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梦派对》江上吟风

9、停驻

　　另一个房间同样有监控台，江辞久进去接了电话，很快就挂掉，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在这样的世界，有队友在身边果然充实且愉快，但愿大家能经受住考验。

　　这个时候，一阵难得浓郁的食物香气传了过来，江辞久诧异回头，只见桌子上出现了两碗馄饨面。姜黎坐在桌前，淡然道：“吃饭，星河那边我已经变出一碗了。”

　　“哇，谢谢。”江辞久马上坐下，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瞬间觉得精神一振。自从进入梦境世界后，就再也没吃过如此真实鲜美的饭食。

　　为什么没有怪味或者味道很淡？江辞久奇怪的想着，开始试图努力让它变味，这样吃了几口后馄饨的味道终于变苦了些。

　　姜黎看了几眼时而大口吃饭，时而细细品味的江辞久，终于开口：“别乱想了，好好吃饭。你不会在努力让它变味吧？”

　　“没，没有。”江辞久尴尬一笑，连忙不再努力让它变酸。看来意念比较强大的队友变出的东西，他人想改变没那么容易。

　　姜黎无奈一笑，看着大口吃饭的江辞久，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吃完这顿饭，江辞久感觉下午的倦怠之感一扫而空，重新满血复活。于是，他对姜黎表达了十万分的感激，意念强大的好处太多了。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江辞久看着外面墨蓝色的天空，有流星时而划过苍穹，城市上方漂浮着数不尽的花灯。这样梦幻的天幕，光怪陆离的夜景，在现实中可不会看到。

　　如果不出现鬼，在这样的世界生活其实不错。江辞久靠在躺椅上悠闲的想着，逐渐开始困倦。

　　睡眠，意味着陷入混沌，可他之前也曾强撑着不愿睡觉，但还是在某一瞬间失去意识。这一次，江辞久不准备强撑了，但依然要为可能的混沌做准备。

　　“我困了。你们之前，在这边睡觉做什么准备？”江辞久问姜黎。

　　“写一些能帮自己清醒的纸条，不管怎样，一定留在这里，不去上班上学。广场上李宵会不定时出现，拿着喇叭喊人，就算没有自己醒来也是有机会被唤醒的。”

　　“我在学校的时候，也是写纸条。”

　　“有时候最原始的方法最靠谱。”

　　江辞久笑了笑，从柜子里拿出纸笔，开始写纸条。

　　“请认真在有间书店打工，不要翘班。老板姜黎提供的饭很好吃，陈星河家底丰厚为店里提供无人机，多和他们两个聊天。广场上有个叫李宵的人，整天拿着喇叭扰民，不过说的话也算有意思。”

　　江辞久写完后皱眉继续思考，姜黎走了过来，颇有兴致的看了看，然后拿过他手上的笔，在纸条上加了一句话。

　　“柳影人家起炊烟，仿佛似、江南岸。”

　　江辞久看完这句话，赞道：“对啊，相认时背的第一首诗说不定很有用。”

　　姜黎笑了笑，又撕了张便利贴写自己的。江辞久兴致勃勃的看过去，瞬间头上一串省略号。

　　姜黎写的是——江辞久和柳承仪真有意思。

　　“……这样也行？”江辞久匪夷所思，一脸怀疑地瞧着姜黎，姜黎挑眉，又有些忍不住笑意。她略微移开视线，看着手里捏着的纸，那纸张逐渐变厚，很快成为一沓纸。

　　“厉害，不愧是打印机！”江辞久赞叹道。姜黎将手掌摊开，那些纸张便四散飞起，自己贴到了墙上。

　　“这样也行！我也试试。”江辞久捏着手里的纸，开始凝聚全部的精力想把它变成一沓，但他咬牙变了好一会儿后才多了薄薄几张。

　　已经是个不错的开始了。江辞久想让它们飞起，但纸张纹丝不动。他只好把手上的纸一甩，然而它们没有贴到墙上，而是散了一地。

　　“……变多了！”江辞久看着地上的纸，说出了一个值得欣慰的点。

　　姜黎有些想笑，但还是严肃道：“它的确不好控制，我们毕竟多练习了很多天。”

　　“唉，头疼。”江辞久有些郁闷。

　　“你先贴着，我去把别的房间弄好。”

　　“好。”

　　于是，江辞久开始全心全意和那些不听话的纸张拉扯。没有人在旁边后，他便尽情地做出各种动作以壮声势，像一个练习剑法的剑客，不断以剑气将纸击飞。

　　“飞！贴上去！指如疾风，势如闪电……”

　　江辞久练着练着，逐渐开始抓狂，这种感觉就像排位赛的时候大招怎么也打不死对面的敌人。不，应该是空大，根本就没打到。

　　终于，又几轮的拉扯后，有不速之客打断了他的投入。

　　“你们在干什么，练点穴还是六脉神剑？”陈星河握着一把木剑进来，看到满地狼藉的纸片和做出点穴手动作的江辞久，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

