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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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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嗒。
嘀嗒。
手表的指针忠诚地旋转着,传达着已经到达深夜的事实。
时间已经是十二点,午夜的窗外是一片漆黑,寝室拉上了帘子,外面的灯光透不进来,只有走廊上浅浅的灯光,从门的一个小小的窗口透进来。
但那太暗了——陆一一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掌心的小灯晕染着昏暗的蓝光,像是最安全的保护伞,让她躁动的情绪勉强平静下来。
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有病。
大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几乎想不起那个哭着抱着枕头跑进爸爸妈妈房间说看见了鬼的自己是几年前的幼稚,但现在的她已经能逐渐克制自己,假装听不见满脑子的埋怨声,假装看不见眼前沉重的鬼脸和压抑到透不过气的窒息,然后用唯物主义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挣扎着睡去。
情绪糟糕的时候她会觉得很绝望,为什么这么糟糕的她还活在这世上呢,为什么她这么差劲呢?然后她会控制不住地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
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但每一次犯病的时候她都会躲在厕所里,手机光照着她的脸,而她一个人压低了嗓音哭。
有时候她或许是盼望被发现的,但又很害怕被发现。
她害怕别人异样的眼光。
【看。
她就是那个晚上不睡觉的神经病。
还哭。】
她恐惧着诸如此类的嘲讽。
她已经听过这样的嘲笑了,这让她歇斯底里地发了脾气,然后她失去了第一个朋友。
于是后来她渐渐懂了掩藏地展示自己的痛苦,让其他人安心。
事情严重起来也是在这几年。
第一次拿刀是因为什么呢?
大概是头痛吧?
那种剧烈的,撕裂般的头痛,好像有人拿了把重锤往她的脑袋上毫不留情的砸了下去。那种痛很难忍耐,发涨的让人失去理智,她甚至想过轻生——而自残让她保持清醒。
手腕上的伤口很多,但都不深,是她自己划的。
有很多人说,这是一种伤害自己的方式。
但陆一一不这样觉得。
她伤害自己,是因为想要活下去。
她始终模糊的记得剧痛时候的自己想过的许多糟糕想法,但最后都被一个思维淹没。
活下去。
她想活下去。
*
昨天晚上又犯病了。
大概是两点多。
挣扎着爬起来到了客厅,却发现所有的刀具已经被爸妈收了起来——是的,因为自残被发现,她现在已经在家里修养,课业也暂停了,毕竟吃了药总是昏昏沉沉的,而她12月会去上海复诊。
那个时候的她头痛欲裂,又找不到任何的水果刀,于是只能拿指甲抠着手臂,躺在床上等着自己慢慢清醒过来。
但指甲的痛无疑比不上刀。
那毕竟划开的是疼痛与理智。
陆一一模糊记得后来的自己好像摸到了手边的充电宝,然后她毫不犹豫地就往脑袋上砸了上去。
紧接着是瞬间的剧痛,瞬间的清醒。
那个时候她的第一个想法不是好痛,而是——
活着,真好。
*
但她没告诉爸妈。
*
陆一一很清楚,这世上还有更多的人遭受着更加难以忍耐的痛苦,她所承受的只不过是那些人眼中的毛毛雨。
但是无论怎样,个人的痛苦只有个人能够理解。
写在这里也不是为了博取同情。
而是用这样的文字告诉自己,坚定自己。
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