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夏影] ...
-
龙马君的头发长长了些。
我看着他的侧脸,忽然就想到这里。
久别重逢的少年脸庞线条硬朗了些,闲散时看向四下的眼神也锐利了许多。他像是注意到我直接而热烈的注视,转过头迎上我的视线。
“……龙崎?”他喝ponta的动作迟缓了一秒,然后茅塞初开一样意味不明地在嘴角勾出一抹极浅的微笑,“啊,你等下。”
不远处是体育中心的入口。我看着龙马君一边仰头喝着手中的ponta一边缓步向入口走去。巨大的馆门很快便吞噬了龙马君的身影,等他再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手中的ponta从一罐变成了两罐。
“给。”
我慌慌张张接住朝我曲线运动而来的饮料罐,冰凉的罐体表面在炎热的夏日里瞬间生出一层水珠,被指尖碰到时聚拢在一起滑落罐体。
这么多年我的运动神经依旧迟缓得搞笑,因此我看见龙马君像是觉得我接饮料罐的动作很有趣似的,清爽地微笑了。
“龙、龙马君……!”
说来奇怪,在龙马君远去美国的这些时日里,我也逐渐克服了说话害羞的坏毛病,在面对他人的调侃或告白我也已习惯从容不迫地微笑;而在面对龙马君的这个时刻,我像是突然回到国中的一个温暖午后,面对着刚刚练习完精疲力尽、神情却愉悦昂然的龙马君,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龙马君和多年前一样,毫不在意地微微扭过头。
“我一罐不够喝,顺手帮你买了。”
我这才注意到他留在手上的饮料罐是刚刚打开的,从这个角度还能看到半透明的液体冒着水汽。
我含糊地道过谢后低头去拉拉环,饮料罐的罐口是按压式的,我怎么都不习惯这种设计。龙马君在一边沉默了一会儿,出声叫我。
“龙崎。”他把自己的饮料罐递到我眼前,我呆了一会才意识到他的意图。
“啊啊好的!龙马君请把饮料罐交给我吧!”慌乱中我把龙马君的饮料罐失手摔在地上,粘稠的液体顺势从罐体流出,突然降临的寂静中我听见气泡因破裂发出的轻微声响。
……
“对、对不起……!”我羞愧极了,手足无措间总算想起自己包里放着一包湿巾,于是连忙把它拿出来,不安地试图递给他。
龙马君咳嗽了一声,伸手接过湿巾仔细地擦了手。然后他向我伸出手。
“啊……?”
他挑了下眉:“饮料。”
于是我慌慌张张又小心谨慎地拿给他。
我看着他“噗”的一声拉开拉环,然后递回到我眼前:“别又洒地上了。”他语尾带了上扬的调。
“诶、诶?给我的吗?……嗯!我不会再把它洒地上的!”
罐体沾染上龙马君的温度。
一时间心尖痒得发慌,心口肿胀得让我快要哭出来。
下一秒龙马君就直截了当地问出了声:“不喜欢喝葡萄味的了吗?”他看着我手中的饮料问,有些遗憾的样子。
“啊不……我很喜欢。”我急忙喝了一大口。
.
临近正午的太阳更刺眼了些。
我想起来几个星期前体育中心前的广告牌换上了龙马君代言的FILA。自我认识他起,龙马君就很喜欢用FILA的东西了。如今接了FILA的代言也是另一种如愿所偿。
朋香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给上幼稚园的侄子做午饭的便当,手一抖,用番茄酱画的笑脸就扭曲了一块。扒着桌边兴高采烈注视的侄子瞬间撇了嘴要嚎啕大哭,于是我连忙蹲下身把他搂进怀里道歉。
然后我看向朋香,很抱歉地拒绝了她一起看龙马君广告的提议:“小孩子粘人,我走不开呢。”
“这样啊……我明白。”像是回忆起国中因为照顾弟弟妹妹错过龙马君比赛的悲痛回忆,朋香很理解地叹口气,“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随时可以叫我一起去哦!很久没有和樱乃一起为龙马大人声援了,我感觉很怀念呢!”