　　“我手中的剑气已经能吹起纸，放在古代也是一代大侠了。”江辞久无奈苦笑。

　　“那我要当华山论剑第一人。”陈星河说道，随即也兴致勃勃地练起来。

　　于是，等姜黎回来之后，看到的就是两个大侠把整个房间折腾得纸张翻飞，热火朝天的场面。而且除了纸条，空中还充斥着各色彩纸礼花，简直像一场狂欢。

　　“真不愧是……”姜黎说到一半，似是想不到形容词了，只有些好笑的看着二人。

　　“我都不困了，不如趁着这个时间练习一下攻击技能。”江辞久道。

　　“嗯，我们之前练得也很勤快，后来就是边玩边练了。”陈星河说着，手上忽然冒出一团火，吓得大叫跑开。

　　于是，场面再度变得混乱且热闹，当江辞久让柳条爬满房间之后终于收不住了，由姜黎来救场。

　　最后，三人把各自休息的房间贴满了纸条，外面书架上也放了一些，便安然睡下。三人住在同一个套房的三个房间里，以便能及时探知各自的动静。

　　第二天，江辞久醒来时，看着眼前贴满了便签的房间，却并不觉得违和。他坐起身，拿起桌上的水杯喝水，看到上面也贴着一张便签，这才看了看上面的字。

　　“有间书店？姜黎是我的老板，她、怎么会是我的老板呢。她……应该是谁？我怎么想不起来。”

　　后面这两个人，说的又是谁？算了先不用去想，再看看后面，那是一首诗？柳影人家起炊烟……

　　有前尘的光影纷至沓来，江辞久愣住了。眼前出现了一个模糊的面容，现实和回忆交错，却让他逐渐从混沌中挣脱。

　　“还认得我吗？”一个熟悉的人浅笑道，在他面前晃了晃手。

　　“姜黎。”江辞久的双眼恢复清明，也笑道。

　　这里是清明梦协会的惩戒世界，昨天他才和队友相认。所以他刚刚看到的是什么场景？像古代又像现代，而且分明不是昨天发生的事。

　　这地方可真邪门，总觉得记忆里多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而且蠢蠢欲动，想要冲破束缚。不过这样也对，就像梦境一样，经常塞给他一些本来不存在的记忆，灌输他默认的背景设定。

　　“看到星河了吗？”江辞久问。

　　“还没。”

　　于是，二人来到陈星河的房间，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各自寻找了一会儿后，广场上，江辞久终于在人群里看到了神情空茫的陈星河。

　　这次，轮到江辞久看着他戏谑地笑了。不过，陈星河写的纸条内容和自己昨天写的差不多，恐怕看不到什么值得纪念的场景。

　　正想着，陈星河已经走近了，眼中的迷茫消失了些，可一瞬间又染上阴霾。

　　“大哥……”

　　“你怎么这么喜欢叫哥和姐。”江辞久瞬间起了兴致。

　　“大哥，是我没用……我救不了你。”陈星河喃喃道，眼中闪过深刻的痛苦，似乎万念俱灰。

　　“陈星河，你陷入了什么幻觉？快醒醒！”江辞久惊住了，这才握着他的肩膀摇晃。

　　“大哥。”陈星河已经开始哽咽了。

　　“这是梦！醒醒，你在梦里！”江辞久急道。

　　陈星河面上的表情一滞，眼神逐渐清醒。

　　“辞久？这么刺眼，我怎么出来了？”陈星河四下打量了一圈，看到了江辞久和站在不远处的姜黎，悻悻道：“我又是最晚醒的？”

　　“你刚才怎么了，在叫谁大哥？”

　　“大哥？不知道啊……我好像做了一个梦，但是一醒来就忘得差不多了。”

　　江辞久觉得有可能是家庭隐私，便不再多问，陈星河倒是自顾自的道： “好像是古代，我骑着马累得要死，其他的记不清了。反正是梦，记不住才正常，醒了就好。”

　　“嗯，没事就好。”

　　三个人会合后，在广场上停留了好久，才回到书店。坐在椅子上悠闲喝茶时，江辞久只觉得惬意无比，很久没有这样闲适过了。

　　“不用上班的日子可真美好啊。而且如果意念强大，简直要什么有什么，就算见鬼也是天下无敌。如果亲友都在，自己又能控制一切，在这种世界生活简直完美。”

　　“只要玩家多起来，就不用担心无聊，集合大家的记忆力和创造力，能有无穷无尽的新鲜事物。”

　　“而且，资源无限，再也不用有纷争，这简直就是我之前所追求的乌托邦，大同社会。倘若再加上一点，进入这里的人都是好人，岂不就是佛家的极乐净土，道家的飞升上界，证道之境……”

　　江辞久本来是慵懒之时的随心一想，想到后来却悚然一惊，有些怔住了。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遥远的天幕。那里似乎不可触及，但等到念力强大的一天，或许瞬息间就能到达云海深处。

　　江辞久闭上眼，心中微微颤动，但愿协会的创造者……真的抱着这个崇高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