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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嗣惑(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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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如流水,宫中无波澜。悲天恒远古今同,恨花落时方知秋。
不知不觉,又是中秋。
白蕴蔚近来精神差,却不得不为中秋宴准备。自欣太后一病,她因独自居住在明澜宫得了“便宜”,既可日日见皇上,又能在太后前尽孝心,惹人背后眼红嫉恨。幸好她此时是个正五品的才人,比她品级高的妃嫔不多,细细数来不过六位:贤妃许文馨,修仪夏兰英,充仪卫素梅,充媛莫玉瑶,美人莫玉珠,以及刚被晋位的莫玉琰。馨贤妃秉持公正之名,自然不会因嫉妒找白蕴蔚麻烦;兰修仪性情刚烈,说话虽刻薄,但还不屑上门找茬这类的事;梅充仪人素冷淡,不管宫中事;瑶充媛失宠已久,人又软弱,也不会跟白蕴蔚过不去;剩下的只有无多接触的珠美人及“盟友”琰美人。所以白蕴蔚这个月过得还算平静,至少不会像以前般,时不时有人上门来谩骂找茬。
“主子可想好今年穿什么?”怡香翻找衣服后,苦着脸回头问白蕴蔚。
“去年那件好了。”白蕴蔚知怡香为她难过,出声安慰道:“这样也好,若有人记得我去年穿什么,我倒需好好注意那人了。”说话间,似乎穿同件衣服也成算计。
怡香怔了怔,答应下来,又轻轻道:“主子您太苦了!”
白蕴蔚浅笑不答,其实渐渐习惯后也没什么。
白蕴蔚换好那内绣云雾飘渺、外有轻纱笼罩的银色宫装,出门慢慢行。至聆音楼,大半妃嫔已坐在那聊天。白蕴蔚看了看,座位由品级高低排列。她与荣珍淇坐一起,而莫氏姐妹也是一桌。
白蕴蔚坐好,见正坐对面的二姐妹互不搭理、冷漠相对之态,暗暗浅笑。这时荣珍淇道:“姐姐似乎对莫家人很是注意。”
白蕴蔚一惊,转头看身侧的淇才人:丹凤眼,远黛眉,小巧嘴唇,是副美人模样,只可惜皮肤惨黄,掩盖她生得极好的面相。她身材仪态在宫中皆属一般,难引人注目。
所幸她的声音还算好听,白蕴蔚淡然道:“你不觉她们有趣吗?”
可淇才人看也不看那姐妹一眼,撇嘴道:“我倒觉得姐姐您比较有趣!”
白蕴蔚暗惊,仍不慌不忙道:“此话怎讲?”
淇才人笑说:“姐姐进宫一年,万事不粘身,无惊无险升了三品级,跟她俩一比,姐姐不是更有趣么?”
白蕴蔚听得发怔,半晌不知回话。淇才人奇怪,连喊了数句“姐姐”,白蕴蔚才回她,“你想说什么?”
淇才人拿起手中宫扇,左右晃摆了下,忽道:“我听闻,北部出产一种淡墨,过水便可洗尽墨迹,姐姐,你可知道?”
白蕴蔚装作毫无反应,更不答话。而淇才人继续道:“呀,我忘了,这淡墨是白家专管产制的,姐姐怎可能不知道!”
白蕴蔚叹道:“淇才人何故对我白家如此有兴趣?咱们五族向来同心,有什么需要敬请直言吧!”
淇才人看着白蕴蔚,轻道:“也没什么,有姐姐这句‘五族同心’就够了,想来姐姐也明白我的意思。”
白蕴蔚淡淡道:“五族自然同心,但咱们进宫后便是皇上的人。你也知道,即便是宫中姐妹,也有亲疏之别。”
淇才人丝毫不气馁,“确实有亲疏之别。但若有同样目的,就算从前是敌人的,也可化敌为友,况且我与姐姐本无仇怨,成为朋友应更简单,对吧?”
白蕴蔚抬眉,问:“你想要什么?”
