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笔续]黑瞎子洗白录》三千里光

2、帷幄之中

　　房门从外面被推开，一个巨大的影子投在吴邪眼前，胖子历来是不敲门的。
　　“哎哟喂！心肝儿，怎么又耷拉着脸，是不是姓解的给你气受了？”胖子眼见气氛不对头，把怀里的大包小包一放，夸张地搂着吴邪，解雨臣好笑的白他一眼。说是每月来一次，其实有事没事他都会往这边跑，搞得店里的伙计背后说他是上了年纪去治肾虚。
　　“去你的，还是叫我天真吧，差点吐出来。”吴邪从胖子可怕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心情倒奇迹般好了大半。“看看这个，今天从黑眼睛家里倒出来的。”他说着把那本日记递给胖子。“倒出来的？啧啧，天真你这职业习惯还真是根深蒂固啊，说得跟这哥们儿住在斗里似的。”胖子边说笑边翻开本子，看清楚之后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地上滚三滚。
　　“敢情哥们儿还有这不为人知的爱好呢，真是什么人都能去倒斗啊！”胖子不禁叹道，“得，我带了热乎饭，全是小天真你们爱吃的，你俩先吃着我先看着。胖爷我不顶饿，在店里吃过了。”说完就直接坐在黑瞎子的床上开始看日记，把床坐得一头高一头低。吴邪和小花也不跟他客气，各自拉过把凳子在一边开吃。其间吴邪还不死心的夹了一筷子青椒放在黑眼镜鼻子底下来回晃，他觉得黑眼睛要是再不醒，他和小花迟早会变成神经病。
　　胖子看了几页后开始嘿嘿傻笑，好像拿的是本很逗的笑话书。“你可别是被黑眼镜传染了,这病还有法治吗？”吴邪嘴里塞满了西湖醋鱼，冲胖子道。
　　“没想到黑瞎子这人看着挺逗逼的，实际上也就是挺逗逼的，哎天真，你知道他写你和花儿爷什么吗？”胖子笑嘻嘻回道。
　　“你难道不知道剧透是一个很不好的习惯吗。”解雨臣冷不丁插进一句。
　　唇枪舌剑里，病房只有在这时候才难得热闹起来。谁也没注意到近旁的黑瞎子皱了皱眉。只是须臾，幅度轻得一丝风掠过都能抚平。但是见惯了黑瞎子笑容的人，若看到这一幕，还是会立刻捕捉到这不同寻常的表情。
　　一段时间以来，这三人谁也不算轻松。胖子负责地上明面上的部分，暗里护着苏万黎簇几个小鬼，偶尔还要下几个小斗支撑起自己的生意，毕竟现在可是一人干活四口人吃饭。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白捡了三个儿子回家供着”。其实吴邪知道，没有一件事是不用钱的，也没有一件事是不危险的，胖子没有小哥和黑眼睛保质期那么长，他是真的上了年纪。到现在还故作潇洒一个人，都是因为跟着自己才倒了这半辈子的霉。小花每天伪装成不同的人，布置和分析吴邪计划的下一步，也逐渐在解家的老伙计中穿针引线，旨在重新坐回解当家的位置。吴邪自己，几乎寸步不离不敢合眼地守在跟前照顾黑眼镜等他清醒，他敢打赌连对自己的亲爷爷都没有这么孝顺过。如果孟姜女哭长城能感动上天，让他哭倒一座珠穆朗玛峰都行，只要这人能精神百倍地站起来跟他say hi。
　　吴邪曾经很怀疑黑眼镜的可靠性。虽然这个人不闹失踪，存在感也爆棚，但他几乎不像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连闷油瓶都有，只是有的不那么明显。小哥起码还会我思故我在的思考人生，黑眼镜这人却是任何事情都不管不顾，你想跟他说他还懒得听，你永远不会知道他心里的打算。小花看人一向是准的，吴邪纵使疑虑却没有太多犹豫，把黑瞎子放在了计划内很重要的一环上。小哥去长白山替他守门了，三叔不知所踪。吴邪发现自己差不多穷途末路的时候，倒是黑眼镜漫不经心地应下了这玩命的差事，那腔调就和答应替别人旅个游一样轻松。
　　事实上黑瞎子嘴上有多不着调，办事就有多牢靠。吴邪一直记得，黑瞎子从沙漠里没有停歇地走了140多个小时，只为了给他带出一个消息。几句话的工夫，他甚至还没褪下嘴角的笑意，就仰在西泠社的躺椅上睡死过去。吴邪和解雨辰“消失”之后，留在北京的黑瞎子就成了众矢之的。难以想象他是怎样凭一己之力周旋了半年之久，胖子带回他时，他老早就已经在阎王那排队了。越来越糟糕的视力是致命的，对方人又太多，黑瞎子身上给打穿了十一个弹孔，其中一个还是挨在脑袋上。吴邪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惨的人，那帮孙子肯定是把他当做死人给处理的。
　　胖子看吴邪吃得差不多了又发起呆来，便道：“我说天真，你怎么不学小哥点儿好，净把看天花板神功给学得青出于蓝，听胖爷我来给瞎子念上一段。”
　　解雨臣嗤了一声，“人家这写的是正儿八经的行书，字你能认全吗？”他也没想到黑瞎子那个人的字竟然写得笔走龙蛇，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嘿，今儿个就让你们看看老子满满的智慧！”胖子也不在意，翻到小花给他示意的第二篇就开始读，声音洪亮如钟。
　　【现在我才开始意识到，有件事我是大错特错了。
　　吴邪的参与并非偶然，而是一早就注定的必然。从蛇沼出来以后隔三岔五我就得见他一回，他身边都是些个顶个的人精，不可能因为一点私情纵容他一脚搀和进这个局里。如果说吴三省，哑巴张，小九爷，裘德考等人是整个事件的点，那吴邪就是连贯这些动点的一条不可或缺的线。从外面很难看到，但是对于一条珠链来说却至关重要。
　　我最看不惯吴邪的，就是他对很多人无条件的信任。这种不加思索的本能，会把他自己和其他人置于极大的危险之中。所有这些人里应该只有那个从天而降的王胖子没有骗过，也没必要骗他。】胖子说到这得意地抬了抬头，“看吧小天真，还是胖爷我最疼你。”“少废话，快念。”想起那一双双写满了我是为了你好才瞒着你的眼睛，吴邪就打心眼里郁闷。
　　胖子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我私底下问过哑巴张，有没有想过假如有一天事情圆满收官之后，去过正常人的生活。他沉默了一会儿，见我还看着他，就把头轻轻扭到一边装聋作哑。其实吴邪本来是这个世界上最勇敢的弱者，张起灵反而是最适合逃避的人。只不过命运就是要这么玩你，任谁也没辙。
　　解家那小子这回花了大价钱，却不是要请我去下斗。这活儿也挺有趣，吴邪再怎么也好歹比粽子可爱得多。希望他是我最命长的一个徒弟。】
　　“没了，第二篇就写到这儿。”胖子啪一声合上日记，凑到黑瞎子眼前去扒拉他的眼皮子。
　　吴邪听到最后一句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唾沫，该死的黑眼镜那时候下手可真狠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