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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莺歌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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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光日好的正午,县令府后花园内,翠竹环抱着凉亭,显得亭内尤为宁静悠远。
丫鬟奉上茶水便径自退了,留下亭中之人商谈。
“我已派了人去过去,此刻应该对上手了。”王守道品了口茶,缓缓开口。
“那个剑门二公子剑法高超,对付他只怕没那么容易。”裘百川犹是有些不放心。
“无妨,我下的命令是截杀五仙教圣女,那二公子双拳难敌四手,护不了多久的。”
裘百川想了想,愤然道:“这次要不是这个二公子,我们早就各取所需了,哪来这么多的波折。”
王守道问:“依照你所言,这个二公子只是无意中参与进来的?”
“没错,我们只是半路碰到的,他当时正与玉灵子纠缠。”
王守道点了点头,“那就不怕,只要是他私人行动,不牵扯到剑门就行。”
裘百川狠然道:“希望这次能将他们一举铲除,永绝后患。”
王守道翻着茶盖,突然话锋一转,“你的蛊怎么样了,今天看了可有医法?”
裘百川脸色微暗,“别提了,我早说过一个女娃能有什么能耐,还不是徒有虚名而已。”
“哦?”王守道顿了顿,“看来只有等你杀了那教主才有法子解了。”
裘百川冷哼一声,道:“到时候我定要将那老妖怪碎尸万段,以解我心头之恨!”
“会有那么一天的。”王守道眼神一低,缓缓附和。
厅外绿竹摇曳,风光正好,亭内两人却自此沉默,心中各怀心事。
三天之后,莺歌城外的渡口处,一艘载满旅人的客船缓缓的靠了岸。
人们拿着行李招呼着熟人高高兴兴的下了船,岸上不远处等待的亲人们也赶忙亲亲热热的迎了过来,清晨的渡口一下子就变得热闹起来。
展怀等最后一拨人走了之后才下船,然后将后面的三个姑娘依次扶上了岸。
此刻的渡口虽然人潮如涌,但是几个身着官服的佩刀捕快却依旧十分显眼。
他们四散在不同的角落,眼睛却同时都在观察着如织的人群,警戒的样子已是十分明显。
其中一人突然看到了岳玲珑,于是赶忙走了过来,“岳姑娘,你总算回来了。”
岳玲珑见是县衙的班头宋濂。
“宋大哥,发生什么事儿了吗?”她也正奇怪怎么会多这么多的捕快。
宋濂瞧了瞧一旁的展怀他们,似有些难言之隐,“岳姑娘,令师出事了。”
“什么!”岳玲珑一惊,一把抓住宋濂的手臂,“你说什么?我师父怎么了?”
宋濂见她情绪激动,于是道:“岳姑娘你先别着急,我先送你回静慈庵,路上我再跟你细说。”
岳玲珑心中惶惶不安,直到宋濂为她引路时方才反应过来,也顾不得与展怀等人告别便跟着他急急忙忙的走了。
展怀不知为何正在发愣,此刻反应过来正想追上去,却被唐岚岚一把拦下。
“人家师父出事了,你跟着去干吗?”
展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个外人,不便插手,只是方才见岳玲珑的神色,心里担心这才想都没想就要跟上。
一旁的小夜不禁问道:“岚姐姐,你不是一直怕岳姐姐跑了吗?怎么这会儿反倒不追了?”
