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之战》顾知远

67、变故陡发

　　“你接下来要做什么？”帕西微不可察地沉默了一下，转移了话题。他拧着眉看着覃昭，“你让那个蝼蚁看到了你的过去。”

　　——明明她那么狠心地吧自己的记忆封印了，却让一个不干事的蝼蚁窥探到她的过去。她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神域小王子莫名委屈，比当初质问奥丁的时候还委屈。

　　“别那么斤斤计较，帕西。”覃昭双手插在口袋里，她凝视着这片蒙在阴影里的森林，缓缓地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在你眼里神域是什么？神明国度又是什么？”

　　帕西握着权杖的手一紧。

　　“别说什么自欺欺人的谎言，你还想要班门弄斧吗？”没有转过头，覃昭却像是对帕西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她注视着前方的眼眸幽深而廖远，太多的情绪掩在漆黑的眸底。

　　“坦诚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她一步一步走着，脊背笔直如同出鞘利剑。

　　“那是你的家园，你的国度，你会怨恨，你会痛恨，你会否认。但——”

　　黑发女子停下脚步，她转过头，定定地看着闭口不言的谎言之神

　　“当劫难降临于它，你会迎上去，纵死不惜。”

　　“承认吧，帕西。”

　　黑发女子的眼眸锋利如神兵出鞘刹那刀刃上略过的寒雪，撕开一切伪装与谎言，直斩那最真的本相。

　　‘那是你无法割舍的软肋。’

　　神域的小王子僵直了身站在原地，他握着伞的手关节苍白，他面无表情碧绿的眼眸瞳孔微微放大。

　　“承认这些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覃昭的眼神恢复以往的平静，不再锋利逼人，她转过头，微低垂下眼，长而密的睫毛掩去了她眼底复杂的情绪。

　　“我也一样，帕西。”

　　她又低哑地重复了一遍。

　　“我也一样。”

　　那片有女岐耀灵，应龙鲧禹的土地，亦是她一生所护。

　　她愿意为了这片土地付出一切。

　　帕西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

　　和她要守护的土地比起来，封印他的记忆远不算什么，这是她必然会做的。

　　在帕西静默的时候，已经往返回到昆仑王的莫道一从闭关出来的师祖口中听到了这么一个隐秘。

　　一千多年前，地球与宇宙势力多次交手，宇宙势力为了向地球输送兵力，于宇宙中制造了许多空间虫洞，而神域的小王子帕西在年幼时误入过虫洞被传送到了地球。

　　与其他宇宙势力不同，神域自喻是伟大的神明，并未参与针对地球的行动、因此，为了不再凭空多出神明国度这么一个强敌，地球这边的人必需保证年幼的帕西的安全。

　　但另一方面，身为神域这样一个外域的重要皇室成员，帕西本身也是地球的一个潜在威胁，因此在帕西滞留于华夏的那段时间，他仍需受到高度的监视。

　　“当时亲自监管小王子的是覃家家主。”

　　烟斗磕了磕桌面，白发童颜的唐装师祖若无其事地扔出了一个惊天地雷。

　　“什么!”莫道一正在喝茶，顿时一口茶呛进了气管里，猛咳了两声，他抬头错愕地看着师祖。

　　唐装老人捋了捋胡子，一烟斗敲在了莫道一头上，“没出息的家伙，就这点定力。”

　　“不是……”莫道一推了推金边眼镜，艰难地笑了笑。

　　——这种惊天内情，您老好歹先给个提醒，别一上来就搞出这么大刺激啊。

　　“不过据说——”唐装老人话锋一转，“据说哪位小王子先生后来布四象大阵前便被覃家家主扔回神域了，走前还被覃家主封印了记忆。”

　　封印记忆？

　　莫道一若有所思，这一点倒是不难理解。

　　帕西毕竟是神域的重要成员，他于地球待了不少时日，又是待在那位身边，自然对地球的实力也是了解了不少。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那时的神域并没有对地球起什么敌意，但来日方长，谁能担保以后神域对地球还会保持友好态度呢？

　　届时，神域若攻打地球，又添了一个对地球了解甚多的人在……

　　那后果如何，可就不好说。

　　而从那位记载的行事，及他那日短短的一面交谈，莫道一可以肯定，那一位绝对是将万事计算于心，绝无分毫遗漏之人。哪怕只有一丝可能，她也绝对会将其置于掌控之中。

　　事实证明，那位算对了。

　　——一千多年后，那位神域小王子真对地球动手了。

　　不过……

　　莫道一推了推眼镜，眼神飘忽到了一旁去。他想起之前在美国执行任务时听到某个名字长得一塌糊涂的部门成员的吐槽:那什么小王子三番两次来地球找麻烦，太阳系几亿各星球不去，偏偏就盯着地球不放了，活像谁欠了他似的。