我笑起来:“好啊。”
朋香直到今日也习惯把对龙马君的喜欢挂在口上,也越来越明确自己国中时对龙马君的追随不过源自理想中英雄的崇拜。“但是越前君真是让人忍不住去崇拜去喜欢的人啊,”交了男朋友的朋香有一次和我打电话说起,意外地换了称呼,“所以还是喜欢的,但只是对偶像的喜欢。”
“啊,真幸运啊!”
我只能笑,跟着说“是啊真幸运呢”。
我时至今日不知道自己对龙马君究竟是不是喜欢。我想让他注意到自己,想要体会到龙马君对网球的热爱和从中感受到的喜悦;和他说话时总会不自觉地脸红结巴,鼓足勇气在圣诞节前夕发出的贺卡删删改改几十遍;后来他进军职网我也会掐好时间坐在电视前看直播,偶尔镜头会捕捉到龙马君如火焰明亮的眼睛,与他对上时我的心跳总会漏一拍。
朋香说,这就是喜欢啊。
可是——
.
“你来看比赛?”
龙马君突然问话,打断我的想法。
我愣了一下,局促不安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嗯……是、是的。”
实际上,我只是来看龙马君的海报。
嘴上拒绝了朋香一起去看的提议,装出对此毫不感兴趣的假象;背地里却在把侄子送去幼稚园后跑至体育中心,喘着气眼含泪光地注视广告板上的龙马君。
体育中心的管理员大概看多了来看自己偶像的小姑娘,因此看见我也只是习以为常地摇摇头,嘟囔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
可我与她们不同。
龙马君之于我,是更深远、更郑重的存在。
是灵与肉。
.
“真巧,我也是。”他不觉有异,“小藤对安井的吗?”
名字隐隐的熟悉,以至于在我脑中刮过一阵风暴。我一边小心地应付过去,一边仔细搜索在哪里听说这个名字。
“小藤……是说小藤里奈小姐吗?”
“啊。”
“龙马君……和里奈小姐的关系真的很好啊。”
小藤里奈,在今年澳网的冠军奖台上说出“自己来打职网就是为了龙马君”那个,勇敢张扬又明亮的女孩子。
澳网结束后龙马君一时被铺天盖地的询问淹没,像是他的感想啦两人的关系啦。龙马君之前也被人这样告白过,但每次都是沉默以待;而这次被问起他勉勉强强地回了一句“老头子朋友的女儿”,被经纪人手忙脚乱地解释是父亲朋友的女儿。
报道在电视上播出后我慢慢地切换了频道,对看我神色不对而故意耍宝的朋香没头没脑来了一句“我不喜欢她”。朋香松了口气,很夸张的义愤填膺:
“就是嘛!那个女人也太嚣张了,什么叫自己和龙马大人有共同语言?我们不是都在和龙马大人一样说日语吗?”
我笑了笑,而心底却知道并不是因为这个。
“小藤?”龙马君有些愕然,“老头子让我来,不然他在家里太吵。”
他想了想,难得多话:“我和小藤也只是偶尔被老头扔去对打。”
“嗯……里奈小姐的头发很短呢。”
“女孩子还是头发长一点好看吧。”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留到腰部的发尾,心脏轻盈得像鸟一样。
“你的比赛在什么时候?”
“已、已经结束了!”
“是嘛……”龙马君嘟囔了一句,压了压帽檐去遮挡刺眼的阳光,“走吧。”
“去、去哪?”
他看了我一眼,奇怪地说:“吃饭。……比赛看到现在,不饿吗?”
“诶诶诶?龙、龙马君要和我一起吃午饭吗?”
他带着略微的笑意点了头。
“嗯!那,我知道有一家的拉面很好吃喔,龙马君要不要尝一尝?”
