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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伙与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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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设南宫烈是“妖孽”,那么与南宫烈厮混在一起的雷君凡必定是“邪魅”。只可惜当时的韩清浊远远没有意识到“邪魅”的危害性,以致于在许多时候都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曲希瑞是她最喜欢的人,准确来说,最喜欢亲近的人,只有这点隽永不变。虽然是展令扬萌发出她与曲希瑞彼此深交的愿想,可对于韩清浊来说,曲希瑞是一种非常特别的存在,她想她或许就像初次张开双眼的雏鸟般渴望温暖,而第一个给予她温暖感的人无疑便是曲希瑞。
——友情也是会孕育嫉妒、憎恨,还有占有欲的。
不久以后,因为某种机缘巧合,韩清浊第一次深刻意识到她与他们的差异。她是受到上天眷怜的宠儿,一旦剥除了被赋予的才能便仅剩下贫瘠,他们是世俗定义中的真正天才,他们懂得友情的秘密是深信不疑的坚定以及祝愿彼此幸福安康的心意……然而,她还并不懂得,因为她没有如此高尚的觉悟。或许谈上不上觉悟,但她就是不甘心……凭什么她的伙伴要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女人抢走?凭什么友情就该为爱情退位让贤?凭什么爱情就能够理所当然的分走希瑞的注意力?
——我不喜欢她……君凡,我不想希瑞被任何东西夺走。即使,那些是希瑞自己的……情感。
眉目精致的冷淡女孩有些茫然无措,她紧抓自己的衣角好像这样就能重归平静淡漠。
雷君凡没有拒绝她深夜寻人谈心的不礼貌行径,只是闲散的斜倚于异人馆二楼的窗棂上,欲坐还站的一直聆听。古铜色的肌肤透泛着刚沐浴过后的水汽,剔透水渍顺着一绺一绺的棕黑发丝慢慢淌落他的颈脖,为酷劲十足的少年熏染出一派山水雨后的清新湛漉,还有一袭氤氲迷蒙的渺魅性感。
凝视着夜色的静穆目光转回室内,少年安静的观望着略显疲惫的女孩,她亦率然回望,微末星光下有瀚海连天与智识博渊,他的眸眼像是玻璃窗外的银河墨蓝,抒写了无垠的悠远,勾画了纷繁的缠绵,让人如同徜徉在沧溟幽梦,情不自禁的就将内心中的烦躁缓缓沉淀,终至全然泯灭。
——我也会。
他轻声陈述,雷君凡的语气永远不会带有其他人或温柔或轻佻的种种诱惑特质,只是不咸不淡的直接,看似不近人情实则不过为客观理智的判析,正如他的遣词用句,没有故作矫情的安慰亦或以任何方式掩饰,君子般坦坦荡荡的诚实,却胜若丝竹彼此敲击时的清脆回音。
他们的友情超越了许多现实的规则,甚至模糊了感情的界限,世俗间不是唯有爱情才会将嫉妒憎恨和占有欲繁衍,即便真正的天才应该超凡脱俗,即便真正的天才应该天赋无边,尽管他们可以运用自身的智慧将情绪消弭,让嫉妒占有欲转化为美好的祝愿,可是,就算是真正的天才也不过终究是一介凡夫,或许拥有远比常人更深沉的感情却从不哗众取宠的显露。
——我知道了。
