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趣的你无趣的我》一倾山水

10、第十章 不如不见

　　余夏在刚才那幕戏演到一半就看不下去了，不是因为演得不好，而是因为，演得太真。

　　原来，自己的能抗力那么差，光是看着他用宠溺的眼神把被人包裹着，她就受不了。之前还美好地想着，就算这辈子自己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也可以在他身边当个小粉丝，看着他幸福。

　　呵，现在看来，太天真了。

　　她走到杂物间后面。

　　这是她刚发现不久的一个好地方。

　　自从那次在马上看到这里美妙绝伦的夕阳后，她就彻底爱上了这里的落日余晖，每天都会留在这里看着太阳下山。杂物间后面是她走走停停偶然发现的好地方。

　　这地方的条件本来就比较艰苦，就连杂物间都是临时用一些布和竹竿搭建起来的，是个四方形，留着一个开放的面方便取东西，其他三个面都用布遮好，很少有人过去，所以很安静。

　　那里几乎成了她固定的观赏点。不过，今天，她好像来晚了。

　　有个人在那儿蹲着，袅袅白烟从那人手中飘起。余夏眯着眼，寻思着还是不要过去了，却被那人发现了。

　　“余小姐？”

　　余夏咬唇，尴尬地把已经侧了大半的身子转回去。

　　她往前走了几步，原来是林二。可是，他怎么这副模样？因为实在是太惊讶，余夏没来得及控制好自己的表情。

　　林二站起来，把烟头踩在地上，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嘿嘿笑，“我这样子很挫吧？”

　　余夏这些日子自顾不暇，也没怎么留意林二。没想到，原来精神奕奕的小伙子现在却一副邋遢样，头发乱成鸟窝，眼睛布满红血色，嘴唇也明显缺水脱皮，下巴满是胡茬，整个人颓废到不行。

　　她也不知道该不该问，因为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难言之隐，比如她。

　　不过既然他已经先开口打了招呼，那说明，他并不排斥她的。而且，他脸上的落寞，倒与她有几分相似。

　　动物间，同类总是抱团取暖的。

　　余夏抿唇一笑，“你，没事吧？”

　　脚下向他走去，毫不在意地上都是沙粒，就这样盘膝坐了下来，靠着杂物间的布帘。

　　林二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文静温雅的余小姐竟会如此不拘一格，他想象中的写文字的姑娘都是特别讲究的。

　　其实余夏是讲究的，但是讲究的不是外物，而是吃食，只不过，这些，林二不知道。

　　见姑娘家都不在意，他一大老爷们自然也不扭捏，就这样坐到旁边，两人中间大概隔了一个人的空距，既不疏远，也不亲密。

　　刚才余夏那个问题，被两人都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其实，答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句话。

　　“唉，余小姐，没想到你也会来这些地方啊。”林二感慨道。

　　“这些地方是指哪些地方？”余夏问。

　　“就是这种连棵草都长不出来的地方，”林二用手抓了一把地上的沙子，“这地方多难待啊，很多人都不愿意跟着剧组来这里工作。”林二想到了什么，直起身子，“难道是黄导欺负你，专门抓你来的？”

　　余夏笑着摇摇头，“瞧你说的，是我自己要来的，你这话可别让黄导听到这话。”

　　林二瘫回身子，语气疲累，“余小姐不知道，剧组里的人都是会欺负人的，只不过您是李老师身边的，才没人敢欺负你。”

　　余夏不做声，这种事情，她没经历过，自然不好作评。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

　　林二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刚要拿出一根烟，但想起旁边还有女士，便又塞了回去。他搓了搓手指，叹了口气。

　　“余小姐，你知道吗？我前女友今天结婚了。”

　　余夏看了他一眼，原来，是为情所伤。她没作声，因为她明白，林二只是需要一个倾听的对象。

　　林二自顾自地说下去，“我们在一起十年，十年的感情，还是败给了现实的差距。也是，怪我，我太没出息，那么久了，都没挣出一个前程出来。”

　　“十年？”余夏轻声问了句。林二看起来就像是大学刚毕业，如果是十年，那他们岂不是很早就在一起了？

　　“嗯，十年，”想到这段感情，林二先想起来的还是曾经的甜蜜，“我们是高一在一起的，早恋，那时候既兴奋，又怕被家长发现，每天约会的时候都要偷偷摸摸，像是要拍间谍戏一样。幸好三年平安无事，到大学就正式在一起了。”

