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向前冲》微雨蔷薇

12、第12章

　　周末，温雅又拽着我去逛商场。我说你逛淘宝得了，逛商场多累。温雅却说，淘宝买的衣服有时候不合适，还是得去商场试穿。
　　说实话，我对衣服不是很感兴趣，这里的衣服又太贵，我也买不起，所以温雅看衣服的时候，我百无聊赖，四处看看。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我的眼帘。那是一个穿着暗黄色工作服正在扫地的清洁员，她的背影不知怎的，特别熟悉。我悄悄地转到她旁边，从侧面仔细看她，那是一张苍老暗淡的脸，面上没有表情，眼睛只盯着地面。
　　十八年没见了，可我依然一眼就认出，那个人是我的母亲。那个在我十岁时就抛下我，跟一个外地人走了的母亲。
　　那一刻我有呼吸停止的感觉，就那么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温雅过来推我：“小竹，愣什么神呢？走，到那边看看。
　　我呆呆地被温雅拽着走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沈林峰气喘吁吁地跑到我约定的餐厅。“什么事这么急，我刚开完会。”
　　“你们能帮我打听一下，xx商场有没有一个叫王淑娟的清洁员？”我说，那家商场有他的门店，他打听起来应该容易一些。
　　沈林峰立刻打电话问了，问完对我说：“是有这么个人，五十来岁，从乡下来的，据说女儿在丰市上学，那女孩腿不方便，她是过来陪读的，顺便找个清洁员的工作。”
　　“女儿？”这么说她又有了孩子。当然，这很正常。十八年中，我虽然很少想到她，仿佛母亲这个词在我的人生中不存在，可是，她一直存在，生活在一个我看不到的角落。
　　“你怎么了，你认识这个人？”沈林峰看我脸色不对，问道。
　　“她是我妈。”
　　沈林峰不说话了，半天才又问我：“小竹，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摇摇头，此时我实在没有胃口。可沈林峰还是点了几个菜，说：“我有点饿，你陪我吃点儿。”
　　我眼前全是那个身影。她是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十八年前，在我最需要她的时候，她走了，留下年迈的奶奶和未成年的我。十八年里，她一次也没有来看过我们，似乎我们并不存在。
　　“快吃吧，菜都凉了。”沈林峰看看我，催促道。
　　一直到晚上，那个身影都在我的脑子里盘旋，扰得我心烦意乱。婶婶说：“小竹，你今晚上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我不回答，默默地下了楼。
　　我不知不觉又来到启东哥的楼下，不知为什么，这种时候，我特别想见到他。
　　似乎是上天的安排，暮色中，我看见了启东哥，只是，他的身边站着苏牧姐。他们不知道在说什么，说到动情处，两个人拥抱在一起。他们静静相拥，丝毫没有发现不远处伫立的我。
　　我只得逃离，心情更乱。我漫无目的地在小区里走着，冬日的风吹得我有些发抖。这个世界于我，此刻是冷的。
　　我第一次一个人喝了很多酒，在一家小餐馆。我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却喝了足有一斤白酒。老板娘被我吓坏了，当我再要酒时，她说：“姑娘，别喝了，喝太多，要遭身子的。”
　　我已经有醉意了，浑身发热。但我的脑子还清醒地知道，我这样回家，会被婶婶骂。我拿出手机，拨通了沈林峰的电话。
　　他很快赶到了，二话没说把拖上车。我迷迷糊糊被他拖到一个什么地方，躺下去的时候觉得软软的很舒服，应该是床。
　　“你这又何必呢？喝这么多酒。”他一边小声埋怨，一边用热毛巾擦我的脸，擦我的手。
　　我笑了，可发出的声音又像哭。我拉住他的胳膊，问：“你说，像我这样的人，干嘛活在世上？奶奶和爸爸都离开我，妈妈不要我，启东哥也不爱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没人要我！没人要我……”
　　“我要你。”他轻拍我的背，像在哄一个孩子。
　　“你骗我，你骗我！”我用力拍着他的肩，把头靠在他怀里，这是我第一次靠在一个启东哥之外的男人的怀里，他的肩很宽，怀抱很温暖，我无端地觉得，这个怀抱真舒服，真想永远依靠在这样的怀抱里。
　　他温柔地轻拍我的后背，我很快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我发现自己睡在沈林峰的床上，身上盖着沈林峰的被子，穿着沈林峰的睡衣，我才想起昨天晚上喝多了，现在头还疼。
　　我揉揉眼，睡了一觉，我的情绪已经稳定多了，可心里略微有几分紧张，因为这是我平生第一次睡在一个单身男人家里。我昨晚上喝了那么多酒，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儿吧？
　　我慌乱中摸过床头的手机，坏了！已经九点了，今天周一，我迟到了！我正不知所措，却发现手机下面压着一张字条。
　　“小竹，周一有例会，我必须参加，先走了。早餐在餐桌上，你一定要吃。从你手机上调出了事务所的电话号码，给你请过假了，请了半天。你婶那边我也打过招呼了，不必担心。你衣服弄脏了，我会让人给你送套新的来。还有，放心，睡衣是我请隔壁的阿姨换的，我昨晚在客厅沙发睡的，所以你不必担心要对我负责。”
　　我笑了，站起身拉开落地窗帘，阳光亮堂堂的有些刺眼，天气真不错。我的心情好多了，这个世界对我有些吝啬，剥夺了我的好多东西，可是还有朋友。
　　我穿着沈林峰让人送来的衣服回了家，婶婶正在看电视。她快退休了，早就没有了工作热情，经常找借口不去单位。她上下打量着我， “小沈打电话说你昨晚不舒服，住在温雅那儿了，你怎么了？”
　　“我胃有点难受。”这是实话，我的胃此刻确实不太舒服。
　　“吃饭得当心。”婶婶显得很体贴，又问：“你怎么穿成这样，单位有活动呀？”
　　“没有，这衣服是沈林峰送的。”我边说边收拾东西，准备去单位。
　　“这个小沈还真不错，对你挺有心的，就你这条件，找到小沈那样的真是烧高香了。小竹，你可对人家好点，别让煮熟的鸭子飞了。”婶婶说。
　　我没说话，背着包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