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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下雨的夜 ...

  •   临城的秋来得比往年要晚了些,天黑时开始落雨,配着瑟瑟秋风竟有些微寒意了。

      夜里十一点,末班车停在路边等着最后一批客人。东城郊区荒凉的要命,就连开往此处的公交车都是每隔两个小时来一趟,如果不是有一座重要的大型原料加工工厂,恐怕公交都要停了。

      乔生拉紧外套,低着头打卡上车,她在工厂打了一个月的零工,零工不能住宿,每晚她都是坐这趟末班车回家,从郊区开往她住的西城家里需要一个多小时,那是她父母留下的唯一遗物。

      “诶诶,看到了吗?就是这姑娘,她一家都很惨呐。”

      “怎么回事啊,不是挺安静的女娃嘛。”

      “哎哟你来得晚不知道这事,在我们这地方可是传了很久的。”

      “什么事,快说说!”

      “她爸啊是个强、奸、犯呐,好几个女娃呢,很可怕的!”

      “哎哟我的天,他爸不会还在吧!”

      “哪会哦,早死啦!”

      “死了好,死了好,这多害人啊,晦气真晦气!”

      这并不是流言蜚语,它们都是真实存在的事实。乔生唯一能做的只是将自己隐入更小的空间里,藏起来就听不到了。

      公车走了一段,乔生两眼无神的盯着前座椅的某处放空,突然一个急刹车让她回过神来。

      这是……哪?

      此刻她才发现车里除了司机和她,所有乘客都下光了。公车停了下来,车内的照明灯也关了,透着微弱路灯只能看见车外的树影晃动,乔生心里咯噔一下,咬紧下唇抓紧了包包。

      “司机师傅,到……到站了吗?”乔生怯怯的问着,她一直都卑微的活着,始终都是一副让人觉得好欺负的样子,这个司机是个中年男人,这个月见过好几次他值班开夜车,一开始她并不觉得有什么蹊跷,但现在她有些慌了。

      看到司机朝自己走来,乔生往车门处靠近了些,只是司机仿佛看穿了她的意图,笑得一脸奸诈,“小姑娘,到站了呀。”

      “这不是公车规定的路线,我会投诉你的。”乔生看着窗外的景色,已经不再是熟悉的街景,而是愈加荒凉的地方。

      “别装了,小娘们儿,我注意你很久了!”

      “你要干什么?”乔生怕是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了,这时候她再不聪明也该清楚他要做什么。

      “□□犯的女儿还怕这个?”司机甚至都不愿意再过多周旋,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乔生这辈子最怕听到的就是这个称呼,一时间头脑发懵四肢僵硬,但听到司机恶心的笑声时又瞬间清醒过来。

      “你别过来,我报警了。”

      “你那个□□犯的爸爸肯定也跟我这么爽吧,好像是挺有意思的。”司机笑得可怖极了,双手扬起十分嚣张的说,“这里的信号不好,你那老奶奶手机估计打不通,要不用我的?”

      新型智能水果牌,乔生要打一年的零工才买得起,她从没有羡慕过,现在更觉得厌恶。

      “小姑娘,你说你打工多辛苦啊,要不跟我睡一夜玩一玩,我至少还能给你买个手机啊!”他循循善诱,目光里全是贪意。

      乔生拒绝着,一眼扫到了窗边的安全锤,“你难道没有女儿,你这样做她会以你为耻的!”

      “这句话你怎么不问问你爸呢?”

      乔生再也没机会问了,她的父亲死在了她母亲手里,即使活着她恐怕也没资格问起了。

      “我与你无冤无仇,请你不要这么做。”就算是最后的挣扎,也是软弱无力的。

      “屁话那么多,老子不办了你不姓王!”司机撸起袖子大步冲过来,乔生侧着身子躲过,一手按着安全锤,可怎么拔都拔不起来,心里大叫不好,还没缓过神来半个身体就被他抓住,包包跌落在地,“咚”一声尤显刺耳。

      “这破车怎么会弄安全锤呢,就是个摆设,破烂货不值当!”司机嘿嘿笑着,左手拽着乔生的头发,她惊呼出声,“畜生,你不得好死!”