“遵命。”
他以玩笑的语气说出多年前学园祭的舞台表演里的一句台词,我突然就心慌的喘不上气。额上冷汗,眼前发花。
“……龙、龙马君。”
他侧身看了看我。
“龙马君还记得吗?那场舞台剧。”
“啊,记得。”他像是回忆起什么,眼里跳跃着促狭的光芒,“龙崎的裙子很长。”
是的,那次我扮演一个欧洲国家的公主,穿着拼接色的拖地长裙,而龙马君被理所当然推举扮演邻国前来求婚的王子。
奶奶昔日的学生,也就是龙马君的父亲受邀来看舞台剧,在后台连声发表着“青春真美好啊”的感叹。龙马君一脸百无聊赖,却还是耐心地等在后面准备演出。
龙马君穿着当时宫廷式样的华丽长袍,头戴华丽的羽毛帽,平添一丝儒雅。
“我、我还以为龙马君会穿盔甲什么的……我还想,龙、龙马君一定非常帅气!”为了掩盖剧烈的心跳声,我没话找话。
龙马君正在抵挡来自父亲的言语骚扰,他稍稍分了个心回答我:“那是骑士吧。”
“诶?是、是这样吗?”
我只能沉默下来,紧张又欣喜地偷偷看他。
舞台剧演出很成功,在龙马君依照剧本单膝跪下向我求婚时我差点昏厥过去。舞台上方是照明用的灯光,正好把龙马君的眼睛照的闪闪发亮。
——其实,龙马君的眼睛,本身就是闪闪发亮的。
谢幕后我们一起往后台走,龙马君稍慢了半拍,落在我身后一步远的地方。我注意着身后龙马君的动态,努力让自己走得仪态大方。结果越是在意越是走不好,在下台阶时一脚踩在裙子上,身体摇晃着摔倒。
却在摔倒的前一秒被龙马君拉进怀里。
在一瞬间我听见周围人的惊呼声,还有自己如惊雷般响亮的心跳声。心跳速度快得似乎要挣脱地有引力做离心运动,我满脸通红地推开他,自己提起裙角匆匆忙忙地跑出后台。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敢直视龙马君,每次作为班长通知他做什么事也只是匆匆忙忙地聊下一句话跑回自己的座位。知道了事情原委的朋香一边哀叹着自己错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一边笑嘻嘻地拍我的背:“那就这样一鼓作气吧樱乃!让龙马大人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吧!”
其实……从某个角度来看倒是我拜倒在他的裙下。
.
大概是在休息日的缘故,拉面馆里人满为患。
我意想不到地站在门口,最后和龙马君说“人太多了……”话一出口就带了哭腔,把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龙马君定定地看着我:“看起来这家很好吃。”
“是呢……非常好吃的哦……”
“那就等吧。龙崎下午没有其他事吧。”
“诶?可、可以吗?”
他略略点头。
.
临近一点的时候我们开始吃面。
拉面馆里的冷气呼呼得吹送,龙马君在正对风向的位置上坐下,墨绿色的发丝在空中翻飞。
“龙马君……不会冷吗?”
他很舒服似地眯起眼睛,发出鼻音一样的“嗯?”于是我不再说话,低头就着碗喝了一口面汤,然后抬眼从蒸腾的水汽中悄悄打量对面那个少年。
龙马君的脸颊被热气熏出微红,眼睛却还是很开心得眯着,像是呼噜一把毛就会开开心心叫出声的家猫。
他哈的一声把碗放下:“果然很好吃……龙崎?”
“哎?不、不好意思!”我慌忙收回自己不知不觉间盯死他的视线,笨拙地用筷子夹了一口面条。“吸溜——”我瞬间想要哭出来,而坐在对面的龙马君噗嗤一声笑了,然后大声喊“老板——再来一碗拉面”。
龙马君看来很喜欢。
我这样想,先前的尴尬与羞愧突然消失。
龙马君在吃第二碗面的时候突然接到一通电话,他敷衍似的嗯了几句很直接地回答“我在吃饭”,顿了顿他的口吻开始变得有些不耐烦,“和谁?龙崎……就是龙崎教练的外孙女。我挂了。”
挂断的前一秒我听见那端传来的一个大叔的尖叫声。
“是、是南次郎叔叔吗?”
