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chapter 90 因果轮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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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
玖兰枢从案几上堆积的文件里抬起头来，目光轻飘飘地扫过书房陈列的藏品，没有发现一丝裂纹。他低下头去，却发现笔尖在质地绝佳的纸面划出一道刺眼的痕迹。
他皱着眉，薄唇紧抿，犹豫片刻后粉碎了那张纸。
应该用不到这个文件的，她们都是纯血种，他不赶尽杀绝，她们应该已经离开他的辖区了。若是能有一段新生活也好，算是他念在血缘的份上给予的最后的仁慈。
这样他就能和雪姬在一起了。
和……谁在一起？
雪姬？
玖兰枢恍惚了一会儿，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捏着一张合照。照片上的人确实是他，可又不是。那个温柔抱着女人的男人，他觉得有些陌生。黑发女人长着一张精致的脸，眼眸里似乎有着粼粼波光，然而，却有点假。
浓浓的违和感，让他无法把照片中的人物和自己联系起来。
他冷静了一会儿，逐渐意识到不对劲。记忆没有任何被篡改的痕迹，那么，他之前的时候，为何就不觉得这个女人很假呢？就好像，之前的自己眼前始终有一层雾，不知道什么原因，那层雾散去了，于是他觉察到不对劲。
千万年的孤独与黑暗，怎么可能在十年里就被一个看起来不怎么亲密的人类女孩感化呢？特别是，当年的玖兰夫妇和他，都只是把天宫雪姬当作靶子的，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才会觉得天宫雪姬就是他最珍爱的女孩呢？
他，在优姬想要开口解释的时候，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反常地拒绝倾听呢？
玖兰遥，玖兰遥怎么会被放逐？他为何会同意抹去她的姓氏？
玖兰枢向后仰，靠在椅背上，抬手捂住眼睛。
过去的一幕幕在他眼前飞快地闪过，极其擅长思考的玖兰枢默默地将回忆片段在眼前放慢，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的时候，才发现了其中的违和之处：那个被他“深爱”的女人，从幼年时就带着某种目的接近他们，手法之拙劣，却让他无从察觉。
他想起来很久之前，玖兰遥再三警告他的话。
她说那个女孩让她感觉到恶心，他却毫不留情地讽刺了她，将一切归咎于她所谓的嫉妒心。可他现在才意识到，那时候玖兰遥并非站在个人角度说这件事的，她比任何人都早，意识到违和的地方跑来告诉他，却被他堵了回去。
好吧，这十年里他仿佛是个没有思想的傀儡。玖兰枢想到。
在以前的他印象中的天宫雪姬，温柔，温暖，善良，聪慧，顾全大局，似乎每一样都秒杀优姬。但是，似乎每次的冲突，都是她在一旁说着似是而非的话，将优姬推向一个不可挽回的深渊。每次都是这样，所有人都会被她的话煽动，而后指责优姬。
除了玖兰遥。
她一直都和优姬关系亲密，让他感到无比的困惑。
玖兰枢忽然想起来不久前死去的锥生零，那个始终让他无比厌恶的LEVEL E。他记得，这个堕落者一直都是优姬的骑士，甚至还为了优姬和天宫雪姬对立，然后死在了优姬手里。这件事也引发了猎人协会那边的愤怒，于是他们要复仇，而当时的他看着啜泣的天宫雪姬，默许了他们的行动。
所以，一直唱反调的锥生零死了，一直在反对天宫雪姬进入玖兰家的玖兰遥，下场会如何？被流放，一切玖兰家的权势都不能再用，她似乎还受着伤。
他这时候再也不能用之前的“真相”安慰自己了。
一种强烈的恐慌在他的心里乱撞，逼迫他起身，行动起来。
玖兰枢尝试着用血脉寻找她，然而他什么也感觉不到，就好像，另一头的人已经在这个世界消失了，什么都不会剩下。他不愿意相信，再度链接玖兰家的血脉，却发现，到目前为止，身体里还流淌着玖兰家族血液的，只剩下他和支葵千里。
玖兰遥，玖兰优姬，都“消失”了。
他的姐姐和妹妹，为什么在他的默许下，还会死去呢？到底是为什么？意思到这一点的玖兰枢坐回椅子上，大脑空白了几秒钟。
他看向窗外。
纯血种的视力太好，导致他能看到楼下刚回来的天宫雪姬。啊，不对，应该是玖兰雪姬。他之前在整个血族社会宣布她是他的伴侣，还把姓氏赐予了她。真讽刺，他之前居然会这么对待一个假货。
玖兰枢闭上眼，再睁开眼的时候，又恢复了以往的温柔忧郁模样。
他走到窗前，对着楼下的女人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
“欢迎回家，雪姬。”
室内的壁炉里火焰常年燃烧着，因为雪姬是人类，习惯不了血族的低温环境。玖兰枢穿着衬衫坐在沙发上，拿着一份报纸在读。雪姬擦着头发上的雪花走进来的时候，刚刚好就看得到他。
她亲昵地凑过去，挽住他的胳膊撒娇。
她是真的开心，长久以来困扰着她的两个贱人终于死的不能再死，这个世界里还能和她争夺玖兰枢的人已经没有了。他真的就是她的了。
玖兰枢垂眸，掩去眼底的冷漠与杀意，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颊。他的手指顺着女人的脸颊下移，落在她的脖颈上。纤细的，人的脖子，大概一拧就会折断，喷涌出热乎乎的血。
