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凉昭雪》田园先生

21、梦中人

　　白昭雪伸了一个懒腰，刚频频袅袅地从北辰阁出来，远远看见陆炜不急不慢地走过来，白昭雪见到他的影子，眼睛一亮，立刻笑逐颜开，不禁脱口而出，“师傅。”
　　陆炜早已看见她，包括她在门里面伸的一个懒腰，见她如此大惊小怪，不觉有些疑惑，为什么她能那么容易就开心呢？
　　想归想，他还是点了点头，走近行礼，“公主。”
　　“哎呀，师傅，您快起来，徒弟还没给您请安呢，怎么能让师傅请安？”白昭雪跑到他身侧，双手抬着他的肩，将他扶了起来，“以后师傅见了徒弟还是不要行礼了吧，反正这里只有咱们两人，不会被外人看见的。”
　　陆炜站直身子，后撤了一步，手臂从白昭雪手里抽了出来，又恢复以前的姿势，一手在前，一手在后，面具下的脸仍不知有什么表情。
　　虽然他身子后退了，但是嘴上却在回应白昭雪，“谢公主，微臣记得了。”
　　白昭雪习惯了师傅的高冷，也就毫不在意他对自己的疏远。
　　就在这时，一阵风忽然从东方刮来，白昭雪不自觉抬头望向天空，一只蓝色的蝴蝶风筝在一颤一颤地翱翔，白昭雪大喜，一时忘了用敬语，“风筝！师傅，你看，是风筝！”
　　陆炜一怔，这孩子又把手放在了他手臂上……孩子？他自己也是个孩子啊……只不过有点沉稳成熟，只不过不会轻易向他人流露自己的感情。
　　只思考了一刻钟，他转身向白昭雪指着的方向看去，而后就看到了那只风筝。
　　没等陆炜说什么，好像他也不会说什么，白昭雪就松开他的手臂，一路小跑出了苍儒宫，进了御花园。
　　陆炜见白昭雪没了踪影，随即也慢步出了苍儒宫，到御花园寻找白昭雪的影子，不多时，他见白昭雪站在一个手扯风筝的妃嫔旁边窃窃私语，然后就看见那妃嫔笑着将手上的风筝递给了白昭雪。
　　当白昭雪笑意盈盈地拉着风筝朝苍儒宫来的时候，不知不觉，陆炜万年不会变形的精致嘴唇竟然似有若无的笑了！
　　“师傅，徒弟厉害吗？您看，飞得高吗？”白昭雪纤细白皙的双手一收一放的拉着风筝线，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
　　陆炜点了点头，还是无言。
　　白昭雪真是觉得师傅这样真是太无聊了，于是走到他身旁，将风筝递给他，“师傅，您试试！”
　　陆炜好像每次都不会预测到白昭雪会做什么，每次她的行为都让自己感到不可思议。
　　白昭雪见师傅迟迟的不肯不接，于是立刻打包票，“徒弟保证不会碰到你！”
　　陆炜看着她真诚的眼睛，思考了一会，然后接过了风筝线，果真是从白昭雪双手的上面抓住了线。
　　陆炜认真地放着风筝，谁知白昭雪忽然在他耳边说，“师傅，徒弟的功课已经完成的很好了，所以今天能陪徒弟玩一天吗？”
　　陆炜没说话，看了看白昭雪。
　　白昭雪见他还是不说话，“师傅不说话，就是默许了。”
　　知道自己耍了小把戏，白昭雪调皮一笑，露出迷人独特的小酒窝，太阳刚好从白云里出来，为她白嫩的脸颊与甜美的笑容蒙上了薄纱，顿时让陆炜的心脏停了几拍，不时，他心里默默地问，“真的是她吗？”
　　“师傅，你看这风筝多好啊！能飞那么高，多自在啊！”白昭雪看着四周高大的红墙，脸上忽然有了一些期许，“要是我也能飞就好了……”
　　陆炜扯了扯线，静静地看了看白昭雪的侧颜，她想飞，要，让她试一次吗？
　　想到这里，陆炜忽然摇了摇头，甩掉刚刚的想法，可不能带她飞！
　　白昭雪见师傅摇头，以为是在笑自己无知，“就是啊，飞这种事，只能想想吧。”
　　白昭雪在他身边习惯了自言自语，或者自问自答，所以这次也没想着陆炜会回答自己的话。
　　可谁知，陆炜竟然开口了，“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要你永远相信！”
　　白昭雪大吃一惊，“师傅，这是您除了讲课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
　　额，白昭雪好像经常语出惊人，与智商不在线。
　　次日，白昭雪按时早起，昨夜又到半夜才睡，精神有些不太好，毕竟她也不是夜猫子型的，平常也不爱熬夜，这一连十几天的熬夜让她彻底打不起精神来了。