他一边收手机一边点头。
“在叫你回家吗?”我有些遗憾。
“不是,”他看起来有些苦恼,“他问我为什么不去看小藤的比赛。”
“诶诶诶诶——?里、里奈小姐的比赛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啊,在我们吃面的时候打完了。”龙马君的眉宇间霎时拢出孩子气,“没想到她居然会告密。哼……”
我一时想笑,但同时又觉得涩涩的。
“里奈小姐一定很期望龙马君能过去看吧……毕竟、毕竟……”
我毕竟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倒是龙马君先揉着太阳穴向后靠在椅背上:“我有和她发比赛加油的简讯。”
“但是,只是这样的话……!”
“那龙崎你还想我做到哪一步?”
我什么都说不出来。
被他锐利的眼眸盯住,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像是去守在她的赛场边啊,在她赢得比赛后第一个送上祝福啊或者更亲密的举动,我试图自欺欺人地说让他对里奈小姐好一点,但被他这样注视,我发现我一句谎话也说不出来。
“龙马君……喜欢她吗?我是说,里奈小姐。”
龙马君看着我,断然否定。
“那太好了……那,龙马君。很久没回来日本了吧?下午就让我带你转转吧。”
要勇敢。
要向前迈出一步。
心脏激烈鼓动着,耳边骤然被放置千万夏蝉蝉声连绵不绝。在一片聒噪与嘈杂中,我看见龙马君的嘴角若有若无地泛起微笑,缓声说好。
.
国中时和龙马君一起逛过的游乐场还游人如织,龙马君也像当时一样拉着我的手腕在游乐园里横冲直撞。他像是还记得多年前一个微不足道的下午,带着我按照当时的顺序玩下来。
最后我们站在娃娃机前。
他投了几个硬币进去,漫不经心地抓着操纵杆,眼睛紧紧盯着中央那只粉色的兔子玩偶。抓手缓慢移动,龙马君突然开口:“……大吉。”
“什么?”
“大吉符。”他说,同时按下键,冷静地看着玩偶从格子里掉出来。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捡起那只玩偶扔给我。
“是这个。”龙马君从裤兜里摸出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我从兔子长长的耳朵后面探出头,清楚看见那是个已经磨损老旧的大吉符。
我瞬间想起在它之前的无数个大凶,然后是满眼眶的水汽。
“龙马君……居然一直留着啊。”
“啊,我想,论坚持我总不能输给女孩子。”龙马君调了调帽檐,顺手在我头顶轻压了一下。他看起来还想说什么,却微妙地住了嘴。
“回家吧,我送你。”龙马君说。
.
夕阳把影子拉得长长的斜斜的。
我抱着玩偶在后面左一跳右一蹦得走着,突然觉得这样的行为有些幼稚便立马正经起来。
“龙马君。”
他停下脚步。“跟不上吗?”
“唉唉唉唉?不不不是啦!”本以为自己说话很小声,被意料之外的回应吓了一跳,我脚步凌乱了一瞬间,冷静下来后看见龙马君微微抿着嘴轻笑着看向我。
好丢人……
我拿兔子挡住自己的脸,很快又沮丧地放下来。我想起自己此时此刻最想知道的事情,但怎么也问不出口。话语梗在喉间,痛苦而窒息。
前几天在家里刷推特的时候曾经刷出来过相关新闻,越前龙马于温网结束后回国修整,准备九月份的美网。
龙马君离开日本的这几年里,我也会鼓起勇气定期和他发邮件联系,龙马君除去回复我的邮件在训练间隙偶尔也会心血来潮主动和我发来邮件。他回国的日期也曾写在邮件里告知我,却被我佯装不知放进垃圾箱;朋香从当年网球部的前辈那里听说他回国的日期后也试图拉上我一起去机场迎接,却依旧被我熟练地用侄子为借口搪塞过去。
“你不想见他吗?”朋香这样问我。
想见。
但不知道如何相见。
于是我日复一日跑到体育中心的广告牌下,以仰望的姿势满眼泪水地注视龙马君;却总是不肯和他发去邮件约出来见一面。
“要勇敢啊。”
偶尔会国中看望奶奶,奶奶斥责那些那些球朝自己飞来就畏葸不前的新手。
“越前龙马也只是个普通人。你们,要勇敢啊。”
她说这句话时突然看了我一眼,让我有种心事被洞悉的惶恐。
于是,我问他。
“龙马君,什么时候走呢?”
