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斯塔克的葬礼 ...
-
一九九一年。
十二月的天气已经非常冷了，学生们换上了防风防雪斗篷，各种取暖干燥咒层出不穷，掌心灯的销路一天比一天好。麻瓜世界的人更是把自己裹成厚厚的团子，恨不得一天到晚窝在火炉旁哪都不去。这几天都在下小雨，淅淅沥沥，黏黏糊糊，让人烦躁不安。维奥拉在衣柜里为自己挑了件没有任何暗纹的黑色斗篷，里面换好同样黑色的裙装，穿戴好长靴，手套和兜帽。
“我可能会缺席接下来的几节课。”一周前她在早餐后对邓布利多说。人们常常传言猫头鹰带来的总是死亡的消息，这个说法在魔法界显得毫无根据且极不妥当。但当那只通体雪白的谷仓猫头鹰从大堂的窗外飞入时，不知为何糟糕的预感使维奥拉的心猛地一跳。果不其然。
“去吧，”校长擦着自己的眼镜回答，“朋友的逝去总是让人伤心不已。”
邓布利多老了。他的发须花白，走路也不像以往那么轻快了。老人总会变得更加宽容慈悲，又也许是老人看起来总会显得更加宽容慈悲。
维奥拉想。
此时她站在一颗形状扭曲的大树下望着远处行来的送葬队伍，听着风笛演奏的奇异恩典，等待人们抬着斯塔克夫妇的棺椁行到这个墓园。哈利·哈特站在维奥拉身后，西装笔挺，戴着副简单的黑框眼镜，撑着把普通的木柄伞。这把伞把两人罩在其中还绰绰有余，伞面倾斜着，技巧性地遮住了他们的脸庞。
停棺，落棺，沉棺。
“霍华德和玛利亚是非常忠实的朋友，太可惜了。”维奥拉的视线仍然看着墓地。
哈利没有回答，并非他麻木不仁，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一个做他这样工作的人已经见证过太多死亡，太多离别，朋友的逝去也曾使他们唏嘘不已，但后来眼泪淌干，酒精和咖啡/因填充了眼泪的空缺，所以他们日复一日地存活，用更多的工作来宽慰自己。
神父触摸过所有人的额头，他捧着书的手十分苍老，眼睛却是宽和而明亮的。
“圣经说，你的死者将复活，我的尸首将兴起，那些睡在尘埃里的人要转醒歌唱，因你的甘露就像清晨的甘露，大地也要交出亡者，带来新生。”庄严肃穆地，他站在墓碑前说，“因着天父的爱，愿他们的灵魂早日进入光明与幸福的天国，在上主慈悲的怀抱中安息。阿门。”
“阿门。”所有人喃喃。
亲近者走上前去把泥土撒入方正的洞穴里，落在木质的棺材上。
人群中有个谢顶的大胡子忽然高声嚎叫起来，他哭得不能自已，全凭着旁边两个人的搀扶才没踉跄着倒在地上。斯塔克夫妇的同事和朋友们纷纷围拢来宽慰这个有情有义的中年人，直到他好不容易擦干眼泪，颤抖着嘴唇扶住小斯塔克的肩膀殷殷叮嘱。
“奥巴代·斯坦，从我调查到的情况来看他已经转移了斯塔克工业的部分财产。”哈利尽可能公事公办地说，但谁都能听出他语气里的厌恶。
维奥拉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哈利似乎很是惊讶，但绅士的礼节让他没有问出口。
他们静默地站在大树下，也许有人察觉到了这里的异样，但本着社会交给他们的常识，这些人不问，不看，不说。
只有一个例外。
当祭奠的人群渐渐散开，那男人径直朝大树下走来。他身材高大，头发呈现一种金褐色，手里还抓着块手帕。维奥拉原本已经想离开这里，但看见这个走过来的人，她移动的脚步骤停，原本放松的唇角也抿紧了。精灵浅色的眼睛定格，看着他走过来，看着他弯下腰，看着他行吻手礼。
“普林斯小姐。”男人招呼道，转向了她背后。
“退下吧。”维奥拉举起了戴着天鹅绒手套的右手。哈利把另一把伞放在她掌心，然后离开了这片区域，自始至终没有露出自己的面貌。金褐色头发的男人颇为可惜地盯着他的衣着，似乎想从细微处发现他的身份。
“你做了多余的事，亚历山大。”维奥拉挡住了他的视线。
亚历山大·皮尔斯漫不经心地应了声，他转而四下环顾这片墓园，在正匆匆离去的老友尼克·弗瑞身上顿了顿，才故作烦恼地开口。“我对发生的一切也感到由衷的不安，这不是我想要的，希望这件事不会影响我们的合作，普林斯小姐。”
“你做了多余的事。”维奥拉重复。她的声音很轻，但里面有一种让人恐惧的东西。
“也许，但你要找的那个东西已经有些眉目了。”皮尔斯圆滑地说，“霍华德·斯塔克听进了你的告诫，他意识到血清是危险的，而宇宙魔方只会比它更危险。我们的人得到消息说十二月十七号他会把前者转移到五角大楼，然后把魔方封存在神盾局的最高机密仓库里，这才采取了行动。至于结果嘛......我相信以阁下的力量自然不会在乎小小的强化血清，而那个蓝色的小方块现在正安全地躺在地面下几百英尺的地方等着你去摘取呢。”
他站直身体，处于上位的威势就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
“所有人都以为我急于对西伯利亚基地下手，正因如此，有些人的屁股才坐不住了，才慌忙跳出来想扯我的后腿，想扳倒我。如果不是这样，早在苏联风暴开始的时候九头蛇的那个分支就已经被摧毁了。”维奥拉轻蔑地一笑，眼神里的寒光刺向自得的皮尔斯。“我帮你保下了一个基地，亚历山大，这就是你给我的回报：杀掉当今世界上最好的研究人员。几袋血清，几个可能的超级士兵，就让你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就让你觉得你可以挑战我。”