黑发女孩唇角微翘,须臾便已将情绪重新掌控。她跳下他的床,暗忖自己果然找对了人。雷君凡是东邦中最不八卦,也……最理智的一位,所以她总是很喜欢与他聊天,尽管他只有在恶作剧时才会和人畅谈……
——不必感谢,虫虫,你耽误了我十分钟而已,只要给我两百美金作为心理咨询费就够了。
笑容僵止,黑发女孩迅速逃出雷君凡的房间,一甩房门杜绝邪魅。
——雷君凡,你这个死爱钱的黑心混蛋。
走廊内,她指天发誓再也不找他夜畔谈心。房屋内,他擦拭着湿润发丝笑得邪狂洒脱。
爱情使友情寂寞。
★.★.☆
激烈的混战几乎让整间酒吧全毁,战斗在一伙恶魔共同的努力下濒临尾声,余留少数匪类族叔叔负隅顽抗。休憩了一刻钟左右的黑发女孩饶有兴致的始终将目光放在雷君凡身上,即便其他人不遗余力的表现都无法比拟雷君凡在她眼中的“魅力”。这让大多数恶魔……噢不,应该是包括雷君凡在内的所有人都清楚的了解到一件事情——韩清浊对雷君凡感兴趣,而且还是非同寻常的感兴趣。
这多少让第一个认识韩清浊的曲希瑞有点不是滋味,如果说刚刚他还对那两位新晋伙伴感到欣赏的话,那么现在则是多半有些不爽了。
先是展令扬对他们青睐有加也就罢了,毕竟那臭小子总算是打着把他们全部拖下水的主意才肆意招惹是非的,勉强也可以说是一视同仁的对待“新旧友人”——假设事情只是如此简单,被展令扬算计了的曲希瑞当然不会对同样被展令扬算计了的“新伙伴”产生任何不满感,虽然,其实他们都是心甘情愿被展令扬那小子拖下水的。
当雷君凡的手刀不幸落空劈中桌子时,那张木制的可怜桌子即刻被他当成火柴般地劈成两半,而那小子却眉头也没皱一下,甚至随即展开下一波攻击,百分之百的中国功夫架势不由让人连连侧目。
“曲爸爸啊,那位手劈木桌的小哥好厉害啊。”眼见展令扬的目标似乎都圆满达成,在不服输的作用力以及见猎心喜的心态作祟下,她笑嘻嘻的提议道:“我们来做点让令扬感到意外的的事吧?”
“你的意思是——”
曲希瑞闻言不由挑眉,刚刚还萦绕在他周围的低气压瞬间消逝无踪。从那双蔚蓝眼眸里顿时涌现出的兴味来看,对于韩清浊的言下之意,他不可谓是不动心。两父女忽然十分默契的露出恶劣微笑,仿佛鱼儿遇到水般的相见欢。他们同时离开安凯臣的风水宝地,着手准备玩一票更有趣的游戏。
“凯臣,清场就交给你啦。”
“要是有漏网之鱼的话,就不要怪人家会看不起你喽。”
“虫虫,莫非你准备向生物进化领域宣战?”安凯臣意喻不明的调侃,虽然他对展令扬的变脸也非常有兴趣,但是被人糗了却不反击可不是他素来的风格。“假若你想充当乌鸦小姐,最好还是先去找一套黑色的衣服穿起来才会比较像喔。”
“嘁,安叔叔你就不能学习一下向阿姨么?”韩清浊丢下这句话便不再理会他。
与此同时,南宫烈瞄准某位匪类族叔叔的特制扑克牌被曲希瑞的手术刀射中,一刀连一牌亲密的携手共赴南宫烈身后的墙面,仿若正宣誓着“我们永远不分离呀不分离”的“连体婴型情侣”,情意绵绵地投入了价值不菲的木造酒柜“怀抱”中。
“朋友,较量一下如何?我们看起来可似乎是系出同门呢。”
南宫烈先是诧异的看了眼曲希瑞,随即唇弧微扬,微闪的眸光好像是在连道“有趣”。
“求之不得。”将扑克牌从右手弹转至自己更为灵巧的左手,他含笑应允,俊雅风情无限。
另一边厢,韩清浊悠闲的迈了两步,直排轮径自滑行至雷君凡面前。粉瑰的唇线蜿蜒成若猫般的狡黠,她双手插着裤袋实施自己的首次搭讪——唉唉,看来她真是跟展妈妈学坏了,原本自己该是个多么乖巧温柔的小孩啊。
“呐,我有预感,我们会很合得来。”韩清浊自顾自的嘟囔一句,略略侧头,若有所思,“这位超酷的大哥哥,与猥琐叔叔们打架其实不是很尽兴吧?有没有兴趣延续刚刚的赌局?”
