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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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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王怜花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是被冻醒的。
黑乎乎的一片,没有火光,也没有沈浪。
“沈浪!”
王怜花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嘶哑的,充满惊恐和焦急,在空旷的沙漠里听来尤为清晰。
“我在。”沈浪抱着一些干枝走来,微弱的月光映得他的脸很是疲惫。
王怜花有些不忍,接过柴火道:“你休息一会吧,我来生火。”
沈浪似乎真的累坏了,靠着岩壁就坐下,微微闭目。
眼前慢慢晃起一阵亮光,冰冷的空气里有了些许暖意。王怜花从马上取下干粮,走到沈浪身边坐下递给他。
“你有心事?难道是在为毒仙子伤心,莫非你对她有意?”王怜花精神不错,笑意吟吟地看着他。火光映着他的脸,恍如梦境。
沈浪却不敢看他,只是道:“有些累罢了。”
王怜花仰望着夜空,清冷冷的月光铺了一脸。
“她虽无恶不作,对你倒是一片痴心。”言语中毫无讥讽,反而充满萧索之意,“可她若不死,我们就得死。人生就是这样一个残忍的过程,杀人和被杀,都只是为了能继续生存下去。”
沈浪一怔,转头望向他,却见他也正望着自己。
“若是我也变成那般无恶不作之人,你会杀了我吗?”盈盈的目光,似有水波流动。
沈浪心头一惊,说不出话来。
王怜花轻轻一笑:“倘若真有那么一天,注定我要死在一个人手上的话,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他的发披散在肩上,略有几缕垂落在额前,随轻风微微晃动,眼里仿佛揉参了千种情思,复杂到令人心痛。沈浪只觉一股热气在心中激荡,几乎要伸手去搂住他,终究还是强压下心里躁动的怜惜。
他是个过份理智的人,理智到分不清哪种才是自己真正的想法。
鼻尖忽闻到一股刺鼻的焦味,转头看去,便见到王怜花将一块东西扔进火里。
似乎是……羊皮纸?
沈浪惊问:“你在烧什么?”
王怜花平淡地答道:“地图。”
沈浪大吃一惊:“你烧它作甚?”
王怜花道:“路线已经印在我脑子里,任谁也夺不走,这图留不留都不重要了,放着反而危险。想要永远拥有一样东西,就是亲手毁了它。”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听在耳里却分外惊心。
火苗上窜,王怜花惊叫一声,捂住手指。
“怎么了?烧到手了吗?”沈浪焦急地拉过他的手查看。
极美的手,宛若滤过水的青葱,在火光下几近透明。
这双手突然搂住他,人跟着倒进他怀里。
沈浪浑身一僵,想要推开他,可那削瘦的肩膀让他如此不忍,竟是轻轻抱住了怀里的身体。
谁也没有说话。
或许此刻本就不该说话。
静。
明月落,又还素色,又还寂寞。
“毒仙子死了。”
少女卧在帐篷里,衣白如雪,衬得肌肤晶莹剔透,唯独那发乌黑如墨,从榻边一直垂落到地上。
唐天杭拾起那缕发丝放回,淡淡道:“原来也就没指望她能成功。”
少女轻笑道:“原来你是让她去送死的。”
唐天杭摆手道:“可是她自己非要去的。说来可笑,她自命天下第一用毒高手,没想到最终还是死在剧毒之下。”
少女道:“你对那个叫王怜花的人似乎极有兴趣。”
唐天杭哈哈笑道:“王怜花此人,我非要得到不可。”
少女懒懒地道:“随你吧,只要不坏了大事便可。”
唐天杭道:“中原有句话,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任他们去寻得宝藏,我们只需在后面跟着,寻准时机再行夺来,坐收渔翁之利,岂不省事?”
少女娇笑道:“大哥想不费自家一兵一卒,这法子倒是不错。”
唐天杭道:“待我们寻了大炮,先去灭了少林武当,让武林尽入我手掌握,主导天下指日可待。”
少女道:“这利用中原人去夺中原人的江山之事,也只有大哥你想得出来。”
唐天杭沉声道:“你我兄妹为谋大业潜伏中原已久,此次只可胜不许败。”
少女从榻上坐起身,搂了搂唐天杭道:“我也该走了。”
说罢走到衣箱边,翻出一套蓝色衣衫给自己换上,转眼便成了一个清清秀秀的中原女子。
“大哥即化名‘唐天杭’,不如也替我取一个吧。”
唐天杭走到她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眼:“你素来喜欢蓝白二色,不如就叫蓝雪。”
“蓝雪?”
少女低低念了声,抬头笑道:“好听的很。”
唐天杭拍拍她的肩膀,郑重道:“你自己要小心。”
少女笑道:“熊猫儿行事鲁莽,朱七七又是做事不经大脑之人,这二个人还不是会被我玩弄在股掌之间。大哥尽管放心,我定会将他们引到沈浪身边,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找到沙城。”
唐天杭大笑:“他们一定会找到。”
的确是找到了。
找到一棵树。
也许那不能算是一棵树,它已经干枯的不见一片叶子
干巴的枝桠往天空伸展着,像一个垂死挣扎的老人。
王怜花跳下马背,眼睛都亮了:“就是这里!”
“这里?”沈浪怀疑得审视过四周,除了那棵毫无生气的大树,周围什么也没有。
“或许树上有机关。”王怜花快步跑上去。
什么也没有。
它只是一棵树,一棵枯死的树。
王怜花怔怔的盯着它:“地图上标识的明明是这里,难道……”
“难道那座城已被埋进沙下?”沈浪接话道。
沙漠变化万千,百年前的古城,若消失无踪,只有一个可能——陷入沙底。
“可恶!”王怜花一掌拍在树干上。
看似孱弱不堪的枯树摇晃几下,依旧挺立着。
二人吃了一惊,那一掌的力道不少,就是一堵墙也能拍塌下。
王怜花盯着地下,喃喃道:“难道真的已埋入地下?”
沈浪叹了口气,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数月的旅途,几次死里还生,最后的结果就是找到一棵树?
他真想仰天大笑。
他没笑,王怜花也没笑。
他们都听到一阵马蹄声,裹在一片肆扬的黄沙中飞奔而来。
“沈浪,王怜花,你们逃不掉了,还不束手就擒!”
马上的人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