室里，三个学生模样的孩子被捆在一起，他们身边的地面潮湿——不，那不是水，是汽油——一支短短的蜡烛插在地面上。

　　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和政府官员们的威胁声切换着交错在一起。

　　最终定格成了流浪者兴致勃勃的脸:

　　“前些日子似乎有些精彩的乐子，可惜我错过了，不过没关系，now，黑胄武士让我们来玩个你选一我选二的游戏吧！”

　　他高高地抛起手中的引爆器，声音里透出令人发寒的疯癫邪恶。

　　“嗨！女士们先生们！开始猜一猜吧！你们的骑士究竟是站在哪一边。”

　　显示屏恢复正常，然而司帕尼仿佛还笼罩在他的笑声里。

　　“流浪者！”
　　米勒迦一拳击在桌上。

　　“亨利老爷，莱斯局长的来电。”头发灰白老管家开口，“他说，那位道尔少爷先生正在解救卡莱妮小姐。他让我转告您——做您要要做的事。”

　　“他将支持您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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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彩的行动。”

　　格林集团名下的宾馆顶楼，覃昭站在落地窗前注视着对面巨大屏幕上上演的这一幕。

　　塞利已经出发寻找卡莱妮。
　　鬼语人的谜语没有落到黑胄武士手里，不过没关系，举世无双的道尔少爷今天愿意屈尊解决这一个愚蠢的案件。

　　再无旁人在侧，覃昭端着高脚杯，轻轻晃动。

　　她的手指纤长指节分明，搭在晕着深色酒液的杯身对比鲜明，有着难以形容的美感。

　　她晃动着酒杯，看着昏暗下来的天空下一道黑影穿行在司帕尼的建筑中。

　　倾倒杯身，价值千金的酒液匀速淋在羊毛地毯上，到最后一滴酒液倾尽时，地毯上出现了一个由酒液勾勒出来的阴阳图。

　　“敬死亡。”
　　她举杯，对着空无一人的夜空道。

　　伴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高楼上突然风声凄厉，仿佛有无尽的魂灵在呼嚎。

　　站在紧闭的落地窗后，覃昭的长衣无风而动。
　　近乎诡异的一幕在覃昭眼中似乎只是稀疏平常的事。

　　她高举倒空的酒杯，声音轻柔近乎耳语，语调近乎亲昵。

　　“去吧，我保证，你们终将得到安息。”

　　狂风骤散。

　　覃昭始终注视着面前空无一物的夜空，唇角带着得体完美的微笑。

　　谁说她的义军早已消失？
　　——此刻她仍统率着千军万马。

　　那些想要践踏她的土地的无胆之辈，来吧。
　　——不过是亡灵碑上再次高立。
　　那些想要进犯这颗星球的存在，来吧。
　　——不过是再次一战。

　　最后一丝风散去，覃昭将酒杯放回桌上，她转身走向房门。
　　行走之间，她的身影越来越淡，最终在即将触及房门的瞬间彻底散去。

　　覃昭身影消散的瞬间，放在桌上的酒杯突然破碎，化成无尽粉末闪烁着飘落。

　　酒杯粉碎的清响仿佛是一个讯号。

　　英国，伦敦。
　　这座曾在蒸汽轰鸣时代创下无尽繁荣的城市被浓雾笼罩，雾中若隐若现穿着长斗篷鬼魅般浮动的东西。

　　阴冷的感觉一点一点加重。

　　地面上的人无人在意，只当做伦敦的天气本就如此。

　　“boss。”

　　安茜安静地站在奥得罗身后。

　　奥得罗双手搭在手杖之上，他笔直地站着，铁灰的眼睛冰冷地注视着高空之中。

　　在他身后的桌子上，一本厚厚的书摊开，这本书与平常书最大的不同在于书页上的插图——那些画上的人物在活动。

　　书摊开的那页简单地介绍了一种生物。

　　摄灵者。
　　它们是法师囚犯之塔的看守，以吸食灵魂为生的恶魔。
　　它们不可靠，曾一度发生暴动。
　　至于它们从何而来却没有任何记载。

　　可笑。
　　那些欢天喜地地将自己的天敌聘请为看守的蠢货。

　　“通知法师塔。”奥得罗的声音响起，一如既往低缓丝滑的公学标准音在这一刻透出人形大英政府手掌大权的威压，“最后的时限——明天早上。”

　　“如果他们固守己见呢？”安茜问。

　　“固守己见？”奥得罗似乎是轻笑了一下，他目光下移俯视整座城市，“这里是英国。”