      “叫啊,这里没人来,你再叫大点声更爽!”司机双腿压制住她,抽出的皮带急于就要绑着她的双手,乔生趁此机会用力踢向他的裆部,司机顺手就是一巴掌,打得她身体斜歪在地上,牙齿好像是被打松动了,耳朵嗡嗡响着,有股异味钻出脑海,像极了那时候的情景。

      房间地板上一片血红,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被水果刀刺伤倒在血泊里,而他身后躺着一个女人,手腕处还在不断冒出鲜血。这一幕乔生记了很多年,也忘了很多年,今天再次感受到了那种生不如死的境地。

      “好话你不听,就不要怪我粗鲁了!”又是一巴掌下去,乔生像疯了般推囊,她恶心这人,她恶心这样的生活,可是她压根推不开,就像繁重的日子积压在身上一般,她活得太苦了。

      双手妥协在地时,乔生仿佛看到了地狱之者在向她招手。

      “咚咚咚……”耳畔传来的声音,很悦耳。

      司机是被车外敲门的人打断的,他十分急躁的骂了声娘,“妈的,哪里来的混账东西。”他几乎是气冲冲的拽着裤子走向后门边上,乔生迅速拉紧了衣服躲在一角,心里还没来得及思考要怎么求助时,司机便被一脚踹到了座位上,“你谁!”

      司机捂着胸口骂着,那人也不见回应,而乔生更是不敢抬头看,她怕下一个更狠。

      来人好似穿了很厚重的衣服,走动时身上有零碎挂件碰撞的响声,他仍没有开口,直到司机在下一秒惊呼时乔生才恍然抬起了头。

      “啊……鬼啊!”

      司机抱头从前门连滚带爬的逃走了,乔生缩在一团直勾勾的盯着眼前这个背光的陌生人。

      昏黄的路灯,摇晃的树影,他向她走来时,一闪而过的车灯扫射,乔生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乔笙,你怎么能活得如此狼狈。”

      他怎么会认得她?一个穿着古时战衣的男人,左手戴着黑色手套,腰间悬挂着一把长剑,他的眉目刚硬强势,浑身散发着凶狠残忍的气息,就像是电视剧里功败垂成的将军。

      乔生抓着包包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靠在座椅上停了几秒开口,“虽然你我素不相识,但今天谢谢你了。”她一无所有,给不起任何东西。

      “想走?”

      乔生听出了他语气里的阻拦,刚想开口远处的警车呜呜声响起,外面雨势渐大,想必是司机出去遇到了巡逻的警车,现在赶过来该不会是来找这人的?

      “快走!”乔生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勇气,拉着他的胳膊就要下车,那人僵持了几秒倒也跟着她走了。

      暴雨顷刻而至,乔生拉着他就往车外的树林里跑,那是唯一一处远离司机一伙人的路,她的脑海里只想着逃的远远的,压根没有注意到身后人的神情。

      “别跑了,他们不会追来。”

      “什么……呼呼呼……”乔生带着他到了一处凉亭,看上去很荒废但比淋雨强。

      “我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就在相离十米的位置,他们在奔跑的途中。

      “这么远你也能听到?”乔生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穿着一身盔甲却丝毫不见劳累,甚至头顶的发丝都没有湿透。

      “那奸诈之徒向另外颇为正直之人说遇见了神经病,其中一位正直之人并不理睬,另一人检查了那大马驹询问了几句带走了他。”

      乔生听着对话,害怕的往后退了几步,他说:“他说的神经病可是指我?”

      不然还能有谁,连车都要说大马驹的人?乔生没敢说出来,而是转移话题问道:“你怎么穿成这样?你的头发都没湿,难道你练了什么神功?你怎么来这的?”

      “本王的神功你不是最清楚?想要我的命他还不够格!”