九头蛇长官本想打个哈哈绕开这个话题，但他的神色骤然一变。仿佛有什么人正拿着重锤敲入长钉，从他的头顶穿入一股冰凉，尖锐的疼痛从整个颅内爆/炸开来。
“这不是你们第一次和魔法界合作了，亚历山大，当年红骷髅在和格林德沃合作时表现得可比你谦恭得多。他是个枭雄，你认为你比他是个人物吗？让我猜猜，你不敢这么说，但你觉得我和格林德沃不是一路人。”维奥拉饶有兴味地看着对方疼得青筋暴起，“告诉我，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比格林德沃更仁慈？因为我是个女人？或者，因为我是个精灵？”
“我很抱歉。”皮尔斯咬着牙说，“我发誓九头蛇和阁下的合作是非常有诚意的。”
维奥拉不置可否地看着远处。
神父正带着悲悯的表情和其他人告别，年轻的安东尼·斯塔克撒下一把土后站起身，在父母的棺椁前，在众人唏嘘中，他高高地抬着头，带着点桀骜的，甚至是恶质的不屑一顾。但以维奥拉的视野而言，她却清晰地看到了小斯塔克红通通的眼眶和紧抿的唇角。
一声被压抑住的，不似人类的嚎叫从皮尔斯口中溢出。
奥巴代·斯坦揽着安东尼·斯塔克的肩膀把他往街边的豪车上带去。
“没有下次。”维奥拉终于说。
所有的痛苦都从身上剥离，九头蛇长官长舒一口气。不知什么时候汗液已经浸湿了他的衣服，在雨水和寒风中像冰霜一样冻人。皮尔斯下意识地接过精灵递过来的伞，看着她走向自己的下属，愤怒、不甘和憎恶都仿佛隔了点什么，成了一团浆糊的大脑无法处理这些鲜明的情绪。
“没有下次。”缥缈的声音跳过数十米刺入他的耳朵，那女人最后给了他警告的一眼，就和手下一起往远处去了。
哈利刚才观察了小斯塔克，这时正发表自己的见解。
“他还很年轻，又被保护得太好。”
“没错，几年内小斯塔克不可能成长到他父亲的高度，”维奥拉摇头，“他不应该失去自己的父母。”
“没有孩子应该失去自己的父母。”哈利皱着眉头纠正，“霍华德·斯塔克太重要了，如果当时不是正在出任务，我本可以保护他们。”
“我提醒过霍华德小心，但他还是遭到了不测。不管是什么势力做了这个，连神盾局和美国军方都无法保护斯塔克，连常年在美国活动的凯都没来得及，你又能做什么呢，我又能做什么呢，哈利。”维奥拉柔声道。
哈利叹了口气。
“你还记得金士曼创立的原因吗？”维奥拉说。
“那些在一战中失去子嗣的富有的金士曼裁缝们，他们想站出来维护和平，拯救生命，用财富和创造力造福世人。在高级谍战官员史蒂夫·特雷弗的秘密帮助下，一个独立的、国际性的情报机构被建立起来，全部行动保持最机密状态，不受政治和官僚的约束。西装是现代绅士的战衣，而王牌特工就是现代的骑士。王牌特工的首领是亚瑟，组成人员分别命名为十二圆桌骑士，而幕后真正的指挥棒则握在阿瓦隆的统治者——摩根手中。”哈利声线平稳地说，“ 我说的对吗，摩根。”
“这段解释可以被写入王牌特工的教科书，如果我们有员工教科书的话。”维奥拉赞赏道，“维护和平，拯救生命，史蒂夫总是那么感性，天呐，高大的志向。但是哈利，世界那么大，而金士曼只有十三个人，你们不是神，你们不能拯救所有人。金士曼需要维护的是更高的秩序，更大的利益，别太苛责自己。”
哈利阅读精灵脸上的表情，但从那双浅色的眸子里他一无所获。
“难道几条生命和几百几千条生命能用价值来衡量吗？”不由自主地，哈利说出了自己的问题，“如果非要用这样的标准来权衡，霍华德·斯塔克的工作虽然是把双刃剑，但他的有些研究却可能拯救无数人。这件事背后没那么简单，摩根，我希望你允许我去探查他的死亡究竟是何人所为，又为了什么，然后我们得让幕后之人付出代价。”
他还有没说出口的话。
难道斯塔克夫妇不是你的密友吗？
难道他们的离去不让你感到痛苦吗？
难道你不为仇恨与怒火所驱策，想要抓到幕后真凶吗？
可这些话不是绅士所言，哈利只得咽下了这些太过尖锐的词句。
“不，哈利，我需要你继续做你在欧洲的工作。”这是维奥拉给他的回答。
“但是——”
“哈利。”
维奥拉抬起手掌打断了这名三十多岁的特工的话。他的眼睛里充斥着对太多事的理解，也充斥着对太多事的不理解，也许在五十岁时他会对世界运行的规则领悟更多，但也许在那时他仍然不会放弃自己的坚持和信念。这很糟，却也很好。
“当年他们推选新的加拉海德时，你知道你身上的什么特质让我大为震动吗，哈利？”
不等对方回答，维奥拉就继续说道：“你比他们都有情。”
她拍了拍哈利的肩膀，转身走到雨中去了。雨水粘湿兜帽，从她的发梢流淌到衣服上，然后顺着不知什么材质做的黑色斗篷下落，静默地沉入了土壤里。
让我大为震动的却是你的冷漠，哈利想。
他擎着伞，感觉到彻骨的寒意。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斯塔克的葬礼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