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 47 章 ...
-
三条宗近起床，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天晴气好。
他起床，清理自己落了一地落叶的院子。
作为一个刀匠，他没有什么旁的爱好，只是喜欢自己一个人而已。
他从乡下来到了京都，好歹也闯出了一点名头，有些武士甚至会上门定做他的刀剑。
可是，他只觉得很空虚。
就好像，还有什么，没有做到。
可是，他已经是一个，有着自己名气的成名刀匠了，还要怎么，才算成功？
他想不到，也想不通。
所以，他将家中的仆人全都辞退，选择了独自清净。
最近没有什么武士上门，手上没有需要订做的单子，也没有什么动手锻刀的兴趣，这时候，只是简单的照顾自己这种事情，三条宗近还是能做到的。
虽然是他最喜欢的独处时光，可是因为心中的迷茫，三条宗近并不觉得多么享受，只是漫无目的的，在虚度自己的光阴。
门忽然响了。
“三条宗近，刀匠三条宗近先生，在家吗？”
门外传来了陌生的声音。
是什么人呢？武士吗？武士可没有这么守礼。
是隔壁的人吗？可是，因为他孤僻的个性，邻居也很久没有敲他的门了。
那么，是新搬来的邻居吗？
他迟疑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扫帚。
门被打开。
外面站着穿着狩衣的人。
但是不是他曾见过的任何一个武士。
又或者说，武士压根不会做这样的装束。
“你们是……请进。”三条宗近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了让开自己的身体。
穿着狩衣的人点了下头，然后就看向了身后。
几个重重的箱子跟在那人的身后，被抬了进去。
三条宗近感到了几分踟蹰。
他用自己的下摆擦了擦手心里的汗，一身锻刀练出来的肌肉像是沁出了油光，但是脊背却是微微弓着。
他想不到自己有什么值得这些一看就是大人物的家伙前来面对的。
这实在是超出了他的预料。完全脱离了日常的范畴。
正在关门的三条宗近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正在加快。
他转过身，那位大人站在庭院里，负着手，看着被房檐和围墙圈出来的一小块天空，回头看到正在搓手的三条宗近。
“请跟我来。”
带领那位大人落座，三条宗近却有些局促不安，不知道自己是该坐着还是该就这么坐着。
那位大人示意了一下，“坐。”
“好，好的。”他微微躬身，坐在了一旁的下手位置。
情况有些尴尬。
明明是自己的房子，大厅的主位没有人，他作为主人，战战兢兢的坐在下首，这让来人也有些迟疑，但是很快的，这位大人掌握了主动。
“三条宗近是吗？”
“是。是的。”
那位大人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起身，“我奉天皇大人的命令而来，京都妖魔横行这件事，你知道的吧？”
忽然之间听到了只会出现在那些自己见都没有见到过的大人才会提起来的不得了的天皇大人，三条宗近的腿便是一软，但是他很快撑住了自己的身体，坚强的站在那里，“是，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说完这句话，三条宗近依然战战兢兢，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和这种事情挂上钩。
一般情况下，和妖魔挂在一起的，都是阴阳寮的能人们，不然也是巫女，怎么会和他这样的人有什么关系呢？他只是个小小的刀匠罢了，虽然也因为自己的能力，获得了一定程度的尊敬，却也是在武士的群体之中，这种……这种事情……怎么看都和他没有什么关系吧？
这么想着，他更加畏畏缩缩，脑中一瞬间，灵光闪过。
他想到了人祭之类的词汇。可是，可是他……他……
真的发生了，他也没办法拒绝。
这么想着，他一时之间出了满背的冷汗，却也只能一脸绝望的看向那位使者，“不管如何，请您说吧，但是我有一个请求。”
还没有说完，没想到对方会有这个反应的使者心情微妙了片刻，隐约感觉到了哪里不对。
他沉吟了片刻，想起了上面的嘱咐，是让他尽量满足这个人……虽然是上位者的要求，但是既然是神使指明，锻冶之神一目连要求的人，应该是不同寻常的吧？
他大约不是自己寻常见到的那些，随便可以差使的家伙。
值得慎重对待。
沉默了一下，他点头，问道，“你说。我能做到的，就尽量满足你。”
听到了这个回答，三条宗近的心中那点隐隐约约的期待也散了。
他原本以为是其他什么事情，比如要占他的房子扩建宅院，要他锻刀之类的……
可却也不敢相信。毕竟，作为上位者，如果他们要自己做什么，直说就行了。压根不用答应什么。
更何况……三条宗近想起了院子里的几个大箱子。
没可能的，没可能的。
只能只向着最差的方向猜测。