淇才人望向主座上的馨贤妃,沉声道:“报仇。”
白蕴蔚不由仔细观察淇才人,只见她面无表情,但眼睛中有股令人无法漠视的坚决。白蕴蔚失神,皇上等人却正巧到了。一番繁文缛节后,中秋宴开始。
这是欣太后伤愈后第一次出居住的祺宁宫,她见一片欢乐祥和景象,脸上也带上许许笑意。
嘉诺担心欣太后身体,传了两位太医在侧随侯。宴中,他不时关心太后凤体,连妃嫔们精心准备的各色节目也未在意。不过欣太后兴致不错,她专心观赏节目,偶尔会称赞几句。嘉诺虽不关注歌舞,但欣太后说好他必行赏赐,欣太后皱眉他必请人下台。
渐渐,妃嫔们也察觉出皇上的心意。于是她们说话表词间更有对太后的祝福讨好之意,欣太后难免被哄得更加开心。
宴会过了大半,白蕴蔚仍失魂落魄,全副心思纠缠在淇才人的言语中。她想着想着,目光不断在莫氏姐妹中飘移,脸色越加苍白。
淇才人上台表演回来,见白蕴蔚这般神色,不禁出声询问,没想白蕴蔚根本充耳不闻,目光呆滞。淇才人正疑惑,忽闻皇上出声,四周静了下来。所有人等待皇上发话。
于是嘉诺示意庞总管宣读圣旨。一旨读完,下座不少妃嫔都变了脸色,不敢相信自己所听闻之事。
而兰修仪到底不似其他妃嫔般敢怒不敢言,她从座位上站起,怒道:“臣妾不服!”
嘉诺显然很不高兴有人竟当面顶撞他,但他也没生气,直问:“兰卿有何不服?”
“那女人都死了,凭什么一个死愿就拉这么多人陪她受罪?”她义愤填膺,口不择言。
“大胆!”有人喊道。
嘉诺倒没发怒,只淡淡道:“再怎样她也是朕的贵妃。兰婕妤,休口出狂言,诋毁亡者!”
夏兰英听得更生气,嘲讽道:“怎么?她是你妃子,咱们这些人就不是了吗?难道这里这么多人,都比不上她一个在你心中的位置吗?”
嘉诺也变了脸色,身旁更有无数人喊着“大胆”,连庞总管也请示道,婕妤娘娘酒后胡言乱语,该不该派人先“请” 婕妤娘娘回去?
嘉诺正沉吟,夏兰英却更不管不顾道:“我没醉!皇上,那女人是叛臣贼子,还刺杀过太后娘娘,你怎能为她做出这样的事!”
这下嘉诺不再迟疑,迅速吩咐人将“醉酒”的美人娘娘送走。夏兰英急愤挣扎,口中仍想申辩,但嘉诺见情况不对,飞身下位将她打晕,再令人抬她下去。做完这些,他才沉声道:“朕一言九鼎,自然不会因人亡故而食言。但众卿也知,这些只是暂时的委屈,还望众卿莫像兰美人一般‘醉酒生事’,为人为己增添麻烦!”
众人噤若寒蝉,嘉诺松口气,缓步走回上座。却在此时,一女忽呕吐,坐她旁边的妃嫔立即尖叫跳起。待她离开座位,才发现寂静的聆音楼中只有她的声音,难免红了脸,颤抖跪下请求恕罪。
嘉诺站在主座前回头看,发现大声喊叫的女子是许文乐,而呕吐的则是卫素茹。馨贤妃见是自家妹妹失仪,赶紧向嘉诺告罪。嘉诺皱眉,但还是请一太医过去看看刚被贬为彩女的卫素茹;趁这时机,他对另一年长的太医道:“何太医,刚才你可看得清楚?”
何太医一凛,颤巍巍道:“回皇上,老臣瞧得清楚。老臣回去后定当面向老元帅解释,令他能体谅皇上的苦心,感谢皇上的宽宏大量。”
嘉诺点头,“这样就好。。。”他本想多嘱咐几句,下座又有人大叫“太医”。嘉诺烦躁地再回头,却发现是荣珍淇指着似乎正头疼的白蕴蔚大喊。
嘉诺忍不住想去看白蕴蔚,迈出一步又意识到时机不对,便冷冷吩咐何太医去帮云才人看看。欣太后见场下乱成这般,叹口气说要回宫。可此时先前去查看卫素茹的太医来回禀:“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彩女娘娘有喜了!”
嘉诺正分神注意白蕴蔚,听到这句不由呆滞。他盯住太医问:“许太医,这。。。可是真的?”
许太医猜测皇上多年未得子嗣,必是兴奋不已、难以置信,便大声答曰:“臣可用人头担保,彩女娘娘确是有喜,依臣看来,应有两月左右了!”
欣太后本要走,听闻这消息不由喜笑颜开,赶紧坐回原座要茹彩女上前来看看。而嘉诺仍愣在原地,怔怔注视人来人往。
馨贤妃注意到嘉诺脸色,便出声吩咐:“将彤史拿来!”
