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恶不赦》零白邪

5、第 5 章

　　花延楠被自己的母亲带去极乐的时候正好是深冬，即使艽山常年绿荫，但温度却是不会变。
　　花延楠母亲将花延楠抱在怀中，深怕这孩子受了凉，她一个人实在是养不起这个孩子。
　　山路难走，何况花延楠母亲还是一个刚生育不久，月子都没坐完的平凡人家的女子。她身形单薄，还身着夏装，抱着一个小娃娃，顶着刺骨的风，一步一步向前挪着。
　　等她走到了极乐门口时，已经被冻得浑身发红，一身青衣也被尘土沾染，把当时在门口扫地的门生吓了一跳。
　　纵使花延楠母亲面容姣好，现在看起来却比实际年龄老了不少。
　　自她遭人暗算，与极乐掌门靳鸣发生关系之后，她的双亲受不住世人的指指点点，把她逐出家门，连盘缠都没给她一分。
　　花延楠母亲决心去找那位阴差阳错使她生下花延楠的靳鸣掌门，沿途也是一路乞讨，受尽白眼。
　　花延楠母亲不恼也不怨，她吻了吻怀中花延楠的额头，一脸慈爱。
　　路途艰苦，她不在意，一想到之后就能让这孩子有个容身的地方，她就又充满了勇气。初为人母的心情实在复杂，她只觉得怀中那个小小的人儿已经成了她的全世界。
　　她心知自己没有办法给这个孩子什么，她也不觉得这个孩子会让她想起被陷害的痛苦，她庆幸自己有了这个孩子，庆幸这个孩子让她感受到身为人母的快乐。
　　被靳鸣安排进极乐之后，花延楠母亲最喜欢的事就是抱着这个孩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依旧是深冬，但花延楠母亲却觉得阳光格外温暖，甚至可以让她暂时忘记前些日子那刺骨的寒风。
　　靳鸣显然并不待见这对母子，只是可怜这个女人暂且给她安排了住所。
　　之后靳鸣只去看过一次花延楠母亲，还是为了告诉花延楠母亲让她春季之前，尽快搬出去。花延楠母亲始终是笑着，一边谢谢了靳鸣的收留，然后许诺当孩子百天一过，她就带着孩子离开。
　　她本是打算让靳鸣认了这个孩子，自己就算在极乐打个下手也行，但是偶然看见靳鸣的夫人林瑔眼中的不满之后，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等到春季再说吧，一切都会好起来
　　花延楠母亲这么对自己说着，用自己的脸去蹭花延楠的脸，笑得一脸满足
　　后来她在自己暂借的院子里发现了闯进来的靳鸣的姐姐，也就是花延楠的姑姑，此时这位姑姑已经疯了好一阵，灰头白面的，头发也打着结。
　　花延楠母亲见了来人，难得将花延楠放在了床铺上，把靳姑姑请进了屋子，替她擦灰盘发。
　　花延楠姑姑本也是个美人，没疯之前以豪爽女杰的形象出没在极乐。这一打扮，倒是看呆了花延楠母亲
　　“想不到您竟然也是位神仙姐姐”
　　花延楠母亲吃惊道。这位姑姑的神经不大对头她也是看出来了，但她并不在意。她连忙端了凳子让这位靳姑姑坐下，又抱来了花延楠，递到靳姑姑手中
　　“这是我的孩子，给你看看，你可得小心些抱，很可爱吧？”
　　花延楠母亲骄傲地说道，伸出手指又去逗小娃娃。靳姑姑迷茫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将视线锁在了花延楠身上
　　“我打算为他取名延楠，延年益寿，楠木擎天，如何？”
　　花延楠母亲抱过花延楠，与他碰了碰鼻子
　　“延楠延楠延楠延楠”
　　花延楠母亲抱着花延楠转了个圈，眼中满满的欣喜，单看这个女人，让人丝毫没法把她和凄惨联系到一起。
　　尔后的日子，花延楠母亲也没有再见过靳姑姑。
　　后来在花延楠快要百天时，花延楠母亲发了病，大抵是几个月前风寒入了骨就害的病，不到一周的时间，竟然全身瘫痪，倒在床上没法活动，气息也越来越弱。
　　被靳鸣派去暗中观察花延楠母子的门生发现了花延楠母亲的情况，连忙通知了靳鸣，这靳鸣仅仅摇了摇头，又派了一个门生去看护这个命苦的女人，说难听点，就是等着这个女人死了之后方便收尸。
　　即使花延楠母亲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她也始终将花延楠留到身边，每日都尝试着去像平日那般与花延楠蹭蹭鼻子，摸摸脸蛋，却再没办法那么自如地与自己儿子亲密。
　　靳姑姑倒是来看花延楠母亲了，她痴痴地坐在床沿上，不说话，也没有动作。
　　花延楠母亲见了她，艰难地笑了笑，又咳嗽两声。
　　“我马上就再也见不到延楠了”
　　花延楠母亲话总是很少，但是看着靳姑姑，她就不知怎的，想要同她说话。
　　“虽然我现在已经很满足了，但是还是挺不甘心的……能帮我抱抱延楠吗？他已经躺在这张硬得硌人的床上一周多了”
　　靳姑姑听懂了，颤抖地伸手过去抱住了花延楠
　　“诶，你可得小心些抱，这可是我的宝贝”
　　见着靳姑姑颤抖的手，花延楠母亲似乎想要起身，却实在办不到
　　花延楠母亲泄气地不再试图活动自己的身子，本来被安排来照看她的门生，在靳姑姑进门之后，也躲到外边去了
　　沉默了一会，花延楠母亲眼中的光芒有些暗淡下去
　　“真不甘心……”
　　她喃喃道
　　“最后我竟没了福气去听延楠唤我一声娘亲”
　　花延楠母亲眼中泛起泪花，因为她仰躺的姿势，弄得她眼中实在酸涩，眼泪就顺着眼角滑落
　　自她被赶出家门以来，她从未落过眼泪，而此刻眼泪却是停不住地往外冒
　　“延楠……”
　　“若奇迹真的存在，我多希望你现在能够开口唤我一声娘亲”
　　三日后，花延楠母亲带着遗憾，在那张照不到阳光的硬床上断了气。
　　此时已经入春将近一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