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昔成玦》伐如是鱼

27、守候

　　心清刚推开门，看见定珩站在外头。见着心清，定珩俊朗的眉眼带着笑意：“怀幽，出门去？”心清颦起眉：“公子，你这样会让我困扰。”“那是否说明你愿意与我回家？”他一脸期待的样子突然让心清产生了怀疑：“公子，你该不是——”她点点脑子，没说下去。
　　“我好得很！”知道她暗指自己头脑出了问题，定珩微愠，却舍不得发火，只能闷声说道。
　　“那便好。公子，你挡着我的路了。”施施然越过他身边，走向林老板的成衣铺子，却感到身后人亦步亦趋跟着。她有些恼火，停下脚步回过头：“公子，你再这样我真的要生气了！”
　　定珩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脸颊发红的窘态，突然心中一动，情不自禁：“那就气吧，我不介意。”
　　说得是什么话！心清沉下脸，再不理会他。他闲着，就让他跟好了。
　　在成衣铺子里专注地做自己的事情，不意外看到某个人居然成了客人，上门裁衣。她冷着脸，老板看出气氛不对，赶紧让别人过来帮忙，定珩也不做声，默默看着她，让她周身不自在。
　　天色暗了下来，起风了。看着店里还磨蹭着的某个人，心清也不走，就这么僵持着。一直无语。突然听见铺子外温厚的声音：“吴姑娘还在吗？”
　　心清心头一喜，扫了定珩一眼，启唇应道：“是成生吗？我在这儿。”
　　林成生走进来，跟老板打声招呼，目光落在心清身上，又露出赧颜：“吴姑娘，天色不早了，风也大，我给你带了件披风……一道回去吧。”直瞅着心清的脸色。
　　心清还未开口，听见一声不善的冷言：“我的妻子，自然是由我护着回家。”
　　林成生大惊，老板也诧异地看着定珩，他黑着脸，难得地露出这样的神色，黑眸一直锁着心清。心清暗自好笑，说话了：“这位公子大约思妻心切，这些日子来都把我误当作他的妻子。成生，我们一道走吧。”然后主动走到林成生身边。林成生大为紧张，期期艾艾地“嗯”了一声，小心地将披风帮她披好，然后护着她离开了。
　　老板感受到身边明明有惊人的怒火，却一直压抑着没有发作的男子，老板问：“公子可是本地人？吴姑娘是个可人儿，不过人家是嫁过人的。成生那孩子心实，喜欢姑娘也不介意，公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何愁……”
　　“她是我妻子。”定珩轻轻开口，像是对自己笃定的回应，然后抬起眉睫，“我一定会把她带回去。”

　　辗转难眠，心清披衣走出来，她习惯在睡不着的时候掌灯出门，到附近的河堤走走。
　　坐在堤边，她托着腮，静静看着水面，细雨打在她脸上，很快干了痕迹。
　　下雨了吗？她没有动。
　　不一会，淅沥的雨就落下来了，她也不躲，就这样坐着。
　　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平淡，安稳，没有波折，清清静静。偶然淋上一场雨，也算是一种情趣。可以忘却一切悲伤。
　　身边多了一个人。来人撑着油伞，帮她挡着雨水，自己却不敢靠近她，身子都落在雨帘里，一切都不甚分明了。
　　她开口，声音懒散：“公子，你还不死心吗？我真的不是你口中的怀幽。”
　　“真的假的我心里清楚。”定珩微微一笑，突然说，“你看见那些荷花灯了吗？”
　　心清眯起眼，远远漂来数盏摇曳的荷花灯，烛光开在荷心，光星星点点，煞是迷人。
　　“很好看。”她没有吝惜赞美。
　　“你喜欢吗？”她高兴，那一切也都值得了。这些天除了跟着她，其余的时间，他都在做着这些灯。他知道怀幽最喜欢的就是荷花，他想看见她真心的笑容，如之前一切都未知的时候，她为他露出的全部笑容。
　　她推开伞，站起身来，他想替她挡着，她退后几步，然后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公子，我连你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你为何要做这些事情？”
　　他也不紧逼，轻轻说：“那重新相识吧。我叫做叶定珩。”
　　“叶公子。”心清淡漠地打量着他，“如果你再不知分寸，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无妨，无论你逃到哪里，我还是会找到你，把你带回家。”
　　回家。回他们的家。这辈子夫唱妇随，吟诗作画，谈天说地，过着他们闲云野鹤，神仙眷侣般的生活。本来可以的，只是缺了她。
　　原来，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是那样的悲戚。
　　他在她离开之后，才突然感到生命中某种不可或缺的东西的抽离，究竟有多痛。
　　他再也无法安寐，无数个夜里醒来心口就袭来痛楚。他记得她全部的事情，她的一颦一笑，喜怒哀乐。为什么只是对她，会有那样的动心？为何从水牢出来，一心挂着的不是被迫害的仇恨，而是回到她的身边？为何甘愿一直用那样的丑颜试探她的底线，是想看着她为自己心疼而不舍的感情吧！为何选择诈死一走了之无牵无挂，是因为他想和她共度他们的余生，白发苍苍，相依相伴……
　　他也终于发现，那些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原来早就不知不觉尘埃落定。
　　他的心，他的眼再也看不见别人。一直都看不见。
　　他是可以为她生，为她死的。直到她走后，他才意识到这一点。
　　是不是太迟了？

　　心清发现平淡的生活有了些许不寻常的改变。
　　虽然自从那日之后，定珩似乎从她的视线中消失了。但是她常常觉得哪里都有他的影子。铺子里的衣衫卖的愈发好了。而她喜欢吃的小笼包和枣泥糕，无论哪家老板，只要她去买，都会取出预先为她留存的。她心里明白这些都是谁做的，也不说破。
　　林镇最重大的节日就这样来了。小伙子们可以在清晨将礼品挂在姑娘门口。姑娘们未婚配的若是有心，就摘下礼品，表示选中自己心仪的小伙子，

　　清晨，心清浣洗完出门，刚推开，听闻一阵风铃在门环上响动，她低头，看见门上挂着一串风铃。她默然，忽然一笑，伸手取下。果不其然，看见林成生红着脸出现：“吴姑娘。”
　　心清顿了一下，将风铃递还：“成生，若是让你误会了什么，我很抱歉。你配得上更好的女子。”
　　“不是的！”林成生讷讷地辩白，“我只是喜欢吴姑娘！我什么都不介意的！”
　　“抱歉。我心中已经有人了。”心清淡淡地说，声音却带着不可质疑。她执意将风铃塞还给他，然后移步去了铺子。林成生呆怔地站在原地，良久才垂首离开。
　　一切归于平静的时候，定珩走出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心清离开的路。
　　路蜿蜒着，尘土微微弥漫在空气中。
　　他刚才等待的焦灼和紧张，一下子散了。他知道她在怕什么，也知道她要什么。
　　他的怀幽呵。

作者有话说

　　唉，追求的道路啊。。。。。。。。真是不想让他们那么平顺。。。。。。。。不过也不会有大起伏了。。。。。。。。。
PS：再过一两章打算结了。如果可能，大约有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