唐岚岚瞟了她一眼,“这都已经到了莺歌城了我还怕什么,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有什么不妥我自会到那静慈庵寻她。”
“哦,”小夜应了一声,随后又问:“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自然是进城了。”唐岚岚似想到了什么,一时有些兴奋,“除了苗疆我还真没来过其他地方,如今既已到这里,就自然得好好地玩一番了。”
说罢便拉着展怀往那城门的方向走去,小夜无奈的摇了摇头,也径自跟了上去。
琼州本就是南方繁华所在,而这莺歌城又因曾是魔教幽冥宫的建教之所,所以在江湖上也是人尽皆知的。
因此这里虽然比不上京城的富荣,却也是兴旺发达之地。
此刻但看街上行人往来如织,店铺商贩挨门联户,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繁华程度可见一斑。
唐岚岚和小夜到底是女子,见了各色针织细物、胭脂水粉都极是喜爱,忍不住凑上前去。
三人逛了一会儿,忽听一阵叫好声传来,循声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围了好多人,似有什么热闹。
唐岚岚好奇心起,抓着两人就赶了过去。
人群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隐约能见最里面摆了个台子,一男一女两个身影在台上相互交错,斗得正紧。
人群中时不时的传来叫好声,唐岚岚不明所以,心下着急,当即抓住身旁一人询问。
那人见她气势汹汹,似是不好惹,于是便老老实实的向她解释。
原是此地有一赵贤才赵公子,仗着家中财势要逼一个贫女与他为妾。
那贫女不肯他便要强抢,不巧被这台上的少女撞见,于是打了那赵公子救下贫女。
那赵公子吃了亏,索性摆下这擂台要与少女决斗。
少女要是赢了他手下的三员猛将,他便自此不再为难贫女,但若是少女输了,便要和那贫女一起与赵公子为妾。
也有认识那少女的人凑过来多嘴,说那少女也有些身份,正是琼山派掌门的独生女段想容,且与莺歌城县令王守道也有些亲戚,所以这赵公子才不敢硬来,只设下擂台相逼。
几番解释,三人方才明白这前因后果。
唐岚岚听完似有些不屑,看了眼展怀,“你可算是遇见亲人了,跟你一样喜欢英雄救美。”
展怀不答话,一番相处他已多少清楚唐岚岚的个性,知她只是嘴上不饶人,当下也没在意。
人群里又传出一阵惊呼,竟是那段想容赢了一局。
唐岚岚终于忍不住,扒开人群就往里面钻。
展怀和小夜见状只能跟上,还要顺带向不满的人群赔不是。
好不容易挤到前头,唐岚岚一高兴,一把推开身旁的人,站到了最里面。
一个白衣少女被她一推,一下子撞到了身旁少年的怀里。
那少年本为少女撑着伞,此刻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喂,你瞎了眼了吗!没见到这有人啊?”那少年扶稳了少女,瞧了祸首立时就骂了过来。
展怀与小夜刚跟上来就见到这一幕,唐岚岚本没在意,此刻听到骂声也不禁转头看去,只这一眼,就令三人顿觉眼前一亮。
只见眼前的这一对少年男女极是气质不凡!
那少女乌发如墨,冰肌似雪,绝美的容颜在她星眸微抬时悄然呈现,一时仿佛连那日光都收敛了光彩。
纤细的身影出尘如画,一袭白衣隐在竹伞下,仿若江南日阳下的初雪,泛着微微的光芒,再一眼,又仿佛连她周身的空气都添上了一抹微凉。
而她身旁的少年却是一身红衣劲服,本是极耀眼掩人的颜色,却凭白成了少年的衬托,将他眉宇间的凌厉与张扬显露无遗。
两人不知是何关系,那红衣少年一手撑伞,一手犹是扶在白衣少女的腰间,举止却是十分的亲密。
这红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弄潮儿,他此刻盯着唐岚岚,没因为对方是女子而有丝毫的客气。
唐岚岚见状也是不服气,回道:“你才瞎了眼呢!这又不是你们家的地方,我想来就来,要你管!”
“你……”弄潮儿忍不住就要上前,却被身边的白衣少女拦住。
纤细的玉指拉住他的衣袖,少女看着少年,眼神安抚。
展怀此刻也忙上前致歉,“二位,适才是我这位朋友鲁莽了,我替她向二位致歉,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弄潮儿犹是生气,理也不理,白衣少女却是一笑,“公子客气了,本就是一件小事儿,不必放在心上。”
少女的声音轻柔低婉,语气中带着微微的笑意,让人禁不住生出亲切之感。
两人微微点了一下头,算是将此事了结了。
少女拉着弄潮儿继续看台上比试,展怀也将唐岚岚拉到一旁,免得再生事端。
“你干嘛要跟他们道歉?”唐岚岚甚是不满。
展怀无奈,“本就是你的错,道歉又有什么不对?”
唐岚岚心中不服却也没理,当下转过头自己生闷气。
小夜见状上前,指着台上对唐岚岚说:“岚姐姐,你看那个段小姐,一个女孩子竟然能把几个大男人打趴下,实在是厉害啊。”
“厉害什么,花拳绣腿而已。”唐岚岚忍不住反驳,视线却是不禁朝台上看去。
展怀感激的看向小夜,两人相视一笑,默契的不再言语。
台上的两人斗得激烈,那段想容武功确实不错,招招都能制敌先机,此局想来又是胜券在握。
展怀看了一会儿却是皱起眉头,小夜见状不禁询问,“公子,有何不妥吗?”
