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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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骑着梦中的白马飘然而来，降临在濒死的我身边。
我虚弱的几乎干涸的身体陡然散发出某种奇异的力量，我的英雄，他来救我了！张开眼睛，我用尽最后的力气给了他一个微笑。
恍惚中，似乎是马蹄在我身边焦躁的打转的声音，模糊的神智最后听见他的话语：“快把这位姑娘带回去，让大夫务必治好。”
此生，我欠他一命，愿用毕生心血归还，赴汤蹈火也不辞。因为，他是我的英雄。
我康复的时候，他来瞧我，问我各种各样的问题。我苦笑着摇头，示意他，我是个哑巴。
我看见他眼中的失望，但是转瞬那种失望变成了对我更加贴心的怜爱，他咒骂这该死的战争，夺走了我的双亲，让我从此再无依靠。
我在纸上写下我的名字“如心”，他兴奋的看着我，或许他没有想到一个边陲小镇上的女子居然还能识字的吧。
忘记了告诉他，我的父亲是镇上的老先生，娘亲小时候也颇读过几本诗书，从小就愿意搂着我为我讲各种故事。然而仅仅是一天的时间，城破家亡，我再也不能栖身在他们的翅膀下。梦中经常在噩梦中醒来，不知身在何处。
但是没有必要告诉他，他似乎也不会感兴趣的吧。
我从身边的人中慢慢知道他的身份，尊贵无比。乃是当朝的三皇子，被圣上派到边疆来历练，以获军功，得取人心。等打了胜仗，便可以班师回朝。或许，还会当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
但是就在我伤势痊愈，打点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却出现在我面前，一脸温柔的问我愿不愿意留下让他来照顾我。
我怎么能拒绝，我欠着他一生。不，我宁愿欠了他三生。
我成为他背后的那个安静的女子，每天跟随着他在西北的大漠征东战北，看狼烟四起，看血肉横飞，看欢舞归来。
大漠的风夹杂着沙子，常常把我的脸吹得通红而粗糙。
他有时会捧着我的脸，心疼的说：“如心，等战事一了，班师回朝，我一定不再让你受这般的苦。”每每这时，我想，这点苦算得了什么呢？
在我面前，他不再是一声令下，三军俱动的将军，不再是高高在上，无人敢拂其意的皇子，他只是一个卸下所有坚强外壳的我的夫君。
处理完战事的他疲惫的倒在我身边，诉说他每日的烦恼，他的开心。他只是一个人，有野心，有忧虑，有害怕。
“如心，近来我做梦常常梦见那些死去的人，叠的山一般的高，鲜血河一样的蔓延，只剩下我一个人，一个人啊……如心，你不要也离开我……”
我轻轻拍打他，任他用力的把我挤入怀中，透不过气来，连骨头都生生的疼。
“如心，没有想到打仗是那么苦，以前父王派我前来的时候，我还以为做将军有多么的威风呢。哼，不过是为他人卖命而已啊！”
他的眼神愤慨而不屑，我为他倒来一杯降火的金银花茶。
“如心，我听说，二哥近日愈发的得父王欢心了，你说，会不会等我打完仗，回去时已经是二哥的天下了？”
他为此感到焦躁不安，连战事也不怎么关心了。然而，对于我而言，那又有何不可呢？只羡鸳鸯不羡仙，即使是终身在这大漠，我也不会感到寂寞的。
但是我的愿望算得了什么呢，只要他开心，此生足矣。
他完全没有伪装的把自己交给我，或许，只因为我是个哑巴，是他在这大漠中唯一可以放心的人。他需要倾诉，需要安慰。
我能给他，这就足够了。我并不在乎。
“如心，你对我真好啊，等我当了皇帝，我便给你造一座金做的宫殿，你说好不好？”他起身，拥住我，我却蓦得浑身一寒。
金屋藏娇？突然想起娘亲给我讲的那个金屋中寂寞的佳人，到死都不能得到再一次的回眸眷恋。我推开他的温存，惊恐的看着他。他已经不再要我，就此把我打入冷宫了么？
可是他却一脸茫然，看着我扑簌簌掉下的眼泪不知所措。一个劲的问我：“如心，你怎么了？不喜欢么，那不要了，别哭啊……”
或许，他真的不知道这个故事吧？
那日，他欣喜若狂的回来，我从他的表情就知道，一定是打了胜仗。
他兴奋的向我述说整个壮阔的场面，豪气纷发，壮气冲天。而他，便是那个高高在上接受万人膜拜的王！
看着他胸中满溢出来的兴奋，不知为何我心中竟有种隐隐的悲伤。