      “本王?”只怕真是偷跑出来的神经病了,乔生手心冒汗十分惊恐的看着他,默默往后移动着。

      “错了,能要我命的人从来就没有第二人,乔笙,我总算是找到你了。”他戴着头盔,颇有些意气风发的健气,然而他的眼角凌厉,闪过的凶狠可怖之极。

      “你……你是谁?”乔生恐慌的靠近了栏杆,身后的落雨打湿了她的背,浑身冒着寒气的她打了一个冷颤,“我并不认识你啊!”

      “也对,你怎么还会认识我呢?不过不打紧,本王这次绝不会手下留情。”他长剑出鞘,寒光直逼乔生,只一瞬包包带子就断了,“前世作恶太多,今生必定受苦,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风雨夜不该出门的,乔生想到了好多好多年以前,她也曾有个温暖的家,桌上的蛋糕点着蜡烛,她亲亲爸爸的胡茬吻着妈妈的脸颊,她笑着吹灭蜡烛,雷电轰鸣而过,落下的暴雨击碎了她的梦。

      如果今生受苦是因为前世作恶太多,那么这条命拿去就好了,多苦的人生啊,没了也就解脱了。

      乔生闭眼等待着利剑穿刺的痛感,但它迟迟未来。

      耳边的雨声清脆,一道雷鸣闪过,乔生睁眼便撞进了他执拗又残忍的眼眸,他恨着她,那个叫乔笙的人。

      “你不是她,你又是她,事到如今本王杀了你倒显得我小人得志了。”他收起长剑,动作干脆利落,“记住了,乔笙,这辈子你的命只能在我的手里拽着,任何人,都拿不走,也休想碰!”

      乔生傻眼了,痴愣的看着他,眼角划过一长串泪突然“哇”一声痛哭出来,“你杀了我吧!我不想活了!求求你杀了我吧!”

      “你,当真?”他右手紧紧握着剑把,长剑出鞘杀她轻而易举,但他犹豫了,“这么容易的死法你不配,千千万万将士的孤魂定不会安息。”

      “杀了我吧!”而乔生并没听懂他的话,只是觉得身心疲惫再也没了活下去的勇气,更何况她口袋里还有今早刚拿到的“死亡通知单”,早期淋巴瘤虽有60%的机会可以治愈,但她连600都拿不出来了。

      死亡离乔生很近,可是这人偏偏不如她意。

      乔生泪流满面跪坐在地,发丝贴在脸上嘴角破了皮,手掌红印很是憔悴,那人靠近些用剑柄挑起她的下巴,目光流露出一丝狠戾,“你为什么一心寻死?”

      乔生眼泪刷刷落下,小声喃喃,“杀了我吧,杀了我吧……”只这一句反复说着,他却莫名笑了,眼眸深处狰狞几许,“乔笙,你骗了我两次,这一次我不会再上当,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你求人的样子真让本王厌恶至极,不过你不用急,等我带你回去祭奠死去的孤魂之后,本王定会亲手杀了你。”

      利剑出鞘,寒光闪落,半截长发便没了,乔生瞳孔放大似是好奇又似欣慰,她的嘴角微肿划过的笑让人看不懂,那人却不管,在这里她是弱懦的存在,所以他不担心她会故技重施给他下毒,只顾将她点了穴托起她的腰身施展着轻功离去。

      乔生回头见到身后有人寻来凉亭,而他们却行走于上空,混着雨水她开口问道:“你到底是谁?”

      “你的仇人,尉濯言。”

      记忆里,也有这样一个笑颜如花的女子问过他的名字。

      那时,尉濯言远从异国回到故土,他抛弃了质子的命运正式成为天启国的四王爷,意气风发的他骑着骏马跨过城门,有北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还带着一句脆生生的询问。

      “你是谁?”她穿着一件白色袄裙配着枣红色披风,头上扎着两个发揪,模样俏皮的笑着问他。

      蓝色发带突然松散吹上半空,她在原地蹦蹦跳跳,倾刻,他脚点马背凌空抓着发带落于她跟前。

      “乔笙,原四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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