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短篇合集》烙阳

19、一叶知秋

　　00
　　银魂高中最近有些躁动。
　　坂田银八最近有些苦恼。

　　01
　　坂田银八宣布下课的一瞬间，教室内顿时像是向滚烫的沸水中扔入了石块。留学生神乐戴着厚厚的眼镜同冲田小鬼再次因为一根香肠的归属权打得不可开交，教材铅笔夹杂着呼喝四处飞啸。风纪委员土方十四浪默默给近藤递过从医务室拿来的冰袋，后者下午被大姐头志村妙一拳揍成熊猫眼，土方语重心长地教育他：
　　「近藤老大，体育大会就要到了，你到时候肯定有项目，不能在这个节骨眼被大姐头打死啊。」
　　对了，体育大会。
　　坂田银八舔舔棒棒糖，从教案里抽出一张表格轻飘飘地扔到体育委员山崎退面前：「红豆包君，这是这次的参赛报名单，你看着安排吧。」
　　「银八老师！说过很多次了！我叫山崎！山崎退啊！」
　　坂田银八认真端详他半晌，放弃般地说：「记得通知那群混小子啊，越后君。」
　　「是山崎啊！！！」
　　坂田银八不耐烦地摆摆手走出教室。
　　一阵风恰巧窜过。
　　独属于理科的白大褂被风鼓起，像是大鸟展开了洁白的羽翼。
　　余光里楼下少女裙角飞扬，嘴角的笑容因为柔和的阳光氤氲不清。
　　山崎退抚平表格，嘀咕道：「最近的银八老师，说不清哪里有些奇怪……」
　　半青不黄的树叶挂在枝头摇摇欲坠，最终被风拽下，飘入水洼。
　　抱着一摞书匆匆走出教学楼的小早川秋子若有所察地抬起头，眯眼看向树叶里被光填满的缺隙。
　　啊啊，秋天到了。

　　02
　　「银八哥哥，秋子以后嫁给你好不好？」
　　「……你还太小了。」

　　03
　　「秋子酱，阿初老师找你。」
　　正在鞋柜面前准备换下室内拖的秋子闻言，诧异地抬头，见是猿飞，下意识地一笑：「我知道了，谢谢你，小猿。」
　　她随手将鞋柜里的粉色信封塞进口袋里，快步跑到三年级的班主任办公室门口。
　　「报告。」
　　她没等里面的人回答，拧动把手推开门，正巧对上阿初看过来的视线。
　　同时「不小心」瞄到某个穿着白大褂，叼着棒棒糖批改试卷的身影。
　　「秋子，今天没有图书委员的事情吗？」
　　秋子有些生硬地摇摇头：「今天是志村君和桂君负责。老师叫我来是为了——」
　　阿初和善地笑了笑：「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班里适应的还好吗？」
　　秋子不加掩饰地露出些许惊讶的神情。她转学来到银魂高中也差不多有一个多月了，阿初老师现在才问她这个问题……会不会晚了一点？疑惑归疑惑，她还是不自在地回答道：「挺好的。大家很照顾我，课程也都跟得上。住宿的条件也挺好的。」中规中矩的回答。
　　「是吗。」阿初揶揄地眨眨眼，目光若有所指地瞟向她的外套口袋，「看来秋子相当受欢迎呢。」
　　秋子花了一点时间意识到阿初在说什么，慌忙用手把露头的信封塞回口袋，脸上羞赧的神色一闪而过：「老师，我……现在还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阿初扑哧一笑：「没必要这么紧张，老师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没什么事就去吃饭吧。」
　　「谢谢老师。」小姑娘低低地说了一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办公室门口。不过就在她的身影即将被逐渐狭窄的门缝吞没时，她却朝某个方向抛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坂田银八对上那双眼眸，暗自磨牙，在坂本辰马写满「啊哈哈哈」的答题区打了一个硕大无比的红叉。

　　04
　　「秋子酱以后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呢？」
　　小早川秋子面对玩伴提出的这个问题时，只有十二岁。她站在白色小栅栏前，抱紧怀里柔软的熊猫玩偶，认真思考片刻，眼睛一亮：「唔……像那种不是非常严谨，有点懒散，但关键时刻很可靠的人吧。最好比我大几岁，如果是天然卷就最好了！」
　　彼时二十岁的坂田银八叼着草莓味的棒棒糖推开自家大门时，将隔壁的小姑娘神采飞扬地说出的「择偶标准」听得一清二楚，险些丢脸地在门口绊了一跤。