　　这可不，那位覃大家主可把人家的记忆全封了。

　　咳，罪过罪过，他不该如此想那位前辈。

　　不过话又说回来，帕西来到地球那么多次，却一次也没有在华夏惹什么幺儿子，全都在美国搞事情，难不成这是他的潜意识在作怪？

　　只可怜了那些NSA执行员们。

　　被莫道一同情的一众NSA执行员们完全不知道远在太平洋东岸有人在心里为他们点起了一排排蜡烛。

　　事实上，他们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舆论的变化。

　　——这简直如同做梦一般的变化。

　　在反NSA执行员舆论达到一个极点的时候，几乎人人都赶潮流对NSA执行员踩上两脚的时候，那些平日里最喜欢玩阴谋耍诡计躲在幕后的政客再也忍不住了。

　　眼看着这一棒子能够把NSA执行员打死，那么他们自然要不遗余力地推波助澜一下，不能再给超能力者任何翻身的机会。

　　于是，那些政客一个接一个跳出来发表了一系列诸如“以民主为宗旨的美利坚合众国将保障每一个公民所拥有的一切合法权利，我们必须向公民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没有受到威胁”“我们强烈要求任何有潜在危险的力量都要得到公众的监督”等言论。

　　这一次，政客们的煽风点火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得到一部分的反对。

　　他们成功地把本来就足够让超能力者焦头烂额的局面再次煽动上了一个新境界。

　　这一次政府的手段段位比起往日可是高了不少。他们并没有从一开始就站到台面上和NSA执行员们正面肛而是躲在幕后，不留痕迹地通过浣熊市事件煽动人们本就对NSA执行员们存在着的那份反感不解，最终成功地点燃反NSA执行员的熊熊巨火。

　　直到造势造得差不多了之后，政府们在以响应群众要求的姿态跳出来。

　　如此一来，他们就从先前“野心勃勃试图掌控一切”的“反超能力者跳梁小丑”变成了响应民意的正义维持者。

　　无形中政府占据了大义的位置。

　　这一波操作无疑是十分成功的，在变故发生之前。

　　不同于以往政府提出限制NSA执行员法案时人们总有一部分反对，这一次舆论几乎是一遍倒的状态。

　　毕竟这一次反NSA执行员法案是由人们自己努力推动形成的，政府“被迫”响应的。人性的劣根总是令人们相信自己努力达到的东西。

　　but——

　　说了是在变故发生之前。

　　当议员们迫不及待地准备召开公投通过法案的时候，一个令所有人惊掉下巴的逆转出现了。

　　毫无征兆的，所有人一登上网络，不论是在做什么，屏幕上都会立刻弹出一个强制观看的视频。

　　——类似于三黄网站打开后就会冒出来自动播放，关不掉，退不了的视频。

　　——霸道无理地强制观看的那种。

　　不过这视频的内容可不是那么劲爆，虽然信息量依旧很大。

　　——在镜头前衣冠楚楚一口一个“为了公众”“为了民主”的政客私底下交谈为了能弄倒“死固执”“没眼色”“不知天高地厚”的NSA执行员们而欣喜若狂。

　　其中最值得人玩味的是数个发言时正气凛然似乎能为公民慷慨赴死的议员先生私底下讥讽公民们就是一群“傻乎乎”的“使点儿小手腕就可以耍得团团转”的蠢驴。

　　此处还配上了剪辑得跟mv有一拼的一干高官趾高气昂出入个个媒体平台的画面。

　　——反讽意味有些浓了啊这。

　　视频一出来，许多高级别墅里噼里啪啦碎了不知多少茶杯。原本已经准备好了香槟就等法案一通过就举杯庆祝的议员们如同被火烧了尾巴的老猫般蹭了起来，歇斯底里地大吼:

　　“快！快！压下去！”

　　“谁弄的这东西？！把他给我扔进监狱去！”

　　“吃狗屎了吗？！还不快弄掉这玩意！”

　　……

　　且不管被这一出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政客先生们，此时事情已经如同脱缰的野马般狂奔而去，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