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给你》杳却

27、深藏（3）

　　那天，天空下起了雪，她撑着伞，蹲在路边哭。

　　他第一次看到她哭，心疼又无力，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是个陌生人。

　　从宠物店出来，她就看起来不对劲，走路缓慢，远远看去，好像浑身在颤抖。

　　走了一会儿，文姿终于忍不住，蹲在路边哭起来。

　　茸茸跑到马路上，被车子碾死，并不知道肇事司机是谁，叶茜只找到冰冷的尸体。

　　那马路离宠物店并不远，文姿光是想象，都觉得好疼，茸茸一定好疼。

　　好不容易才有一个家，一个温暖的家，她以为，茸茸可以度过寒冬的。

　　没想到，茸茸还是睡在寒冬里，永远醒不来了。

　　为什么生命可以那么脆弱，明明茸茸还那么小……

　　文姿压抑着哭声，她真的真的好难过。

　　叶茜让文姿看了茸茸最后一眼，真的是很可怕，血肉模糊。

　　文姿却一点不害怕这样的场景，只感到巨大的悲伤侵袭着全身。

　　明明来的时候，还因为穿得多，感觉温暖的，但现在，真的冷，真的好冷。

　　茸茸的后事交给叶茜处理，文姿一点都不想看下去，明明没哭的，可是一离开宠物店，一出来，就觉得好想哭。

　　雪落在地上，和文姿的眼泪一起，融成雪水。

　　江祁峮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远远看着，庆幸自己视力够好，还能看出文姿是在哭，是在悲伤。

　　不能安慰她，不能抱抱她，只能远远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哭了好一会儿，文姿站起身，从包里拿出纸巾，因为在下雪，撑着伞不方便拿东西，她就把伞放在一边的地上，拿好纸巾，背好包。

　　把放在地上的伞捡起，一边走，一边用纸巾擦着脸。

　　雪落在了头发上，衣服上，鞋子上，也落在了她的心上，冰凉冰凉的，这是个难过的冬天。

　　第一次那么讨厌下雪。

　　因为茸茸就在这个下雪天睡着了……

　　时间真是个好东西。

　　刚开始那段时间，文姿还会天天做梦，不是噩梦，只是茸茸的日常，就好像，茸茸没有真正离开，只是在世界上的另一个地方，过着舒坦的小日子，有人给它顺毛，舒服的时候，就喵呜喵呜叫着。

　　虽然不是噩梦，但也睡不安稳。

　　自那以后，文姿再没有对流浪的小动物施舍过爱心，她只是怕有下一个茸茸，它们的生命真的太脆弱。

　　很快就到了期末，考完试回家，可以过春节了。

　　春节很热闹，爸爸妈妈都回家了，哥哥嫂嫂们也能够聚在一起。
　　新的一年，新气象。

　　文姿还在初一，发育起来，个子长高，胸前一团一团的，也开始鼓起来。

　　月经也来了，大嫂告诉她，她真的要长大了。

　　女生本来就比男生早些发育，文姿个子虽然还在长，但十分缓慢，毕竟六年级的时候，身高就有166，实在长不太起来。

　　很快，初一学期过去，到了初二。

　　文姿的人缘也好了很多。

　　初一的时候，大家还不怎么认识，文姿又长得漂亮，真的没几个女生朋友，等到初二，就有了，几个女生放学还会一起回家。

　　江祁峮依旧跟在文姿不远处，慢慢悠悠在走，不过，越发觉得她身边的几个女孩碍眼，手挽着手，那么亲密，的确碍眼。

　　她还和初一差不多，放学不会立马回家，以前是东逛逛西逛逛，现在就很固定，只会和几个女孩去饰品街逛。

　　女孩子爱美的天性，自来就是有的，文姿也是，看着琳琅满目的饰品，有些眼花，都很好看，都想买。

　　这条街多的是饰品店、饰品铺、饰品摊，应有尽有，价格不一。

　　已经是夏天，文姿穿了一条黑色长裙，长发及腰，今天也不扎头发，有些热，直到脖颈处出了些汗，文姿才用一直套在手腕上的发绳，将长发随意扎起来。

　　那么长的头发，打理起来肯定很麻烦，江祁峮心想。

　　他一个男生，出现在这条饰品街，倒是有些怪异，毕竟这里基本都是女生，或者陪女生来这里的男生，一个高高瘦瘦又清俊的男孩，没有买东西的意思，但又东走走西走走，实在令人费解。

　　在江祁峮眼里，文姿就是个小淑女，爱美却又优雅。

　　与同龄的女孩不一样，就算做着和同龄女孩一样的事情，她也十分突出。

　　拿出一块巧克力，这巧克力是一格一格的，还挺大一块，文姿掰下来，分给所有伙伴，剩下的，都自己吃。

　　江祁峮看着，心情有些复杂，他也想吃，虽然他并不爱吃，但也想着文姿能掰下来一块，送到他的嘴里。

　　第一次和文姿真正接触的时候，是他高三，也就是文姿初三的时候。
　　学校安排文姿和江祁峮讲话鼓励动员大家。

　　文姿长大了，五官越发明艳，腰真的细到，江祁峮感觉一手能握住。

　　“学长，我们来对一下吧，我差不多记住了。”文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祁峮感觉心跳得厉害。