古人说：“乐极生悲。”是我多虑了么？但愿吧。
圣上不日就派了特使前来犒赏三军。送来美酒的同时，特意为他送来一位美女。
看见那个女子下轿的一瞬间，我只觉得呼吸都要停止了。这一次，我知道自己一定是在劫难逃。
还记得李延年的那首为自己妹妹吹捧的诗句“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她便是那位佳人了。
以前他曾经捧着我的脸说：“如心，你真是生的好看。”我想，今后他再也不会对我说这句话了。
我黯然的在别人的欢呼声中退场，然而临了却依然忍不住望一眼他。
刀一样的刺痛感，他的目光追随着她，再也不会为我伫足。也是，自古英雄爱美人……如今，他已经是英雄。别人的英雄，不再是我的。
一连数日，他几乎足不出户的流连在她起居的营帐中。不小心路过，便可听见里面的莺声娇语，我又如何学得？别人说声色具备，且不说容貌，便是声之一字，我已经败了。
可是，我迟早要面对的不就是这样的结果么？他是皇子，即使当不了皇帝，也不会只有我一个女人。
我曾发誓守他一生，此刻又怎能任性而去？
美人名曰佳岚，能歌喜舞，婉转如黄莺夜歌，飘飘如凌波仙子。帐中灯火通明，我知道，她在为众将军助兴。
这才是女人啊，一个能登上大雅之堂的女人。我一个人无限哀伤的在角落中让黑夜把我包围。如同一段木头，呆立而没有了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却听见耳畔传来低语。一听之下，顿时让我骇然。
“真的是二皇子派你来的？”这是终日对我冷眼，在背后说我是胡人之女的李参将。
“这是二爷的信物，难道你还不相信么？”即使压低嗓音，依然是那么如水珠般清脆圆润，我自愧不如。
“那么，二爷可有什么吩咐？”李参将的声音变得卑微而恭顺。
“这次三皇子打了胜仗，皇上很是高兴，只怕万一战事完结，回朝之日，便是加冕之时了。二爷想让你……”
大漠之地空旷无边，耳传之悄语在黑夜里也是异常的清晰，况且我又与他们相隔不过几米。
我听得只是浑身无力，老天知道，我该怎么告诉他？
一个圈套，正等着他亲自往里面跳。他会死在乱军之中，然而她呢？
“可是，军机泄露，我们也扯不开关系啊！”李参军一向是这般的深谋远虑，他如若不是这般处处机关算尽，或许也会水涨船高，将来挂帅封侯。
“呵呵，现下不是正有一个再好不过的替死鬼么？那个哑巴，你只管把什么都往她身上推，谅她也说不清楚的。我听说，她的身份本来就是来历不明的。”
好毒辣的计谋。
只是，我该怎么告诉给他，他怎么能相信我？无凭无据，诋毁他正钟爱的美人，他不知会如何迁怒于我，或许李参军可以再加上几句：“如此的妒妇，难怪叛国通敌啊！”
四月十五，按计划他今天将会带着一队先锋前往萧关一带抄袭敌人后部，而李参军则带着大队人马与他前后夹击。
他为这个计划兴奋不已，仿佛胜利在望。只有我知道，按照另外一个计划，李参军的人马是不会过去的，我的英雄，将会在今天死去。
出发前，他与美人告别，我很不识相的走上前去凑热闹，他看见我仿佛突然记得他生命中曾经给了他无数安慰的女人，低低的叫我名字：“如心……”
我微笑，对着他点头，呵，他仍然记得我的名字。而且，我有信心，让他一辈子记得。
美人端来佳酿以壮其志，我冲着她递上来的酒杯冷笑，久久的不愿意喝下去。
她有些难堪，催促道：“姐姐快喝了吧，将军要上路了。”
上路？不，今天，我的英雄不会上路了。一仰头，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这样的毒药一向是见血封喉的，一阵绞痛袭来。我顺势倒入他的怀中。
“如心，你怎么了？”多好，我竟然能死在他的怀中。
“如心，怎么回事啊？”多好，这样不祥的日子他不会再出征的了。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指了指一边愕然的美人和掉在地上的酒杯。
我用尽最后的神采看见他眼神中对她投过去的愤怒的光。
我从心底里笑出来，他不可能爱我一生一世，但是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为了他而永远闭上眼睛的女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