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竟是我自己》良人酒

5、第五章

　　第二天的时候曲荷起了个早，联系了艺术学院的老师，得知她要现场面试，老师提前跟几个学生交代好了时间地点。

　　在手机上曲荷大概了解了一下那个叫秦路的学生，因为老师对他的评价非常高，而且作为一个尚未毕业的学生，秦路的简历非常漂亮，除开各种市级奖不说，甚至还有国家等级的。

　　按理来说，这种生源应该轮不到她这个刚成立的工作室。
　　面对曲荷的疑问，老师显得有些迟疑，但还是跟她解释了一下，原来秦路一开始以最好的成绩考入S市艺术学院，表现一直名列前茅。

　　然而在大三的时候他妈妈身体不好，秦路父亲早逝，家里只有母子俩，家里情况似乎也不太好，只能休学半年照顾秦妈妈。

　　大四上半年同学们都已经找好了实习工作，但是秦路基本上都在医院里，半年过后再回来上学的时候，好的机会都被同学挑走了，之前跟秦路约好的公司又在合同上做手脚，摆明了压榨学生。
　　学院的老师挺喜欢秦路的，经过这件事之后就多了个心眼，正好曲荷这个时候招人，又是郑湘介绍，待遇不错离家近，所以老师就把秦路的简历推过来了。

　　曲荷似笑非笑，所以这是自己捡了个便宜？

　　她避开上课时间，特地挑在下午，在学校教学楼旁边找了个小亭子，刚好学生们的课也上完了。
　　曲荷手里拿着支笔，在手机上搜索了一下秦路的名字，果然跳出来很多词条，大多是对他的才华的褒奖，S市艺术学院是本市的顶尖艺术学府，可想而知在这样一个学校名列前茅有多厉害。

　　曲荷看着那些词条，真有一种自己捡便宜的错觉，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来自己工作室了。

　　陆陆续续来了几个学生，面试结束后，曲荷仍然没有看到她想看到的人，

　　“你好，请问你认识秦路秦同学吗？”她问前来面试的学生。

　　秦路可是他们学院的名人，那几人对视一眼：“认识的。”

　　“是这样的，”曲荷微笑道，“秦同学跟我约了面试，但是到现在一直没有来，如果你们认识能不能帮忙联系一下呢？”

　　为首的男生听了这话挠挠头，有些为难：“曲小姐，秦路跟我们是同班同学，但是比较喜欢独来独往的，我们也不一定联系上他。”

　　曲荷点点头，待学生走了之后犹豫了一下，拨通了秦路的号码，

　　耳边响起“嘟嘟”声，曲荷不自觉捏紧了手机，

　　“喂？”稍显冷淡的男声传来。

　　曲荷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听到男生声音的那一刻，自己竟有些怔愣。

　　听电话那头的人做完自我介绍，秦路放下画笔，修长的指尖沾了些刺眼的红色颜料，他垂着眼，将那点红色捻成了淡粉，窗外的光线打在他的侧脸上，琥珀色的瞳孔平静又澄澈。

　　“不好意思，我有点事耽搁了。”

　　他这几天面了几次试，结果都不是很满意，加上准备比赛，居然忘了还有一个面试。

　　“没关系，”曲荷十分有耐心，“其他同学也刚面试完，你现在有时间来面试吗？我就在你们教学楼下的亭子这里。”

　　既然对方都已经这么说了，秦路便起身道：“有时间的，麻烦稍等我一下。”

　　他在学校旁边的画室里做家教兼职，刚好下课，过去也就十分钟左右，就在秦路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的时候，曲荷这边却出状况了，她接到了仲思远打来的电话。

　　“阿荷——你快过来，子晋出事了！”

　　曲荷指尖一抖，手机险些砸在地上。

　　等到曲荷赶到的时候，柯子晋已经进了医院，曲荷踏进病房，正听见柯子晋跟人争论，

　　“要不是我没注意，那孙子铁定栽到我手上！”

　　柯子晋龇牙咧嘴地坐在床上捂着头，脑袋包成了个粽子，白色的纱布还在渗血，摔得这样惨兮兮了，嘴上还不饶人，旁边的仲思远头痛万分：“还说呢，要不是你运气好有棵树拦了一下，连人带车摔下悬崖怕是人都捡不回来！”

　　仲思远真是服了这祖宗，嫌前几天谈生意累了，叫了一群人来赛车，本来一群朋友放松一下，谁知道不知道怎么混进来了生意上的竞争对手，三言两语激得柯子晋要打人，那人趁机提出赌约，选了条不熟悉的车道，最先到达终点的人获胜。

　　当时仲思远就知道不好，那条路曲折环绕，有一段悬崖边的路程虽然有栏杆，但是年久失修，之前就有人出过事，他出言相劝，柯子晋哪里听，带上车门赛车飞一般冲出去。

　　说实话柯子晋赛车技术是很不错的，玩起来不要命自信得很，所以才一口答应下来，想给那个不识抬举的竞争对手一个教训。仲思远劝不了，只能跟着一群人在终点等，心想柯子晋运气总不能那么差。

　　谁知等了半天，竞争对手都到终点了，远远看去还没看见柯子晋的车，仲思远心道不好，一路找过去，在悬崖边上找到了柯子晋，连人带车挂在半空中，仲思远叫了几声没有回应，柯子晋生死不明。

　　仲思远慌了，赶紧叫人帮忙，等把人捞上来一看满头血，身侧被树枝戳出好大一条口子，衣服上也全是血，已经全然失去了意识，仲思远在路上就给曲荷打了电话。

　　好在到医院检查之后只是轻微的脑震荡，额头上划了一道口子，身上也有些伤口，只是流血看着吓人，其实休息两个星期补补营养啥事没有。

　　仲思远见他醒了还想着要去教训别人，心头也冒火，我被你吓个半死以为你要英年早逝，结果啥事没有，醒了还这么精神要报复别人，一时光顾着争论，忘记给曲荷打电话，也没来得及跟柯子晋说曲荷在来的路上。