　　05
　　十月快要到了。
　　阳光一天天将树叶漂染成灿烂的金黄，天空湛蓝的时日逐渐增多，这让原本心情一直不怎么好的秋子也变得稍许明朗起来。结束图书委员的工作之后，她独自留下来将凌乱的桌面整理好，锁上图书馆的大门，脚步轻快地朝银魂高中的一片特有的小树林里走去。
　　照相啊照相！
　　秋子仰起头，感觉到光影在树叶上停歇跃动，她开心地举起手机，乐此不疲地找好角度，一张一张照得欢畅。
　　因为太过投入的缘故，她完全没发现自己的身影被不远处斜倚在墙上的银八尽收眼底。
　　班上的不良少年高杉晋助闹出了乱子，坂田银八难得加了半个小时的班，正准备推车回家，一眼就看到了小树林里蹦蹦跳跳的活泼身影。他放下车梯，漫不经心的靠在了墙上。
　　光线透过树叶的缝隙漏下来，洒在少女的身上，落在地上的干枯枝叶被灵巧如梅花鹿一样的步伐踩得咔嚓作响。少女显然极为享受此时一个人的安静时光，明眸皓齿，裙角飞扬，晏晏笑意，还有拂起的柔软黑发，都让人禁不住怀疑眼前是否只是一副颜色鲜明的秋日水彩。
　　十八岁，如此美好的年纪。
　　这样的年纪，这样的青春，是应该由同样绚烂飞扬年轻人擦碰出激烈的火花才对。
　　但是偏偏会这样好看地笑着的，小早川秋子。
　　用自己的笑容，拒绝了任何人的靠近。

　　06
　　「银八哥哥，你睡着了吗？」
　　「银八哥哥——唔！」
　　「乖乖给我坐好吃糖，小鬼。」银八难得好心地将紧闭的眼睛拉开细细的缝，「难得的假期，为什么不找其他小伙伴玩，非要折腾我这个被论文摧残的大叔啊？」
　　「……因为没有人找我玩啊。」
　　坂田银八听到这话，终于睁开眼，见到小姑娘仍然努力冲他咧嘴，要哭不哭的模样，嘁了一声：「那就给我主动去找别人玩，总是在家里坐着等，好朋友可不是老师留的作业，能从天上掉下来。」
　　「没有用啦。」向来天真的秋子此时难得早熟，叼着草莓牛奶味棒棒糖，那副懒散模样倒是把他学了个十成十。
　　「就算交上好朋友，只要我一转学，我们就会完蛋的。」

　　07
　　运动大会一天比一天临近。
　　秋子被体育委员劝说，硬着头皮报了四乘一百米的接力。每周三天在操场上跑到躺尸。短跑需要的爆发力向来不是她的强项，长跑的耐久倒是更合她的口味，但长跑项目因为太累还是被她果断拒绝了。
　　有时秋子还能在运动场上遇见一本正经掷铅球的近藤与奋力跳高的土方，还有懒洋洋靠在跳高杆上戴着耳机嚼泡泡糖的冲田总悟。坂田银八带领的3年z组和她所在的a组是兄弟班，两班的老师其实配备基本相同，所以两个班的同学也亲近。
　　就在这样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情况下，秋子却刻意无视银八，上课时从不抬头，一味专心记笔记，连走在走廊里和他擦肩而过也装作不小心没看见的模样。
　　一来二去同桌三澄凉终于发现了异样。
　　「秋子你不喜欢银八老师吗？」
　　「没有啊。」秋子正低头对银八留的课后题进行演算，是道麻烦不已的解析几何，「他虽然不着调一点，课讲得还是不错的。」
　　「可是你好像一直躲着他哦。」
　　「那不叫躲，小凉。」秋子叹了口气，撕下一页演算铺满的草稿纸，「我只是……」
　　「只是什么？」
　　秋子露出一个少年人的狡猾笑容。
　　「只是无视他而已。」
　　三澄：「……」
　　一切还得从秋子十五岁再次遇到坂田银八说起。

　　08
　　「银八！我已经是个国中毕业生了，能清楚考虑自己的言行了。」
　　「但你还是个未成年。」坂田银八撇过头，假装没看见她涨红的脸庞，就在不久之前她刚刚说过和十二岁时如出一辙的告白，狠狠吓了他一跳。这个时候坂田银八已经就职银魂高中的实习老师，秋子的话让他差点以为自己马上立刻要被PTA举报了。
　　「而且，给我乖乖用敬语，叛逆期少女。」
　　他当然清楚她的坚定与认真。这个他认识的小姑娘从来不会那这种事开玩笑。
　　但是她注定不应该被自己这一方小小的天地束缚。
　　世界很大，人挤得什么都缺，总会有更好的人出现。
　　他一边在心里狂奔逃跑一边努力说服自己。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十八岁的秋子将再次以猝不及防的方式挤入他的生活。