欣太后不解地看向儿媳,馨贤妃恭谦道:“素来宫中妃嫔怀孕,都需查彤史记录,臣妾只是按规矩办事,还望母后见谅!”正一品的妃子,可称唤太后为母后。
欣太后不喜馨贤妃,但她一向按规矩办事,也抓不到她个错处责怪,于是她也只好让茹彩女坐在她身旁,等掖庭局送彤史前来。
幸好掖庭局离此处不远,不一会馨贤妃派出去的人就捧着一本彤史前来。馨贤妃先翻了翻,再走至嘉诺身侧,低声念道:“六月二十八,上幸茹宝林。。。”她想了想,又把彤史呈给嘉诺。
嘉诺挥挥手,脸色冰冷地说不用。他一直注视茹彩女,但茹彩女只红着脸,垂头看地,羞涩乖巧地坐在太后身边,与太后说话。
此时,何太医也来向嘉诺禀告,云才人并无大碍,只是一时受了刺激,心神大乱所至。嘉诺听了松一口气,但何太医欲言又止的样子令嘉诺生疑,他不禁要何太医把话说清楚。
于是何太医道:“依老臣诊断,才人娘娘。。。似乎也有喜了!”
他说话声音不大,但嘉诺立即惊讶大喊:“你说什么?”一时所有人都侧目,洗耳恭听何太医之言。
何太医无法,把话又重复一遍,更道:“这喜脉极弱,老臣也不敢确诊才人娘娘真的有喜。”他瞅瞅一旁的许太医,便向嘉诺推荐,让许太医也给云才人看看。
嘉诺点头准了,漠然望向神色不佳的白蕴蔚,只见她似不在意当今状况,正思考着什么。
一会,许太医回来,嗫嚅半晌才道,他同意何老太医的看法,云才人许是刚刚有喜,喜脉微弱,难作定论。
没想有人插嘴道:“但皇上根本没幸过云才人呀!”嘉诺寻声望去,见此人赫然是珠美人,不由脸色沉了下去。
珠美人也知自己一时嘴快说错话,赶紧跪下请求恕罪。而一向不管事的梅充仪忽道:“启禀皇上,臣妾认为珠美人所言不差,妃嫔有孕,素来有检查彤史的规矩。既然二位太医都不能为云才人有孕作准,还请贤妃娘娘秉公处理,以彤史来判断有无此事。”
馨贤妃怏怏不知如何是好,呆呆望向嘉诺寻求答案。而嘉诺表情怪异,见馨贤妃此态,也皱眉不作声。
幸好此刻庞总管上前,嬉皮笑脸道:“请恕奴才多嘴一言。启禀皇上,上月在明澜宫照顾太后娘娘,皇上曾有两夜就近在才人娘娘那歇息。皇上自觉在太后伤病时不该有幸后宫嫔妃之行为,事后让奴才不必报向掖庭局。奴才记得其中一夜便是上月十九。当时跟奴才一起服侍皇上的还有钱副总管等人,他们或许比奴才记得更是清楚。皇上可传他们前来过问。”
嘉诺装作皱眉想了许久,然后点头道:“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他再看向馨贤妃。
馨贤妃即刻会意,察看彤史后便道:“云才人上次月事是在七月八日没的,如今已迟了十余日了。”
嘉诺点头道:“恐怕是有了。”他又转头看看上座的卫素茹,便传旨道:二位妃嫔为上怀嗣,乃是大功,晋云才人为正四品美人,晋茹彩女为正六品宝林。
庞总管机灵,听嘉诺封宣后便立即跪下,拜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于是周遭人也跟着下跪同贺。
嘉诺多少终于露出了点笑意,他回头望向主座上的欣太后。欣太后朝他点头笑笑,目光中一片宽慰。
嘉诺心动了动,忽觉他终没做错这件事。
莫玉珠一回贤和宫,就推开迎上伺候的宫女,又见一旁的白玉瓷瓶不顺眼,就气得将它砸了。
瑶充媛随后进入自己主宫,见莫玉珠这般撒野,浅浅皱了眉。但她很快把情绪遮掩住,又使个眼色,叫下人们离开,这才出言安慰道:“妹妹莫气,小心伤着自己。”也别在她这砸东西,瑶充媛暗道。
莫玉珠双眼通红,转头对莫玉瑶道:“姐姐,难道你不在意么?”她咬唇,竟有两人在她前怀上皇嗣。
瑶充媛扶莫玉珠前去软榻,按她坐下,自己也坐到另一边,才淡淡道:“妹妹可还记得我曾要你看好戏吗?”
