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凉昭雪》田园先生

30、国丧

　　“真可惜，公主的灯没保存好，茹儿的灯也没保护好……”茹儿又闷闷不乐，回想起元宵节那天华容长为她亲自选择的柳叶灯，也就是那个被好几人吟诵的柳叶灯，递给她时，还羞涩的作了一首诗，“水亭无事对斜阳，宛地轻阴却过墙。休折长条惹轻絮，春风何处不回肠。”
　　茹儿调侃他，故意夸奖他，说他才华横溢，玉树临风，是帝城乃至全西皇所有女儿家的心仪对象。
　　容长不好意思地挠头，与见太子时的模样判若两人，或许许多人都这样，在不同的人面前会有不同的呈现形式，在长辈面前尽忠尽孝，在同辈面前嬉笑打闹，在小孩子面前洋装成熟；在陌生人面前冷漠孤独，在好友面前放肆不拘；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无脑白痴，在自己不喜欢的人面前又高傲决绝。
　　“你的也丢了？好巧，我们是一类人。”白昭雪哈哈大笑，搂上了茹儿的脖子，“没事儿，以后会有更好的的。”
　　茹儿暗自思忖，这公主太天真了，竟不知这是暗指心上人。
　　忽然白昭雪松开她，来到殿内的一处角落，拉开一块红布，“看，这里有水仙。”
　　茹儿大吃一惊，眼睁的特别大，红布下是三株绿油油的水仙，一株未结蕾，一株结出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色花蕾，一株开得如火如荼。
　　叶子绿的厚重浓郁，花瓣薄的如同新生蝉翼。
　　“水仙！”
　　“没错。”白昭雪拉着她蹲在花盆旁，两人头挨着头，眼睛齐齐地看着花瓣，真想把它吃了。
　　“这是玉雕，很值钱的。”白昭雪告诉茹儿。
　　茹儿反问，“难怪要盖着红布，是怕被人偷走吗？”
　　“不是，是怕玉石会裂开。它上面的油会蒸发，油没了就会裂开的。”
　　“公主，您可真厉害，什么都知道。”茹儿又想起在观灯苑见到白昭雪的场景，想起飘飘的面纱，想起美妙的颂灯词，越发感觉，这个公主天真善良，又有才华美貌，若是哪家公子做了她的额驸，真是三生有幸。
　　“没什么，我师傅告诉我的。”
　　之前陆炜还在时，闲暇时间就陪她在宫殿四处游看，他用笛子或陶勋吹着简单的曲子，然后白昭雪也拿着自己的笛子试着吹一吹，他没有什么动作，白昭雪觉得太闷，就缠着他，问他很多问题，他就讲了许多。
　　“走，去看我的寝室。”白昭雪不敢深想，怕再走不出忧伤。
　　两人活蹦乱跳地来到白昭雪的房间，房间里的装饰精美无双，温馨不失高雅，两人又一块玩了一会，看了一些稀罕玩意儿，尝了一些宫廷秘制，打打闹闹就到了晚上。
　　看着外面黑压压的天上冒出了几个星星，茹儿强压制住和白昭雪再玩一会的兴致艰难地开口，“公主，茹儿该回宫了，天色不早了。”
　　白昭雪想也没想，像是早就安排好了一样，把茹儿拉着床上，脱了自己的花盆鞋，盘腿坐在床上，“咱们一起睡吧，快来。”
　　“不行啊，公主。”
　　“茹儿，你怎么又拒绝？在我面前你的拒绝管用吗？”白昭雪回想起她之前的几次拒绝推辞还不都是作废了。
　　茹儿连忙摇头，“公主，不是我不想和您在一起，今天是我进宫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了，我很喜欢您，但是明天是上陵修礼日，宫中所有人都要参加的，茹儿明天一早还要沐浴更衣呢，怕会来不及。”
　　“上陵修礼？”白昭雪还没有听金亦飞说起，那自己是不是也要去？
　　“是啊，公主，茹儿回去了。”
　　白昭雪一脸的不高兴，但是命不由己啊，“好吧，那有时间我去找你玩啊。”
　　“好，公主尽管来。”
　　茹儿不多时便离开了，这时璃星忽然来说，太子让你明天在宫中歇息就好，上陵修礼不用参加。
　　白昭雪暗想，自己并不是宫里的人，所以不用也没有必要参加他们的上陵修礼，但是躺在被窝后，忽闪忽闪地眼睛还是不肯闭上，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很是想去看看。
　　那明天自己是要偷偷地去了
　　天刚蒙蒙亮，就有几个蒙着头巾身穿红衣的法师在帝城里闲逛，商议着今日的上陵修礼。
　　“早就听说太子是有义之君，西雅有这样一位太子实在是有福气啊！只是不知，这太子何时登基亲政？”
　　“你以为像过家家那样简单啊？登基亲政可难着呢！”