　　但顾及师生有别，她还是要比陆炜早到，乖乖的坐在棋盘旁，思考着昨天陆炜走时留给自己的题，可困极了的她眼里顿时模糊了起来，不自禁地趴在棋盘上睡了，几颗棋子因白昭雪的触碰滚到了地上。
　　恰好此时陆炜来了，慢步走向了白昭雪，看着身着红装的她，美丽却不张扬，竟愣在了原地，面具下的脸不知暗藏着什么表情，只是薄唇没有任何动静，他弯下身子，瘦骨嶙峋的手将棋子一颗一颗的捡起来，在他手的衬托下几颗普通的棋子竟像宝石一样耀眼，他轻轻地将棋子放到棋坛里，转身到衣架上取下了一件毛裘为白昭雪轻轻的盖上了。
　　一切都那么安静静得连落花的声音都可以听到。
　　窗外，几片梨花，悠悠飘落，调皮的落到了棋盘上，落到了白昭雪的脸颊，擦过长长捷毛。
　　远远的，陆炜坐在木柜上，屈着一只腿，另一只腿自然下垂，显得修长削瘦，旁边是一只假寐的黄猫。他双手拿出一只青色玉笛，轻轻放到唇边一呼气，吹了一曲柔和的《长相思》，笛音绵绵，不绝入耳。
　　白昭雪做了一个美好的梦，梦里有一张精致完美的脸，趁着桃花片片，远方有优美的笛音，如丝如缕。
　　她刚想伸手去摸梦中人的脸，可这个人忽然转身留给白昭雪一个清秀的背影，齐腰的长发随风扬起，背影越来越模糊，闭着眼睛的她眼角缓缓流出了一滴泪，不知为何她顿时觉得无比的难过，心像被蝼蚁咬了一样。
　　她睁开了眼睛，眼睛中含着清澈的泪珠，泪眼朦胧，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白昭雪眼前，柔和的笛音流入白昭雪的耳朵，他的身影那么熟悉，安静如画的倚在墙上。
　　白昭雪努力回想梦中那张精致的脸，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像失忆了一样。
　　他仍在不动声色地吹着，丝毫没有在意白昭雪的醒来，以及她的注视。
　　白昭雪轻轻坐起身，目光呆滞的望着他，他停下，从柜上一跃而下，转身轻盈落地，衣袍飞扬。
　　陆炜整理了一下衣袍，绅士的向白昭雪走来。
　　“师傅，对不起。”白昭雪低下了头无比懊恼，愧疚地眨了眨大眼睛，刚刚的泪珠瞬时落下，打湿了她的红衣。
　　“是微臣给的任务太重了吗？”陆炜体贴地问她，“如果公主累了，可以休息一下，改日微臣再来！”
　　“不是，不是。”白昭雪立即反驳，“是昭雪昨晚贪玩睡的太晚了，不关师傅的事。”
　　“公主……”陆炜缓缓直起身，顿了一下，貌似在望着白昭雪，语气有些凝重。
　　白昭雪察觉到他语气的变化，静静的看着他，但是没有说话，泪水已慢慢的止住，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
　　两人相视，可白昭雪无法看到他的眼睛和他的表情，只是感觉气氛有点不一样。
　　“微臣告退。”一声悦耳的声音响起，他躬着身子退下，毫无征兆。
　　白昭雪欲张口，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拿着夹着手帕的右手想要挽留他，却不知为何总是开不了口，也没有了接下来的动作。
　　陆炜退去了，空荡荡的房间只剩白昭雪一个人，她慢慢的收回手放在腿上，微微低下了头，静静的看着棋盘，心里不知为何总觉得他有什么事情，而且还岌岌可危。
　　“公主，颜院使来了。”璃月在大殿门口冲着殿内正在发呆的白昭雪叫到。
　　白昭雪听到璃月的声音，转过头，看到一英俊潇洒的中年男子，身着五品白鹇补服，缀有金竹丹月，加有回形纹外缘，脊梁笔直，一身豪气，脖挂朝珠，眉亦中透漏着不言而喻的正气，留有一缕黑胡。这是刚刚上任的颜院使，白昭雪从一位宦官那里打听到的，医术高明，识得各种野方。
　　“进来吧。”白昭雪起身，踏着红色花盆鞋袅娜向前，手戴白玉护指，捏着白色柳枝丝帕，一身金黄色丝袍，领口加白色水貂貂皮，高贵大方。
　　“微臣颜书宇请公主的安。”颜书宇大步迈进来，双手互拍箭袖，一挎衣摆，右腿屈膝，左手前垂，身子前倾。“颜院使，快快请起。”白昭雪见此人竟如此尊重自己这个没有半点名分的格格，拍袖以示无刺杀之心，又来两袖清风以示忠诚，便心生敬畏，立刻双手扶起，两人一同起身，只是白昭雪看着颜书宇的面相，感觉好生面熟，却一时不知在何时何地见到过此人。
　　与白昭雪不同，颜书宇低着头，严守宫规，不看白昭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