展怀摇了摇头,没有点破,却突然听得一旁白衣少女的声音传来。
那少女本是跟身旁的少年说话,只因双方离得近些,这才能隐约听见。
“这段小姐的琼山剑法练得倒是不错,只可惜锋芒太露,招招都露出底线,对付这三人是绰绰有余,但若哪天碰上高手,只怕是要吃亏的。”
弄潮儿哼了一声,似是不屑,“吃亏更好,省得整天目中无人,骄横跋扈。”
白衣少女转头看向弄潮儿,眼中盈满了笑意,“听你这话里的意思好像很了解这位段小姐,怎么,认识?”
弄潮儿不及回答少女又佯装想起,“哦,我说你最近怎么天天往外跑,该不会是……”
“哪跟哪啊?”弄潮儿不禁失笑,“我怎么会看上她?”
说罢转头调笑道:“我要找也得找一个像师姐这样倾国倾城的美人啊,不过怕是这辈子都找不着了,不然你甩了雷厉,与我好吧?”
话音未落,白衣少女一指弹在了他的额头上,“越大越是口没遮拦。”
白衣少女不再理他,径自看向台上,那里段想容已胜了第二局,四周人群又是一阵叫好。
弄潮儿揉了揉额头,偷眼瞧了瞧白衣少女,心思一转。
“九师姐,我还有事要办,你先在这儿瞧着。”说着就将手里的竹伞转到白衣少女手上,转身就是要跑。
白衣少女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抓了回来。
“我就知道你要搞鬼。”少女抓着他的手臂,了然的看着他,“实话告诉你,我今天就是特意跟你出来看你究竟在搞些什么名堂,所以这会儿你去哪里我自会跟你一道去,你别想落跑。”
弄潮儿一脸无辜,“我哪有搞什么名堂,只不过有些事情师姐不方便跟着。”
“有何不方便,我又不会妨碍你。”白衣少女犹是不放。
弄潮儿见逃不开,突然一脸坏笑道:“那我要是去妓院你也跟着?”
怎么也没料到是这个答案,白衣少女一愣。
弄潮儿趁着此时,反手抓住她的手臂,向前一送。
白衣少女始料不及,当下被他的内力推送,径直向台上飘去。
台上段想容与赵公子的第三个手下还未开打,只见眼前一道白影飘过,然后一个白衣少女手擎着一把紫竹伞悠然落于台上。
喧闹的擂台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停在少女身上。
那少女姿容绝美,白衣翩然,落在台上宛若仙人,此刻眉宇间隐然懊恼,如水般的眼眸在台下扫了一番,人群立时响起一片吸气声,皆是在心底暗盼那眸光会落到自己身上。
眼见台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随之而起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大,少女压低竹伞,神色淡淡,对着台上两人微一颔首,便要下台离去。
然而未走几步,就听远处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急切的传来。
“哎!别走!别走!姑娘别走!快给我拦下!”
原是那坐在台下观战的赵公子的声音,少女飘然上台,咋见绝代容颜,台下一半人已然失了魂,更何况是那贪色的赵公子。
此刻见佳人要走,也顾不得许多,只想将其留下。
这一时间好多赵府的家丁从台下冲了上来,将少女团团围住。
眼看状况已从比试变成了争斗,台下围观的众人立刻慌忙散去,生怕惹祸上身,人群一时变得十分混乱。
展怀三人暂时避到一旁,忽见一个青年男子从眼前奔过,趁乱上台一把抓住段想容,把她拉了下来,话也没说拖着她就往回走。
“你拉我干什么呀?”段想容一脸不满。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任性,我们是来奔丧的,不是来游玩的,这要叫熟识的人看见了成何体统!”青年男子明显年长一些,神色也是沉稳持重。
段想容一脸气闷,男子见她这样也自觉话重了些,又婉言劝说:“快些跟我回去吧,玲珑已经回来了,此刻还有好多事儿要忙呢。”
“知道了!”那段想容犹是不悦的回了一嘴,气呼呼的走了,男子于是也跟了上去。
那边台上也是十分混乱,一众家丁虎视眈眈,而被围在中央的白衣少女却是不慌。
看台下的人群已散的七七八八,早已没了自己要找的人影,于是不再犹豫,借着对方打来的木棍足尖一点,顷刻间人已飞了出去。
众人抬头一望,只见少女飞身如羽,悠然落于林立的屋顶,随即不作停留,跃过屋宇,瞬间便没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