莫玉珠怔了怔,欣喜道:“难道那戏就是指这个?”
瑶充媛点头,“不过也有我没料到的地方。”
“是什么?”莫玉珠急道。
瑶充媛皱眉,“白蕴蔚。”她顿了顿,叹道:“就说她不简单,才不过照顾太后娘娘的大半月工夫,便有了。”
莫玉珠细思后问:“那姐姐说的戏是指。。。?”
瑶充媛做个噤声手势,笑盈盈地看莫玉珠。莫玉珠会意,回笑后又叹道:“不过那白蕴蔚也真太好运了!”
瑶充媛没赞同,只说:“是不是好运,现在还不定。”她嘱咐莫玉珠道:“有孕,不过是个开始,能不能生下皇长子,可完全不能凭运气的!”
莫玉珠一凛,明白过来,心态平衡不少。她想想,又悔恨道:“可惜皇上每月都传召我,我却没那个运气。”
瑶充媛见她难过,便劝慰几句,没想莫玉珠听后更伤心,向瑶充媛诉说道,其实有时皇上传了她,她在房里等得困意浓倦,等第二日醒来已在自己床上,根本不知皇上有无来过。
瑶充媛听得发怔:此事很是羞耻,若不是莫玉珠对她全心信任,又因他人怀孕而感叹,根本不会把这事说出口。她想想才问:“妹妹可知,皇上国务繁重,晚上总是睡不好,喜欢在寝房里点助眠的香?”
莫玉珠摇头,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即使白日里睡过,到了那也一样睡意浓倦。”
瑶充媛思量一阵,叹道:“其实以前我也不解,曾命人暗暗去问,才知是这般缘故。”她记得,那时她才进宫不久,对英俊温柔的夫君满怀憧憬。但久了,当初一点动心被宫中的尔虞我诈消磨殆尽,如今剩下的只有对地位权势的渴求。
莫玉珠惊讶,“原来姐姐也遇过这般情况!”她想想,更感宫里只有她与瑶姐姐能真心相对,望向瑶充媛的目光中多了分温柔感动。
瑶充媛微笑。她向来这般,即使再亲近喜欢的人,她一样满腹心思计算每句话的得失。况且今日之后,她更清楚感到皇上对莫玉珠的一点点特殊。
而莫玉珠还在想今日的事,又对瑶充媛道:“不过那穆玲玥也狠,都死了还不放过曾诋毁她的嫔妃!而皇上也是,居然还郑重其事地贬罚妃嫔,除夏兰英外,全都贬成最低品的彩女。”她顿了顿,犹豫道:“姐姐,其实。。。我也曾在馨贤妃前告过她的状,而皇上御旨中却没我的名字,你说,这是好是坏呀?”皇上的心思她看不清——他对人好不一定是真好,看穆玲玥就知道了。
瑶充媛记得皇上在消暑宴上曾大声问过穆玲玥的遗愿,虽之后他们的对话有多是窃窃私语,听不大清,但以穆玲玥的性子,留下如此遗愿也不是不可能。况且她当时还飞钗刺杀太后等人,恐怕她的遗愿还不止贬罚,其实是陪葬吧!幸好皇上虽注重承诺,也不至于糊涂到真任人摆布。
于是瑶充媛回道:“妹妹莫怕,其实依我看,皇上对你有心,才会这般格外对待。”她微笑,莫玉珠果真值得她如此费心。
莫玉珠听后松口气,不禁绽开笑颜。瑶充媛见她因欢笑更加美丽迷人,心里忽有些不舒服。
幸好,她用微笑掩饰了去。
此刻,相比贤和宫中的笑意绵绵,秋缎主宫内一片萧索,卫素梅正冷冷注视坐在身旁的同族妹妹——卫素茹。
卫素梅向来冷淡,以前只跟清高的卫素莲有些来往,对其他族人很少注意。即使卫素茹在她宫中住了一年,她们也只是点头相交,根本没多说过话。
但她现在急了:毕竟是同族人,还住同个宫里,万一卫素茹有什么事,她也脱不了干系。
“这只咱们两个人。”卫素梅冷冷开口,“有什么话,咱们敞开来说。”
卫素茹甜笑,“姐姐想要说什么?”
卫素梅脸越发得冷,“你这孩子怎么来的?”
卫素茹有些呆滞,“姐姐,你怎么这样说话?”
“别骗我了,素茹。”卫素梅仔细观察卫素茹表情变化,“这孩子不是皇上的。”
卫素茹慌了,赶紧道:“姐姐,你在胡说些什么呀!竟这般诋毁我!”