　　他继续说下去，只不过语气逐渐沉了。

　　“我成绩不好，高中时乱捣鼓，喜欢上了拍东西，上了个艺术院校，但她的成绩不错，上了一本，还是个师范专业。她妈妈从知道我们恋情的那一刻开始就是反对的，明知我们还在一起，还是给她安排介绍了很多相亲。”

　　“你……”余夏说不出来，她不是那个母亲，也没做过母亲，但从她自己的喜好来讲，她不喜欢女孩母亲这样的做法，很伤人自尊。

　　“我当然很生气，生气到想找她母亲理论，可是，冷静下来后，发现自己还真没什么立场，是自己太窝囊，她母亲给她介绍的都是大老板，大才子，最不济的都是公务员，最起码很稳定，可以给她有保障的安稳生活。可是我呢，整天在外面奔波，一年见不了几次面还不说，口袋里的钱只够平时给她买个小礼物，房子是想都不敢想。我们感情很好，她也坚决反抗，可是……”

　　林二声音低落，“可是，人都有累的时候，她母亲这一年来又不断用寻死觅活、断绝关系的话来刺激她，我又不在她身边，到最后，我都能听出她每次在电话里的疲惫。我好几次都差点说出口，要不算了，你就听你母亲的话吧，可话到嘴边，我的心就开始痛，我真的说不出来，我是真的爱她，我舍不得离开她。我也知道，这样的我很自私。”

　　“两个月前吧，有一晚她给我打了个电话，她一开口，我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我们都知道，我们还爱着对方，但是心累了，累到在一起会不堪重负。昨晚，我收到她发的信息了，说她今天要嫁人了，我回了句恭喜，我只能回了句恭喜，我在西北，难道我还能回去抢亲吗？”

　　一个大小伙子，说到这，竟也哽咽了起来。余夏可以明显听到他变重的呼吸声。

　　“我真特么太窝囊了！”

　　余夏心里也不好受，她竟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同样是求不得，同样是要看着喜欢的人最终要投向别人的怀抱。不过，比起林二，余夏觉得自己现在这情况，算是轻的了，至少她现在只能算是单恋，还是暗恋。

　　同病相怜，同苦相慰啊！

　　“那，你以后呢？”余夏望着灿红灿红的夕阳，问道。

　　她的声音很轻，似乎是怕惊扰了远方的落日，怕刺痛了身旁的伤心人。

　　“还能怎么办，忘了她。”

　　“能忘得了吗？”余夏一字一顿地说出来。这个忘字，在她心上，重似千斤。

　　“忘不了，也得忘。”林二沉默了好久，才吐出这句话来。

　　“那要怎么忘？”余夏又问。

　　这次，他倒回答得很快，“不要见她，好好休息，用时间来慢慢淡忘。”

　　然后，他像是开玩笑一样说道，“你看，黄导看见我今天的鬼样子也受不了，连忙赶我出来休息了，算是白白赚了一天假。”

　　林二像是已经揭过去了一样，他转过头来，兴兴有味地对余夏说：“余小姐，要不你给我写个剧本吧？就这故事，怎么样？”

　　余夏失笑。

　　她沉稳地说，“我这水平，还写不了剧本呢。”

　　“我先预定啊。我现在想拍也拍不了，如果我十年后，有了那么一点点小成绩，我再跟你重新正式要一个剧本。”林二像小孩那样耍着赖皮，“我这事就跟余小姐讲过，余小姐可要对我负责任哦。”

　　余夏的心情也因为他的话好转了，她嘴角微微弯了起来，“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呢？”

　　“因为我有自信啊，我对余小姐也有自信，余小姐以后会成为很好的编剧，我也会成为很好的导演！”林二是看到余夏跟在李老师身边和待在剧组里做的努力，他也一直在努力，他相信，他们的努力会有回报的。

　　余夏心里真的因为这句话而突然充满力量。

　　不管怎样，有个向前看的念想，总是好的。

　　等到太阳彻底不见，她和林二就一起走了回去，林二一直在跟她说笑，她的情绪也好了许多，也有兴致想别的东西了。

　　林二去工作后，余夏就兴冲冲跑去找小布，她想到明天要做什么了。

　　“小布，我们明天去X市看看吧！”

　　“哎呀，小余儿啊，你终于想明白了，之前劝你那么久，这回可答应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要在这待到离开呢。”小布兴奋地抱了余夏一下。

　　余夏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实小布已经跟她说了好几回要出去逛一下，可她总想在剧组里多学点东西，以及多看看他，就推脱不去。这回，她觉得，离开剧组这个环境，就是林二说的一种休息。

　　“你们明天要出去啊？正好啊，我可以捎你们一程。”

　　说这话的人，正是元寒朔的经纪人，付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