　　这里是英国。
　　任何企图割裂这个国家的声音都终将被……扼杀。

　　“何来国中之国的存在？”
　　奥得罗的声音冷酷。

　　“明白了。”
　　安茜把脊背再次挺直几分。她想起了如今在军情六处的实验室里放射淡淡光芒的古老铜镜。

　　是啊。
　　何来国中之国？

　　华夏，横断山脉。

　　莫道一在半空中折身，手中的古刀斩出，月牙形的光芒向下掠去平平磨灭一堆从地下溶洞里爬出来的怪物。

　　——当初覃家主将镇眼设在这里就是为了镇压地下的那些东西。

　　一刀斩灭那些不安分的东西，莫道一单膝跪地，手中的古刃插进石灰岩中。此刻的莫道一再没有往日的温和。

　　没有人再会把这一刻的莫道一和大学生联系在一起。

　　殷红的鲜血从他的衣角往下滴落，悄无声息地渗入土壤之中。那副金丝边眼镜后的双眸眼神凌厉。

　　在莫道一背后是一群同样在夜色中奋力拼杀的人。他们有的双鬓微霜，有的却还很年轻。

　　以他们为中心附近数座大山横七竖八堆满了异形生物的尸体。

　　白天公安局已经以边境演习的名义将一块区域封锁了起来。

　　离封锁较近的地方，荷枪实弹的部队沉默地驻扎着。

　　偶有漏网之鱼想要逃出去迎上的就是如雨般的子弹。

　　面对狰狞恐怖，不知道是外星人还是恶魔的怪物这些以执行命令为天职的军人虽然面色苍白，但他们持枪的手从未颤抖。

　　无一人后退。
　　后面是萨满村，是已经进入沉睡的乡民。
　　他们不能退。

　　顶着枪林弹雨还能冲到近前杀人的怪物不是没有，但只要有一个人倒下，后面的立刻就补上来。

　　至始至终，封锁线都如同铜铁铸造，一丝未移。

　　所有的狰狞和邪恶都被莫道一他们和军队死死地封锁在这一片被划定出的区域。

　　此刻这里如同人间地狱。

　　然而离这里最近的迪满村却依旧一片安宁，除了偶有家犬突然叫两声外再无异状。睡梦中的人们听到枪响也只感叹一下今非昔比。

　　再退七八十年，国家哪有这个能力真枪实弹地搞演习？

　　国家强大了啊。

　　斩掉最后一披的莫道一拔出刀站起身。
　　似有所感，他抬头望向太洋的那一岸。

　　“走。”
　　他一转身，带领身后与他一样满身鲜血的人走向山下。

　　南非隐士之国，王宫。
　　拥有令世人疯狂的外星金属的国家今日仍除外封闭之中。

　　从华夏远道而来的客人不卑不亢地站在华丽的宫殿之中。
　　她扎着高高的马尾，举止干练。

　　如果军情六处的特工在此就会认出她分明是那些日子一直跟在莫道一身后的阿洛。然而，此时阿洛却不像在师兄身后时那般低调，她眉眼中带着逼人的锐气。

　　连那个写字都讲究“横平竖直”的国家拥有的不仅仅只是温和无害的微笑，更多的是——

　　峥峥铁骨。
　　锋芒无双。

　　“闭关锁国只会导致灭亡。没有人比我们更有资格说出这句话。”阿洛的眼底带上凝重的沉痛，她缓缓地环视四周，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悲痛，以及更多的是……浴火重生后的坚定！

　　“我们早已为此付出了绝对沉重的代价。我们为此而来，我们不希望看到你们重蹈覆辙。”

　　“而且……”
　　她的脸上泛起了讥讽的神色。
　　“你们当真认为，那些沉甸甸的金属和天亮之学真的只是来自外星的馈赠？”

　　宫殿里寂静无声。

　　只余她的声音一字千钧地落下: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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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笼罩的地方在滋生着黑暗，潜伏千年的邪恶的力量在复苏。

　　在普通人一无所知的地方，同样有无数人，他们披着一身夜露走进了沉沉的阴霾里。他们拔出了刀，他们抬起了枪。
　　他们的荣光隐藏在黑暗之下。
　　他们不是超级英雄，满身荣耀。
　　世人甚至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他们的名字，更不用说留下在博物馆里永世不朽的丰碑。
　　然而，足下三寸，无不浸满他们的血。

　　今夜，无数普通人还在安眠。
　　今夜，灯红酒绿的地方还有无数人举起杯欢呼，醉生梦死。
　　今夜，黑暗依旧将那些暗里的事物笼罩，一切在平面上波澜不兴，但海面之下暗流已来势汹汹。

　　今夜，地球依旧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