但是太脏了，他不想继续脏手。
“枢大人，”雪姬误会了他的意思，雪白的脸颊上带了些潮红，“我……”
她的眼神里带了些暗示|性|的意味，确实是波光粼粼，勾人而不自知。但是玖兰枢不会感觉到悸动，他只觉得恶心，险些控制不住的恶心。
“乖孩子，我很快要出门了，在家等我，可以吗？”他微笑着问。
“诶，现在就要走吗？”雪姬恋恋不舍地蹭着他的手。
“对。”我要去看看，之前看不到的真相。玖兰枢点点头，笑容逐渐地冷了。
他起身拿起外套离开的时候，在她看不到的角度，用手帕擦了擦被她触碰的部分，而后将手帕丢进了垃圾桶里。
对于玖兰雪姬来说，玖兰枢离开了三天，回来的时候又是她所熟悉的那个温柔忧郁的君王。之后的一切都似乎顺理成章，她好不容易刷满了夜间部成员的好感度，而后又在血族社会营造出高贵优雅的形象，顺理成章地接管了猎人协会，促成了和平。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流浪儿了，她现在是玖兰家族的主母，玖兰枢的夫人。
玖兰枢给了她一个盛大的婚礼。
但是，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对她的生活提出一些小小的要求。玖兰雪姬感觉不太对劲，可她又无法对着那双眼眸说出拒绝的话来。而且，一旦她听话，玖兰枢就会非常好说话，比平日更亲近些。
玖兰雪姬一直都没有成为血族，她提出请求却被拒绝，只能依靠某些药物保持着年轻的模样。脸颊上长出第一道细纹的时候，她对出现在玖兰枢身边的一切年轻貌美者都充满了敌意。可不管她怎么做，玖兰枢都从未疏远过其他的血族。
玖兰雪姬利用猎人协会杀了几个她看不顺眼的贵族小姐。
她做的很巧妙，可纸包不住火，她被贵族联合起来揭发的时候，一直都很爱她的丈夫玖兰枢破天荒地没出手，而是直接让新的执行机构将她关起来。与此同时，她多年来做过的一切，都被抖出来，一时间，她从高高在上的王后跌落到尘埃里，成了最低贱的一粒泥。
年迈的若叶沙赖曾经来探望过她，将外面的传言一字一句地读给她听。
玖兰雪姬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她只会对着来探望的人或血族放狠话，一直都对玖兰枢抱有希望。
“你知道，为什么玖兰枢要让你一直穿黑色的长裙吗？”若叶沙赖笑了笑，眼里含着泪，“因为玖兰遥前辈喜欢。”
曾经对她多有照顾的前辈，就是死在这个虚伪狠毒的女人手里。
她的挚友优姬，被这个女人引诱着杀了锥生零，犯下大错，又死在这个女人手里。
她好恨。
“你知道为什么，玖兰枢一直都会让你做可可布朗尼吗？因为那是玖兰遥前辈曾经做给他吃的蛋糕。”
“他送你鸽血红首饰，也是因为玖兰遥前辈喜欢。”
“够了！你们都在骗我！枢心里的人只有我！我才是他的伴侣！你闭嘴！你在撒谎我不会信的！他会来救我的！”玖兰雪姬抓着头发，眼神癫狂，在阴森的囚牢中缩成一团。
她不会相信的，她不会相信这么多年来玖兰枢只是把她当做玖兰遥的替身。
那是比杀了她还让她痛苦千万倍的惩罚。
若叶沙赖走了，在蓝堂英的搀扶下离开。几日后，玖兰枢出现在地牢里，衣装整齐，打着一条酒红色的领带。他依旧那般俊美，时光在他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然而她却狰狞不堪，形容狼狈。
玖兰雪姬，啊，不对，是天宫雪姬，她的姓氏已经被剥夺了。她疯了一般撞在栏杆上，伸出手竭力去够玖兰枢，却始终摸不到他。
“枢，枢大人，求求你告诉我，你是来救我的对吗？”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眼神很亮，“我是无辜的，大家都在害我，我真的是无辜的！”
“当年优姬所经历的，大概也是这些吧。”玖兰枢微微一笑。
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斯文俊美，却冷漠到极致，让兴奋的女人愣在原地。
“您不是这样的……”她喃喃，“明明应该是最爱我的不是吗……优姬那个贱|人早就死了，她怎么还阴魂不散？还有玖兰遥那个贱|人，当时就不该一枪打死她，我应该加倍折磨她的。”
“我恨不得，杀死过去的我，”玖兰枢蹲下来看着她，“雪姬，我到底是为何会爱你呢？不，我不爱你。我的一切，都已经在她们死去的那天结束了。所以，我不会爱你，我爱的人已经死去，死在你的手中。这一切，我也有错。”
他那么平静地看着她，似乎之前翻涌着的怒气都消散了，但事实上并不是。
“我把你当作姐姐的替身，可最后我还是忍不住失望，仿品始终都不会成为真品。”
“如果可以，一切都能重来，我绝对不会带你回家。”
他走出地牢，将天宫雪姬的嘶吼怒骂抛在身后。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玖兰枢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露出一个没有任何情绪的笑容。
真后悔啊，如果时光倒流就好了。
可这不可能，被唤醒后的他，还是陷入无尽的孤独中了。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chapter 90 因果轮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