“你想赌什么?”雷君凡抱持着不置可否的态度,“怎么个赌法?”
由于安凯臣的跨刀相助,以致于想伺机偷袭他们的匪类族叔叔全无例外的被迫躺地休眠。安凯臣气定神闲的撇撇嘴,为了防止有些不良老头在“他们协调内部矛盾”时“趁火打劫”,他非常好心的赏给他们一人一颗麻醉弹,省得他们破坏他看戏……噢不,省得他们因整日纵情声色而提早受撒旦蒙召——为什么不是上帝?呀呀,没看到坏心肠的老头们曾企图掏出“真枪实弹”威吓并抢劫他们这群本是准备来场温馨“酒吧一夜游”活动的“一家五口”吗?
想到自己无辜受难,安凯臣更是不免“悲从中来”,恪尽职守的负责替曲希瑞他们清场,绝不向恶势力低头,拼命的“挣扎反抗”。
左勾拳重创一名打手的鼻梁,对方的惨哼一点也拉不回向以农欲将飘至别处的神智,即将上演的两场龙争虎斗实在太具有“爆发性”与“观赏性”,向以农忍不住瞥向正挥动着长软剑的展令扬,可惜后者仍然是一副神鬼莫测的笑容,似乎丝毫没有受到“突发状况”的影响。
——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吗?恐怕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嘿!他越来越欣赏韩清浊这个小鬼了,不畏恶整的一再敢于从笑面狐妖身上拔走狐狸毛,甚至还鼓吹凯臣和希瑞一起拔……有意思!既然如此,他就“大人大量”的原谅他们给他加重工作量好啦。
向以农吹响口哨,隐隐有编成旋律的趋势。他忙里偷乐的说道,“令扬,虫虫到底是你从哪里拐来的宝?她可是被你教育得很好。”
这次,展令扬没有立即回应。只是素来平稳的笑意似乎变得深邃了些,漆黑眸瞳里闪烁着诡谲的光亮。若说是出乎意料,也不尽然,虽然希瑞和虫虫的约战是在预想之外,但事件发生后展令扬却反而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或许应该说,假设这次的六人邂逅当真是出自展令扬的事先安排,那么韩清浊的存在本身便是种偶然的意外,不是吗?
“虫虫长大了就有自己的主张了,可怜人家又被虫虫弃之如敝屐了,想当初她是多么可爱的扑在人家身上要求人家必须张开温柔的双臂提供她温柔的胸怀然后温柔的安慰她,可既然现在她已经寻觅到了新的温柔双臂新的温柔胸怀以及新的温柔安慰,那么人家也只好默默的黯然退场——小农农,要不要我张开温柔的双臂提供你温柔的胸怀然后温柔的安慰你?你已经不用再在我面前掩饰了!人家知道你其实是非常不满虫虫对你的始乱终弃行径的,因为明明是你和虫虫先谈到的‘下面’……”
“展令扬,你……”
听到向以农气急败坏的“呐喊”声,唯一“比较空闲”的安凯臣还真是希望自己也能拥有那种可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特殊天赋。随着清醒着的匪类族数量越来越少,他越来越轻松,到最后干脆斜倚在吧台附近“有一下、没一下”的进行“清扫工作”。
“我们就赌赌看我们这场较量到底是谁会赢如何?如果我赢了你,刚刚令扬曾拿自己下注的那场没有胜负的赌局就算是你们平手,换句话说,你们一人要给令扬一个吻,但是如果你赢了我——”韩清浊话还未尽,便一个出其不意的侧踢踹了过去,于即将“吻”上雷君凡脑门的一刻被其格挡,她见好就收的翻身退后几步,“当然是赢了就赢了,没有怎样喽!”