听到使者的回答之后，又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定然是要他做人殉吧？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是自己，但是既然选择了自己……
三条宗近的脸上表情从一开始的卑微逐渐变得有些肃穆，眼中的神色十分认真的看向了使者。
使者有片刻以为，他有什么关乎国家大事的事情要说。
不过，能有什么样的事情呢？他虽然是个有名的刀匠，可也只是个刀匠罢了。
使者沉默，想到了一个最有可能的解决。
难道，是因为，他知道了是要铸剑，心中把铸剑当成了如同性命一般重要的事情，所以才这么慎重的吗？
使者有一瞬间感觉到了羞耻。他竟然在这样一个认真执着，拥有值得惊叹的坚定眼神的匠人面前如此简单的就好像面对普通平民一般的随意和这人交谈别人视若生命的大事，他难道就是这样一个，将旁人的信念当做笑话的卑劣之士吗？
不不不，他可不是这样的人。
那么，对着这样一个值得尊敬的匠人，他应该拿出起码的尊重。
使者立刻端正了自己的态度，肃容看向了三条宗近，郑重的道，“只要我能做到。”
明明只是将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三条宗近的表情却更加沉痛。
三条宗近问道，“请问，能不能起码，保护我的家人。我希望他们能够好好活下去。”
使者楞了一下，想了想，三条宗近毕竟是在武士之中十分有名的刀匠，还是十分值得人尊重的，难道就是因为他这样每一次铸剑，都豁出自己的性命，所以才能得到对于平民而言，这样高的成就，才能够成功让锻冶之神都知道他的名字，才为他提供了这么一个出名头地的机会吗？
当然，定然是这样的。如果不是这样，他的信念又怎么竟然能够传达到远在高天原之上的神明那里，让作为神使的荒大人都点名由他来逐渐呢？
使者决定，对这个在铸剑上付出了不惜生命的信念的刀匠更加郑重。他一脸沉重，丝毫不输三条宗近的点头，“这我可以保证，你的家人的安全。”
三条宗近听到了回答，感觉死亡近在眼前，之前的种种迷茫，疑惑全都不是什么值得放在心上的事情，一堆乱糟糟的事情过后，他心里唯一的一件事，竟然是，他还没有铸出一柄足以令他名垂青史的宝剑。
不甘心啊，好不甘心啊。
我就要这么籍籍无名的死去了吗？
他咬了咬牙，既然这位大人都愿意为他的家人性命安全做保障了，那些箱子里的，也一定是购买他的性命用的金银珠宝吧，没有想到，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刀匠，没能为家里带来什么，竟然也还有用自己的一条命，换家里老小平平安安幸福生活下去，那他也不算太亏欠家人了吧？
母亲，妻子，我的儿子，希望你们在我离开之后，能够拿着我的性命换来的钱和安全，好好活下去。
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啊！
这么想着，因为常年守着锻造炉而显得十分沧桑的脸上，竟然露出了几分义不容辞一般的坚毅神色。
“既然这样，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动手吧。”
使者：……
使者：？？？？
使者觉得自己怕不是和三条宗近不是在不同的世界说话。
打一柄刀剑虽然值得慎重，但是又不是让他去死啊，这这这……
使者没忍住，伸出了自己的尔康手。
“请问，三条先生，你以为，我在说什么？”
使者谨慎的问道。
“不就是一死以换平安京的安宁吗？我死得其所，来吧，只是我母亲，妻子，孩子的安全，以后就靠您了！请来吧！或者，您需要我自己切腹吗？”
说着，三条宗近一擦男儿泪，转过身，从自己展示作品的架子上，拿下了一柄黑色鞘身的太刀，嗖的一声，将刀鞘扔在了一边。雪亮打刀身瞬间在室内闪亮。
他用二指，缓缓的擦过了自己得意之作的刀身，“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用这柄剑来切腹吧！这是我的得意之作！请务必满足我最后的要求！”
使者：！！！
使者：……
使者失态的，缓缓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苍天啊。
原来，这位可敬的刀匠师傅，竟然以为，自己是来取他的命的吗？
这可真是……
“来人！”使者喊了一声。
在纸门外面的武士们瞬间破门而入，在看到手持雪亮太刀的三条宗近就是一惊，迅速上前，将三条宗近按在了地上，太刀应声而落，斜着切断了小半个榻榻米的边角，直直插进了榻榻米中，只剩下一个柄在外面轻轻摇晃。
所有人的眼神，都缠在了这柄，还在轻轻摇晃的刀柄上。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第 47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