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喜欢你，可不可以》浅予执幽

26、迷惑

　　手机在床头柜上闪了几十遍，只剩不到百分之一的电量时终于被接起来。
　　“琪洋，你在哪儿呢？”简悦像是怕被谁听到，刻意压低了音量。
　　“外面。”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叶琪洋皱皱眉，推开在他身上乱摸的苏灵戈，“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你也没睡啊。”
　　“我是被吵醒的。”
　　“你的手机是静音的，怎么会被吵到？”
　　叶琪洋沉默一下，瞥一眼苏灵戈，才淡淡开口：“我怕光。”
　　“啊？手机的光都影响你啊，那你睡眠质量还真不好。”
　　“嗯。”这次是个鼻音，叶琪洋生怕自己一说话会呻吟出来。
　　“那你睡吧，我不打扰你了。”简悦很失落。
　　叶琪洋捂住话筒，踹开苏灵戈：“滚开！苏灵戈，你要是再不住手，我现在就离开。”
　　苏灵戈抓住他的脚踝，轻轻揉捏。
　　叶琪洋又踹了他一脚，才松开话筒：“你打给我，是有事吧。”
　　“没事，就是想和你聊聊。” “聊什么？”
　　“明天再说吧，你先好好休息。”
　　“我不困。到底有什么事？”
　　“琪洋，你在哪儿呀？”
　　“你半夜打给我，只是想要问我在哪儿吗？”
　　“我……”
　　叶琪洋缩回腿，摆脱苏灵戈：“你有心事，睡不着，是因为司空冰夜。”
　　“你怎么知道？”简悦的音量突然拔高。
　　叶琪洋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简悦疑惑：“我有说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的眼神告诉我的。”
　　“啊？你看得到我吗？”
　　“简悦，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总得有些缺陷，才能和谐吗？”
　　“嗯，记得。”
　　“其实，你的缺陷不只是自理能力不足，还有很重要的一点……”
　　手机突然自动关机了。
　　叶琪洋盯着漆黑的屏幕看了一会儿，问苏灵戈：“你的充电器呢？”
　　“没有。”苏灵戈再次握住他的脚踝稍稍用力，把他往下拉了拉，欺身压住他。
　　“简悦在等着，我必须给他回过去。”
　　“不准。”
　　“……”叶琪洋看着他不说话，苏灵戈终究还是取来充电器，安在了床头的插座上。
　　叶琪洋等开机，给简悦拨了过去，立刻就接通了。
　　“琪洋，你怎么关机了？”
　　“电量不足。”简短的解释。
　　“你刚才话还没说完呢。”简悦急切地想要听下文。
　　“什么话？”也许有些事不清楚更好。
　　“你说我的缺陷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什么？”
　　“你自己想吧。” “啊？”
　　“早点睡吧。”
　　“可是……”
　　“别可是了，太晚了，明天见面再说。”
　　“好吧。”
　　叶琪洋放下手机，苏灵戈正眼神怪异地盯着他，故意找茬：“你是觉得我在这儿不方便说吗？”
　　“我累了。”
　　叶琪洋下床准备去清理身体，一只脚刚跨进浴室，就被随后跟上来的苏灵戈拖住腰抱了起来，随后，整个身子进了浴缸。
　　“我们来个鸳鸯浴，好不好？”
　　“苏灵戈，真的够了，如果你再敢……唔……”叶琪洋实在没法子，使劲儿捶打苏灵戈。
　　苏灵戈抓住他的手：“琪洋，乖，就再一次……”
　　“不要！”
　　“真的就一次。”
　　“不要。”叶琪洋用手抵住苏灵戈的头，放软语气，“求你，不要勉强我，好不好？”
　　苏灵戈唇角含笑，盯着他水润的眸子看了一会儿，吻上他的眼角儿，叶琪洋闭目，睫毛轻颤。
　　“宝贝儿，你要是每天都这么乖就好了。”
　　苏灵戈真的没再做什么，为他清理身体时都是规规矩矩的。
　　一大早，叶琪洋回了学校，教室里没人，他取出英语课本默记单词。
　　“琪洋，早啊！”简琪一进教室就对叶琪洋露出大大的笑脸。
　　“嗯，早。”叶琪洋没抬头，浪费了简悦的一番心意。
　　“琪洋，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昨晚没有复习，提前来看看。”叶琪洋继续目不转睛地看书。
　　“哦。你吃早餐了吗？”
　　叶琪洋合上书，对视一脸期待的简悦：“想问什么？”
　　简悦这才看到叶琪洋眼布血丝，心中愧疚：“琪洋，昨晚……”
　　“昨晚的话题，你还想继续？”