“那我岂不是很亏?”雷君凡被勾起了玩兴,“……自由搏击?”
话还未尽,棕黑发的少年摆出防守姿势,但见他左手推掌,右手抡拳伸出,掌离拳数寸之距。而膝盖微曲,左脚在前右脚为从,重心后移,三七分摊。
“外钳阳马?”见状,韩清浊眸心瞬亮。“中国人?汉族?”
问题提出的瞬息,她颇有气势的踏前几步,拳击雷君凡的手臂,腿下欲拐还撩。
雷君凡略感有趣的蹙眉,右拳变掌桎梏她的手腕,左掌沿着她的手臂顺势拈上,忽变成拳袭向她的颈部,脚步不撤反进,看似稳若泰岳的马步在挪移腾动之间竟迅若闪电。少年的右腿寻着黑发女孩的空隙,掠入她下盘的同时膝关节朝她的小腿骨轻轻一撞,彻底隔断了她脚部的传力,使得韩清浊重心偏移。
“不是……”
他本是意兴阑珊的应答,却倏地一怔,接着黑眸里兴味更盛。
雷君凡挑起唇畔似笑非笑,“——有趣。”
原来就在刚才,失去重心的黑发女孩非但没有被棕黑发少年的拳头击中,反是索性借此顺势前倾倒向雷君凡,拇指轻轻一划便割破了他手腕处的衣袖和血肉,逼得雷君凡不得不放松了对于她左手的禁锢——然就是这一松,黑发女孩的手臂便如蛇般仅凭巧劲脱离了他的掌控,其后更以一个提肘的动作击中雷君凡的右臂,卸去了他右拳上的力气。
“彼此彼此,你的咏春拳我亦领教了。虽然刚开始你没有认真……”韩清浊撤出他的攻击范围,她歪歪头,眸底酝酿着恶作剧得逞的快意,“但是现在比赛结束,你受伤了而我没受伤,所以你我之间的这场胜负是我赢了。”
闻言,雷君凡微微一愣,待他反应过来自己被人耍了以后,想要逮住她说个清楚明白,却发现为时已晚,黑发女孩早趁着他怔忡的少顷功夫,踩着直排轮迅速潜逃进安凯臣的绝对领域。而一直观战到现在的安凯臣只是挑挑眉,对于她拿自己当作挡箭牌的无耻行径颇为放纵。
雷君凡和安凯臣对视一眼,尔后各自撇开视线望向韩清浊。虽然神色不同,不过安凯臣比雷君凡多了一个动作——他面无表情的拍了拍黑发女孩的脑袋以示奖励,低垂的目光看似平静,实则闪烁着唯有距离他极近的韩清浊才看得清的恶作剧光芒。
于是,韩清浊决定“火上浇油”,改而向雷君凡吆喝:“哎呀呀,谁叫你刚刚没有把握机会?”
黑发女孩嬉皮笑脸的故作叹息,那副颇为欠扁的小人得志模样着实碍眼,其隐含挑衅的神情仿佛就是在说——来呀来呀,你大可跟过来试试看。
雷君凡当然不会蠢到受挑衅,如果说有什么东西是他的克星,此物非安凯臣手中的枪械莫属。毕竟再高强的武术也斗不过枪支……而他可以算是尤为擅长近战的武者,对上远攻类的机械武器自然讨不到什么便宜,尤其是现在他们两人还间隔着一定的距离。
所以,尽管他太阳穴旁青筋微跳,胸口发闷气血不顺却也只能选择故意忽视。转而将目光放到曲希瑞与南宫烈的精彩对决上,并在心底默念“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顺便将韩清浊的“欠债”记录到自己的“恩怨帐薄”里,“敲敲”脑袋里的“金算盘”计算出黑发女孩以后应付的小小利息。
——由此可见,雷君凡往后针对于韩清浊的“收费习惯”其实并非毫无原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