卫素梅冷笑,“别不承认!若不是在大庭广众下皇上不想难堪,你此刻早死了!”
卫素茹越加吃惊,“姐姐,你在说什么胡话?”
“你我毕竟同族,我还不至于害你。你若识相,就赶紧把这孩子打了,说不定还能保住条命。再迟些,情势就非你我能逆转!”卫素梅话语冰冷。
卫素茹听后许久不发一言。她盯住卫素梅,甜笑道:“既然姐姐这么说,那我又有何法不按姐姐说的做?但我地位微薄,打胎的事,还烦请姐姐帮忙。”
卫素梅美目一寒,狠道:“真乃蠢才!竟还想陷害我!罢了,我不管你!以后你遇上什么事,都跟我无关!你回去吧,以后,莫来我秋缎主宫!”
卫素茹也撤去笑容,站起来,冷冷道:“那妾身就多谢姐姐今日‘盛情款待’了。”
卫素梅冷哼一声,并不搭理。她想起中秋宴上自己还慌张地出口帮她,心里忽忐忑不安。
但愿她的日子还可太平如许。
同个夜晚,嘉诺送母后回祺宁宫后,就急使轻功去青澜院看白蕴蔚。
怡香在主屋门口见到皇上,赶紧乖巧地行礼。待嘉诺进屋后又细心地为主子们带上门,让他们好说私房话。
“感觉还好吗?”一见白蕴蔚靠在软榻上,嘉诺便赶紧走近,制止她起身迎接,目光又关切地看向她的肚子。
白蕴蔚僵笑,只能道:“谢皇上关心。妾身并无不适之感。”
嘉诺点头微笑。他伸手抚摸她的肚子,表情越加柔和,又问:“云卿说它是男是女?”
白蕴蔚摇头,“妾身不知道。”她看了看嘉诺神色,小心翼翼道:“皇上觉得呢?”
嘉诺笑意越浓,说:“朕无所谓,只要它平安健康就好。”
白蕴蔚有些触动,不禁也温柔地笑了笑。嘉诺见她这般,心情愈佳,忽得意道:“说真的,朕也没想会这么快。”
白蕴蔚明白他说的是这么快就有喜了。她叹息,其实也不奇怪吧,自他某日跑来问她关于皇嗣的话后,他便夜夜前来行那欢悦之事。虽她有些喜欢那令人迷乱的感觉,但他每夜每夜地这般折腾她,她多少生了抵触情绪,看见他都害怕。幸好她现在怀上他孩子,终可从他的折腾中解脱。
至于那莫名其妙有关皇嗣的话,白蕴蔚如今也明了他的目的。但令她疑惑的是——他莫非一直都在控制这个吗?她知道他登基四年多仍无子嗣,不由心底寒了寒。
嘉诺见白蕴蔚不答话,也不恼,忽俏皮道:“唉,真可惜,要有一年不能碰云卿了!”其实他也渐渐感到她的害怕,最近才少来许多。
果然白蕴蔚打了个冷颤。
嘉诺看见,难得噗嗤一下笑出声。他也坐上软榻,轻轻将她抱在怀中,亲吻她面颊,说:“莫怕!朕又不是豺狼虎豹,云卿不用如此紧张。”
白蕴蔚更加僵硬,明明感觉他的气息在耳间徘徊,却又不敢有任何动作。生怕一个不好,他又转了心性,对她行那欢悦之事。
嘉诺逗弄她一阵,见她仍十分紧张,便将她放开。他努力沉静自己因孩子而生的喜悦心情,正经道:“云卿,你可记得对朕许下的誓言?”
白蕴蔚一凛,立即道:“妾身自然不敢忘。”
嘉诺点头,又说:“这样就好,它。。。毕竟是朕的第一个孩子,虽然朕也及时将宫中爱是非的人贬罚,云卿还是要小心为上。”
白蕴蔚听得奇怪,不禁发问:“茹宝林也有喜,那她的。。。?”白蕴蔚见嘉诺脸色变化,没有说下去。
嘉诺淡淡道:“云卿莫管其他,只要专心护住咱们的孩子就好。”
白蕴蔚赶紧称是。嘉诺见她这般模样,忽又忍不住握住她的手,郑重道:“云卿。。。朕会好好保护你们的。”
白蕴蔚称谢,但心却起了许多思虑:茹宝林的身孕明明比她还早半月多,为何嘉诺如此态度,说白蕴蔚的才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嘉诺又何故非先确定她会保护孩子,才令她有孕?还有,他为何要选她?
夜在切切细语中渐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