　　简悦点点头。
　　“昨晚发生了什么？”
　　“嗯……原来冰夜还有个哥哥，你知道吗？”
　　叶琪洋摇摇头。
　　“我昨天晚上跟踪你……呃……”一不小心说漏嘴了，见叶琪洋没反应才继续，“我昨天出去的时候看到他和他哥哥在起争执，他们之间好像有很大的矛盾。”
　　“嗯。”
　　“琪洋，你都不好奇吗？”
　　简悦奇怪，叶琪洋竟然没反应，他昨晚可是躲起来听了好长时间，直到被司空冰夜发现。
　　叶琪洋随口道：“与我无关的事，没什么值得好奇的。”
　　“哦。”简悦微微失落，是自己太多事了吗？
　　“悦，你之前说过对司空冰夜仅仅是朋友之情，既然如此，为何让他搅了你的正常生活？”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简悦苦着脸，想起昨晚被司空冰夜抱住时心脏“砰砰”乱跳的感觉，脸“唰”地红了。
　　叶琪洋看出简悦的异常，直觉昨晚一定发生了什么。简悦一向不对他隐瞒，难以启口又和司空冰夜有关的事，叶琪洋不敢想象，他要听简悦亲口说：“就因为他和他哥吵架，你就睡不着了？”
　　“不是的，他当时很伤心，然后看到我，就……就抱住我……”简悦小心翼翼地瞅瞅叶琪洋，“这其实很正常，对吧，琪洋？”
　　“嗯。”
　　“可是，他当时不停地说‘你知道被自己最亲最爱的人背叛的滋味吗，你知道生不如死的痛吗，你知道用尽办法都无力摆脱的苦吗……’，一直不停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没法安慰他……”简悦抓住叶琪洋的胳膊，“琪洋，如果换做你，你一定知道怎么办的，对吗？”
　　眉头无意识地锁起，叶琪洋刻意忽略司空冰夜说过的话，问：“你是因为帮不到他，所以难过得睡不着？”
　　简悦摇摇头：“也不全是。我当时好乱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之，就是被他抱着……就是……心里好乱……呃，你明白吗？”
　　简悦胡乱解释着，说不清楚。叶琪洋却听明白了，明白了简悦自己明白不了的东西。
　　“琪洋，你听明白了吗？”
　　“悦，叔叔阿姨太宠你了，你总得自己学会点什么。”
　　简悦满脸疑问。
　　“别再用这个表情了，单纯到虚伪，如果不是我从小认识你，那我一定会认为你在装无辜。”
　　“琪洋……”
　　“我去下卫生间。”
　　叶琪洋站在镜子前，视线没有焦点，原来有了苏灵戈，依旧忘不掉司空冰夜，用一份新的感情代替曾经竟如此艰难。就算真的放手，也不愿成全，对一个从未在乎过自己的人来说，这样的想法就像自说自话，太过可笑。
　　镜子中的影像越来越丑陋，甚至恶心，突然，胃中一阵翻腾，他趴在洗手池边呕吐起来。吐到胃里什么都不剩，才算缓过来，倚着墙勉强站稳。
　　如果把痛楚化为泪水，是不是能好过一些？
　　“琪洋，你站这儿干嘛呢，快上课了！”孟康急匆匆跑进来，看到他。
　　“嗯。”
　　叶琪洋回到座位上，简悦冲他笑：“琪洋，我想明白了。”
　　“什么？”
　　“从今天开始，我要好好帮冰夜，让他开心。”
　　“嗯。”
　　叶琪洋撇过头，窗外金黄的叶子打着旋儿飘落，冬天，早已到来。
　　叶琪洋一步一步走得很慢，仔细听着脚下传来“咔嚓”“咔嚓”清脆的叶碎声，直到司空冰夜走过教学楼的拐角，迎面而来。他顿了顿，目不斜视，继续往前走。
　　咔嚓、咔嚓……脚步乱了方寸，面上依旧无波。
　　“早。”司空冰夜率先开口，比这十二月的清晨还要冷的语气响在叶琪洋耳边，“要回家吗？”
　　“……嗯。”叶琪洋停下脚步，点头。
　　如果当做不识，也许辜负了这本该青春奔放的年纪。可若简短的招呼过后，我们依旧像两个陌生人，无话可谈，是不是比彼此擦肩，更加悲哀？
　　“简悦……没和你一起吗？”
　　“……”
　　原来比无话可谈更难以忍受的，是我成了中间体，连起你和他，而你眼里心里关注的，从来不是我。
　　“我有事，需要先走。”
　　“……”
　　叶琪洋加快脚步出了校门，苏灵戈站在车旁，见到他迅速脱下风衣将他整个裹住拥进怀里：“冷吗？”
　　叶琪洋摇头。
　　“琪洋，你回去也是一个人，还是去我那儿吧。”
　　“琴姨告诉我，我爸和我妈……可能回来。”琴姨并没说“可能”，是叶琪洋自己加的，他认为这个消息并不是来自他的父母，而是琴姨综合往年猜测的。
　　“那就算了，这么久没见，你应该很想他们，我就勉为其难放你两天自由。”
　　“嗯。”想吗？似乎并不想，也许不是不想，而是不想去想，想念的滋味太苦，苦到麻木，苦到找不到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