他看起来像是在说“你终于问我了”,脸庞看起来温柔惬意许多。
“很久……美网在八月底才开始。”
然后他拨了拨头发,有些厌烦地嘀咕了一句“怎么这么热”。我在口袋里碰到皮筋,于是把它套在手上小心翼翼地问他:
“要不要扎起来呢?这条路上没什么人,不会有人注意到的。”
他想了一下,温顺地在我面前低下头。
手指陷在发丝间感到的柔软触感几乎让我哭出来。
我深刻地记得国三那年龙马君还未远去美国,而我有幸和龙马君分到一个班级。
我被朋香撺掇着和龙马君说想要负责他每天中午的便当,他在短暂的错愕后懒洋洋地笑了:“好啊。”偶尔也会和我提要求自己想吃什么不想吃什么,我就涨红了脸反驳他说那样营养会失衡太不健康了。
龙马君就会赌气说自己不要吃,但总是会因为一罐ponta改变心意。
我与龙马君很彻底地熟起来,偶尔还会被低年级的学妹追问自己与龙马君什么关系。我一边紧张又不知所措地否定,心里却忍不住开心起来。
龙马君说起自己国三毕业后回美国的打算也是在一个夏天。那时刚结束了全国大赛没几天,他和我打电话说假期作业很多没有写,拉着我去学校一起赶作业。
假期里冷气停开,龙马君写了没一会就想以天气太热头发太扎为由跑出去打网球。
“龙马君……!”
我生气地叫住他,然后从包里找出不知何时扔进去的皮筋。
“不介意的话,我把龙马君的头发扎一下吧?不会有其他人来的,所以也不会被其他人看到喔。”
龙马君的脸色僵了一下,然后低下头说好。
那时我也是像现在这样用手指细细梳着他的头发,然后把过长的头发小心翼翼地扎成一个揪。龙马君就在这时突然说起他毕业后回美国的打算。
“啊……那样,龙马君就离自己的梦想更近了呢!”
他的眼睛里有非常耀眼的光芒闪过。
“是的……喂龙崎,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我被问得猝不及防,歪着头努力想了半天才稍稍平静下来微笑着告诉他:“可能会和朋香一起升入高等部吧,然后尽力考进一所不错的大学……唔嗯,然后、然后呢……”
龙马君打断我对未来的畅想:“那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和我一起去美国?”
那时我正在看被扎了小辫的龙马君是什么样子,有些出乎意料的可爱,让人忍俊不禁。龙马君的邀请像一颗原子/弹把我的内心轰炸的满目苍痍,我失去神智,清醒过来后只看见龙马君执着的眼睛。
然后我——
仓皇出逃。
.
在他离开后的几年里我无数次问过自己,我真的喜欢龙马君吗?
我对龙马君的喜欢真的只是肤浅得停留在对强者的仰慕吗?
不然我怎么,没有办法和他一起去美国?
.
他离开的最初时日里我病了一场。前来探病的朋香大概从我的脸色中看出我的心事,抱着我反反复复说“只是你太温柔太胆怯了”,而我始终茫然。
“难道不该是勇敢的吗……喜欢的话。”
她拼命摇头,说着说着最后大声哭出来。
.
今天我为他扎了辫子后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些年里,从12岁初遇到22岁我步入社会,这十年里在我心里兴风作浪的有关他的情绪,是喜欢啊——
我真的喜欢,龙马君啊——!
就算我当时面对龙马君的告白选择退缩,就算和小藤里奈小姐相比我软弱的一无是处,喜欢着龙马君的这份心情,我也是——绝对不会否认的啊!
在夕阳退下时我捂着脸哭出来。
龙马君站在我身前,把手搭在我的肩上,像不知道是否应该抱住我。
最后他说:
“离美网还有快两个月,你可以慢慢想。而且,”他的语气突然温柔起来,“樱乃,我不会打一辈子职业网球。我会在一个地方成家。”
我哭泣着抬起头,看见龙马君温柔又坚定地看着我。
“答应我吧。”
FIN
2017.08.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