　　正在几人聊得正起兴时，忽然有人快速地把最后的一个法师捂住嘴巴拖到了一个封闭的胡同。
　　这几个人还没有发觉，不多时，这个法师便从胡同走了出来，头低低的，只是莫名的比刚才更有气质，径自散发着不言而喻的阴冷气质，不怒而威的孤傲气质。
　　忽然，一个法师眼角看到他默默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浮，“怎么，又去墙角了？”
　　这法师本来没想抬头，却见几人狂笑自己，一时沉不住气，猛地抬头，眼神凶狠地看着这个嘲笑他的人，那双眼睛，没有一点善意，像极了狼眸，仿佛一瞬间就要把人吃进肚子。
　　“想活的话，安稳点儿。”他声音冰冷，一句话吓到了几个人。
　　天亮了，帝城街道上一排排法师僧人井然有序的向皇宫里前进，一切都那么和平安康，仿佛并没有发生什么可怕的事。庄严宏伟的上陵修礼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悲乐四起，皇宫弥漫着一种不言而喻的悲壮气息，长诀太子身着蓝色御用龙袍，外加黑虎皮端罩，眉目端庄冷冽，身旁是端仪，还有养母皇太后。
　　宫中的修礼仪式，总分为两处，一处在白兰殿，由太子与太皇太后及皇太后行礼拜谒。另一处长诀太子特意将宫中妃嫔召集在明月殿列队拜谒，宫殿中央摆着伯帝皇帝的灵位，之后再移走，同时，宫外的法师僧人在殿外诵经祈福。
　　宫门内神道两侧设仪仗，各色的龙旗、伞盖、金瓜、钺斧整齐有序，白兰殿月台上设有供案、神牌以及祭祀用品，红毯铺地。
　　是时礼乐响起，大臣们进门队立，接着太监宫女做前引，太皇太后一人由白兰门东门进入，上了月台，坐于东旁坐……
　　明月门外亦站着几列官员，红廊九回，远处是陆续赶来的法师僧人。
　　这些诵经的法师僧人从明月门进入，口中早已念念有词，闭着眼睛，面无表情，诵经声与悲乐相辅相成，给予亡灵以慰藉。
　　柳凌亦带着东路六宫与西路六宫各个宫里的妃嫔前来，从白兰门入，路过白兰殿。这些妃嫔各自又有自己的婢女随行，所以场面甚是壮观。当然茹儿也在其中，一身黑色布衣，头发被一个简易的玉簪盘起，仪态不俗。
　　她随着人流走着，很快就来到明月殿正面，看到了迎面从明月门进入的法师，茹儿谨遵宫规，不敢胡乱抬头看男人，所以一直低着头。
　　话说，一早就莫名起来的白昭雪，独自一人偷偷地跟在了这些妃嫔的后面，一路东瞧西看的，像一只机灵的小鹿，好不活泼。白昭雪进了明月殿院子就躲在墙边，瞪大了眼睛，不自觉地就看向了那些法师僧人。
　　忽然她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面孔……
　　那些妃嫔们开始从游廊进入明月殿，可茹儿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经常看到这样打扮的法师僧人，心中不由得有些许好奇，也总有种感觉促使她看向了某处……
　　众多蒙着头纱的僧人法师，她却偏偏看向了他一个。
　　众多衣着颜色相似的妃嫔里，他却偏偏看到了她一个。
　　混在僧人中的华容长脚步有些凌乱，轻轻张口，貌似是叫了一声，分不清是“茹儿”，还是“雪儿”。
　　白昭雪刚刚正准备判断那熟悉的面孔是谁，没想到，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巴，一只手将她拉了起来，她没有防备，只能被这人拉到墙角。
　　明月殿前廊里茹儿表情惊滞，在小娥的搀扶下不舍的往前走，因刚刚抬头一望正好与一双深邃忧伤的眼睛对视。在看清了那人就是华容长后顿时慌了神，真的是表哥，就算表哥只是因为手足之情来看望她，她也心满意足了，顿时她眉眼含笑，不知不觉红了脸颊。她想像平常一样跑到他面前，但一想这是在宫中，不能让别人看到自己和宫外男子私会。
　　华容长望着茹儿，一如既往地木讷无言，但心里早已起了波澜，“你过得好吗？就是想看你一眼，下次再见还不知何年何月，愿你一切安好，你永远是为兄最喜爱的妹妹，知道你也想和为兄说几句话，但是宫规严格，希望你好好照顾自己。看着你挺好的，为兄也好回去向伯母交代。”
　　白昭雪没有大叫，因为这人很温柔，看似是不舍得弄疼她，再有就是，金亦飞叫她不要出来，她却擅自出来了，要是大叫扰乱了上陵修礼，她就算是不受金亦飞的气，那些大臣可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