　　09
　　体育大会正式开始的那一天，秋子记得很清楚。
　　十月十日。
　　早早来到学校后，秋子拎着一个纸袋来到自己的座位，还没坐稳便被身为体育委员的三澄拽起来，朝体育办公室跑：「坏了秋子！我好像忘了拿秩序册了！」
　　「那你拽我去干什么啦——」
　　「这种情况一个人去体育部超尴尬的！」
　　回来的路上秋子探头探脑地瞅了自己比赛的时间：十一点半。接力比赛向来作为体育大会的压轴项目，晚一点她也不奇怪。
　　只不过回来的路上她「恰巧」碰到了上次偷偷给她情书的男生。
　　好像是姓中岛……来着。
　　三澄凉作为她的同桌，自然也知道这件事。等到秋子不自然地快速跑过后她偷笑着拉住秋子，捅捅她的腰：「喂喂，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当然。」秋子回答地倒是干净利落，她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悬挂的「班主任办公室」标牌，「我的理想型早就确定了。」
　　「哎！真的吗？什么样什么样？」
　　「唔……」秋子不知怎的想起自己那天被阿初老师调侃时，坂田银八满不在乎的模样，「认真，严谨，一定要是直发，最重要的是，我们要同龄！」
　　正巧开门，还没来得及迈步的银八将这番「宣言」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低下头，无奈地笑了一下。
　　还真是……孩子气的标准啊。

　　10
　　「如果这次比赛我拿了第一，你能不能答应我？」
　　「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威胁……真是让人受不了。」
　　「不过——我答应你。」

　　11
　　坂田银八以为小姑娘早就恨死自己了。
　　当年毫不留情的拒绝让他感觉自己都能被她含着泪的难过目光捅上几十来刀。
　　但没想到她还傻里傻气坚持着。
　　作为大人，他也不能太混蛋不是？
　　坂田银八叼着小勺，全无为人师表风范的翘着二郎腿，旁边的座位上还摆着吃了一半的草莓蛋糕。
　　那家伙居然还清清楚楚地记得今天是他的生日。
　　在说出那番快气死他的「择偶标准」后又将蛋糕摆在他眼前，一本正经地提出条件。果然是叛逆期的别扭少女。
　　广播在头顶虚无的空气里盘旋。
　　「女子组四乘一百米接力赛决赛即将开始。」
　　不擅长弯道的秋子选择的是第二棒。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前所未有地清晰，意识却有点飘渺恍惚。甚至连发令枪响过，观众席开始呐喊后，她感觉自己还没能完全回过神。不过接过接力棒的那一刻，她的眼神就变了。
　　像是幼虎终于露出了獠牙与利爪。
　　银八注视秋子逐渐超越一个又一个人，就要拔得头筹时——
　　观众席发出阵阵惊呼。
　　不知从哪里飞出来的足球直奔她而去。
　　秋子处变不惊，眼神依旧炽热坚定地偏过头，幸运地避开了意外袭击。可惜的是她最终没能追上第一个人。面露不甘地将接力棒漂亮地传给三棒。
　　负责老师立刻把场中不老实的几个踢球的学生叫到一边，一通训斥。
　　至于结果嘛……

　　12
　　「咦，坂田老师，便当是你自己做的？」
　　「是啊。」银八拿着筷子朝嘴里塞着天妇罗，用没人听见的小声说，「顺便做的而已。」

　　「哇！秋子！这便当是你自己做的吗？」
　　「不是哦。」秋子眉眼弯弯地将便当推到三澄凉面前，「要不要尝尝炸虾？」
　　「真的可以吗？」三澄的眼睛都快冒光了。
　　「当然可以啦，」秋子顿了顿，笑着说，「因为我们是朋友嘛。」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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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师生线和成长线并存的小故事。
秋子是一个对周遭环境没有太多寄托的人。因为经常转学，像浮萍一样飘来飘去。
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她的处世哲学和正番中的坂田银时有着微妙的相似。
但是最后她还是原因打破自己的淡漠，抱着宁肯受伤的心情，付出了自己的真心。
也是因为这份勇敢，她才敢再次说出对银八老师的喜欢2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