　　“嗯。”柔声应着，江祁峮转过身，把稿子放下，面对着文姿。

　　几个小时一直在对稿子，老师就给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不过，不难记就是了。

　　文姿有比较丰富的主持经历，虽然才初三，但临场能力已经很强大，加上练过舞蹈，体态轻盈优美，很容易就被老师推选去了高考动员大会。

　　动员不是表演主持，需要的是激扬，文姿也稍稍改了以前的风格，声音加大，咬字却依旧清晰，声音悦耳。

　　江祁峮是作为高三学生代表上去的，和文姿合作。

　　他觉得，这一定是命运的牵引，他好像开始信命了。

　　江祁峮隐藏得很好，所有情绪都被包裹住，他那些不为人知的想法思绪，她也一点不知道。

　　文姿对江祁峮没印象，起初一看到名字，也就脑子里过了一下，记得是姓江的学长，然后，没了。

　　高三的生活实在紧凑，江祁峮有好久没见过文姿，今天对稿，就总在她看不见他的时候，贪恋地瞧着她。

　　他的文姿，怎么可以那么美好？

　　“那我先走了，学长再见。”到了时间，文姿要离开，朝江祁峮挥了挥手。

　　她是阳光里的天使，他渴望把她抓在怀里。

　　动员大会在下午举行，这是高三最后一次动员大会。

　　大家统一服装，简单的体恤上，印着几个字——我拿明天战胜高考。

　　文姿和江祁峮也穿了这个体恤，现在还在上场前最后一次对词。

　　“学长，不用紧张的，还有，高考加油，相信你一定会成功！”文姿见江祁峮脸色有些不好，连忙安慰道，她以为学长是紧张了。

　　“第一次上台，说不紧张是假的。”江祁峮笑着，眼睛因为笑，稍微眯了一些。

　　还真是个温柔的学长，文姿有了好印象。

　　“学长，我们来击掌，击完掌，你就不会那么紧张。”文姿说着就把手举起来，手掌朝着江祁峮。

　　看着眼前明艳的人儿，江祁峮呼吸急促了些，不过，很快恢复过来，也同样举起自己的手。

　　不等江祁峮下一步动作，文姿直接用自己的手拍了上去，一连好几下。

　　“不紧张了吧。”文姿笑得眉眼弯弯，好看极了。

　　“还是紧张，呼吸好像有些困难。”江祁峮面上有些为难。

　　“那怎么办？学长不会忘词吧……没关系，有我在，我把学长你的词也记住了。”文姿想着，待会儿学长说不下去，她就接着。

　　文姿一时愣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学长为什么突然要抱住她？

　　耳边是很重的呼吸声，好像就是在做深呼吸。

　　“这样就好多了，没那么紧张。”私心的驱使下，江祁峮抱住文姿，越抱越紧。

　　文姿只以为江祁峮是真的很紧张，连忙回抱住江祁峮。

　　“学长加油!你是最棒的!”不停鼓励。

　　动员大会结束，文姿也回到自己的生活。

　　高三的缘故，那次动员大会，好像就是两个人最后的见面，他偶尔会去文姿的家，在外面看着，想象她应该在吃饭了，应该要去睡觉了。

　　忤逆家里的意愿，他报了省内第一的大学，选了古代文学专业，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意愿，他不想，没人能强迫他。

　　文姿理所当然就升上了他们学校的高中部，学习依旧平庸，只是因为外在条件，在学校的活跃度很高，是个小名人。

　　到了高中，文姿人好像越发懒了，出门都不愿意。

　　江祁峮从高中开始就经济独立，现在作为大三学生，在她家的高级住宅区买套房子还是可以做到的。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一点也没错。

　　能见到文姿，真的不容易。

　　后来的后来，文姿成了时的模特，出现在了大众的视野里。

　　他一直在暗里，像个小偷，偷偷摸摸，不敢见人。

　　他的文姿，什么时候能记住他这个人？

　　驱车，找了个停车位停车，江祁峮看到了一个极简陋的烟酒小店，买了包两元钱的烟。

　　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便宜的烟。

　　坐回车内，开了窗，点了烟。

　　烟味还真是呛人，江祁峮咳嗽着，却觉得停不下来，一根抽完，接着抽下一根。

　　他们到底算什么东西？以为这样他就能妥协，能罢休？太好笑了。

　　谁都不能左右他，他的人生，他的一切。

　　抽了半包烟，江祁峮发动车子，去到白水。

　　一切好像都没什么不一样，他抽着烟，连厌恶的眼神都不愿意施舍个那个演戏的女人。

　　“先生，这里禁止吸烟。”

　　听到声音，江祁峮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等人转身要走，他才反应过来。

　　从背后抱住他，江祁峮不受控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竟然想把烟塞到她的嘴里。

　　她骂了他一句疯子，没错，他是疯子啊。

　　文姿咬住烟嘴，吸了几口烟，江祁峮放开她，继续抽着剩下的一小截，这烟快燃尽了。

　　用力吸着烟，他就像个瘾.君子。

　　文姿走了，他们的故事又重新开始了……

　　到这里，插叙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