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吴小乔传》浣晴

28、原谅

　　我回过头，周瑜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屋顶，若有所思。看上去是在自言自语一件无足轻重的事。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曾因为内心牵挂而分心，差点耽误大事。我相信分离的日子里，你也不好过。”
　　“我也知道，自己随时有可能战死沙场，然后你再也找不到我。”
　　“我想，既然如此痛苦，倒不如分开了好。我让你恨我，一定要恨我，我也尽量去恨你，一刀两断是最好的选择。”
　　“可惜我后知后觉……牵挂担忧的痛苦，思绪烦乱的痛苦，皆不如思念。”
　　“我没指望你可以原谅我的决绝……只是，我很抱歉。”
　　他偏过头来看向我，嘴角捎上了温柔的笑意。屋外的阳光很久以后终于再一次照在他脸上，像画一样。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
　　一样俊雅，一样狡猾。
　　所以才如此轻易让我溃不成军吧。
　　我压下汹涌的心声，只笑着对他说：“周瑜，我很想你。”
　　接下来的日子就简单得多了，我再次毅然决然地收拾包袱跟周瑜打仗去，期间又怀了一次孕。
　　我怀孕后期挺着肚子忍不住闹脾气，总是想起上次分娩时的孤独绝望，心中不免时不时生起怒火。虽然知道这是心中烦躁所致，每次都尽量克制住，但还是有那么一次两次语气发冷。
　　那时候军务不那么紧张，周瑜把能推的工作都推了一大半，专门跟着我。他见我语气不好，往往会拉住我的胳膊晃啊晃的求饶：“夫人我错了……”“我再也不这样啦……”“夫人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本来话说出口就有些后悔，被他这么哄着，立马服软。
　　这次又是个男孩。我跟周瑜研究了很久孩子应取什么名字念起来才有音律美，我俩要求高，愣是商量了好几天。最后我不耐烦：“干脆就叫‘周儿子’得了！”他没听见，在一旁突然来了灵感，“啪”一下把书合上：“叫周胤，好不好？”
　　这样安宁的日子注定过不了多久，谁都知道，此时正值乱世，天下局势瞬息万变，我们必须为即将到来的大敌做准备。
　　这个大敌，其实从头到尾，都只有曹操一人。
　　建安十三年，曹操率军南下，大有一统天下之势。
　　“近著奉辞伐罪，旌麾南指，刘琮束手。今治水军八十万，方与将军会猎于吴。”
　　我看着这封信，心中冷笑不止。
　　八十万？绝对没有。曹军一路得胜，疲惫又骄狂，新编军队尚未磨合，还不习水战，外强中干。
　　“夫人的意见如何？”周瑜问我。
　　从前我提出关于公事的意见，都会提醒他谨慎看待我的想法，一来我与各位名士相比实在才疏学浅，二来万一我的想法是错的而周瑜采纳，我估计自己很难再抬起头。
　　然而这一次不管是对是错，都必须去尽力一搏。
　　“迎战。必须迎战。”我斩钉截铁地说。
　　周瑜随意地坐在桌子上，头微微扬起：“那是当然。”
　　竟如此自信……我微微笑了笑。
　　真是一个可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