　　等到曲荷跨进门槛，柯子晋是第一个看到她的，口中的话顿时像是遇了水的炭火，蔫蔫哑在喉咙里，脸上神色变换，挥舞的手僵在半空中，显得十分滑稽。

　　曲荷却没有心情笑，快步走到他跟前检查一遍，仲思远见她气息急促脸上冒汗，嘴唇却是苍白的，赶紧跟她解释，见柯子晋确实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曲荷摸着柯子晋身侧衣服上的口子，整个人都在后怕，如果树枝再长一点，划得再深一点——

　　“阿荷，我没事...”柯子晋心虚得要命，握住曲荷的手，感受到她冰冷的手正在颤抖，柯子晋一愣。

　　“我真没事，”柯子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面上还有些自得，“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要不是因为翻了车，我肯定能赢！”

　　“我知道了。”曲荷声音颤抖，一开口沙哑得厉害，她也发现了这一点，喉头一哽，压住了即将失控的情绪。

　　“阿荷对不起，你别害怕。”柯子晋看她眼圈通红，心疼坏了，想把人搂到怀里。

　　曲荷却轻轻挣开了，抽回了自己的手，“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个面试。”

　　任谁都能看出曲荷这个时候状态不对劲，柯子晋伸手要拉，被曲荷轻轻捏住手腕，她垂眼，瞥见了柯子晋手腕上未干的血渍，猛地松开他，

　　“阿晋，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曲荷立在病床前，沉默片刻，沙哑出声道，说罢便转身走了出去。

　　病房里剩下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一时之间竟陷入了沉默。

　　“你，不追出去吗？”

　　柯子晋难得气短：“...我不敢。”

　　好吧这件事确实是他——运气不好，如果不是运气不好的话，自己也不会刚好弯道翻车，好在自己命大，不然自己的万贯家产和貌美如花的女朋友就要便宜别人了。

　　仲思远瞅了一眼魂游天外的柯子晋，不由得叹气，女朋友都被气跑了，还在这儿想什么呢！

　　他已经习惯了柯子晋的不靠谱，认命地追出去替柯子晋擦屁股。

　　曲荷走得很快，仲思远问了路人，得知曲荷往上走了，心里不由得一突，几层VIP病房的电梯是互通的，这层上面还是VIP病房，再往上是空中花园。

　　仲思远想把柯子晋拖出来打一顿，然而现在不是时候，他赶紧往上走，一到楼顶就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身影，他松了一口气，走过去的时候瞥了一眼高高的栏杆，心想自己真是操心的命。

　　作为每次柯子晋干坏事都在旁边待着的角色，仲思远是稍微有些尴尬的，他身高腿长的，试探性坐到曲荷旁边的时候却像个小媳妇，束手束脚地，半天憋出一句话，

　　“阿荷啊，你别生他的气，子晋不是好好的吗。”

　　仲思远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他也知道，要不是柯子晋这次走了狗屎运撞上一棵树，尖锐的树枝还刚好避开要害处，他这会儿就该躺在太平间了。

　　仲思远心里呸呸两声，赶紧打住这不吉利的想法。

　　曲荷很疲惫，接到仲思远电话的时候，柯子晋刚上救护车生死不知，她当时头脑昏沉神经紧绷，一路上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坐在狭小的出租车里，像是一个人沉溺在了漆黑冰冷的水底，一口气喘大了都能体会到窒息的感觉。

　　“我不是生气。”曲荷的声音还是很哑，她眼圈红红的，但并没有哭，因为一路跑过来，有几缕凌乱的发搭在苍白脸颊上，让她看起来十分脆弱，声音轻轻的，像是风一吹就散了。

　　“只是看到阿晋活生生坐在床上的时候，我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曲荷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在轻微颤抖的手，“你不用来安慰我，阿晋没事就是对我最好的安慰。”

　　她双手用力握在一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显得苍白，终于止住了颤抖，曲荷侧过头，对着仲思远笑了笑，

　　“放心吧，我没事，”她站起身，“我还有点事先走了，麻烦你照顾好阿晋。”

　　“不麻烦不麻烦——”仲思远条件发射摆摆手，看着曲荷下了楼，正巧这时柯子晋打电话过来打探情况，

　　“怎么样，阿荷还生气吗？”

　　听着柯子晋瓮声瓮气的声音，仲思远挠挠头，“应该是不生气了吧。”

　　等下了楼，曲荷已经恢复平静，只有略微苍白的脸颊显出几分脆弱，她目视远方，想起了在楼顶，远远望去看到的学校红色屋顶。

　　曲荷拿出手机，看到了一个未接来电，是秦路，她刚刚太慌张，甚至都没来得及跟他解释一声。

　　曲荷缓了缓，回拨过去，“不好意思秦同学，刚刚出了点事急着来医院，可以改天约一下面试吗？”

　　秦路到了地方没看见人，打电话也没人接，想着可能是等久了人走了，于是便回到了画室，听到曲荷的解释后顿了顿，他记得老师跟他提过，这位曲小姐很靠谱，薪水也很可观。

　　“可以的。”

　　跟秦路约好时间，曲荷打了一辆车，从上往下看去，车流犹如流动的甲壳虫，最终汇入四面八方。

　　曲荷到小区之后直接上了楼，敲开门后，门内站着的人显然有些惊讶，可他并没有问曲荷突然到访的理由，只是打开门，脸上带着温柔的笑，

　　“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