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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结仇(二) ...

  •   第56章结仇(二)
      看着那倒霉的下属被拖下去,芙蕖才莲步曼曼走到杜恒丞身边。
      她身娇肉软,明明面容算不得绝色,但举手投足间的风情万种,媚态惑人。

      杜恒丞神色明显一缓,道:“那秃驴舍得这么快就放你回来?”

      芙蕖轻笑,她嗓音细软,说什么话都像是在调情:“奴在那和尚心目中,怎么能比得上霓霞笔呢。”
      “有了那死物,奴只能乖乖回来陪着尊主了。”

      她提及霓霞笔,杜恒丞微微一叹道:“霓霞笔这宝物来之不易,我到真有点后悔当初下手太狠,应该留有一个活口。”
      “有真正的闵家人为我所用,那还轮到他法印。”

      芙蕖道:“只可惜闵罗闵柔都死了。”
      她言语中似有真正的惋惜之情,“闵柔那小丫头,性子好模样好,若是交到奴手中好好调|教……”她娇滴滴地一声笑,“尊主大人您就又多了一个好帮手。”

      杜恒丞道:“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只不过牙尖嘴利,倒是可恶的很。”
      “你要是喜欢,我让下面给你送上几个更好的。”

      芙蕖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那奴就多谢尊主了。”

      芙蕖不愧跟在杜恒丞身边最久的女人,几句话都功夫,就让杜恒丞心绪开解,大为畅快。杜恒丞对她也不做隐瞒,直接将定州发生的事情告知了芙蕖。
      “手底下的人都太不经用,芙蕖,你还是替我走一趟,去定州查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奴遵命。”芙蕖听完全部,也似乎有了兴趣,“许叶失职是小,丢失辟心剑是大。”
      芙蕖微皱柳眉,“尊主大人,谁能拿走辟心剑不受魔气侵扰……难不成真的是……”

      杜恒丞斩钉截铁地否认:“绝不可能!”
      “宁不殊绝不可能夺舍重生!”

      芙蕖道:“奴不是说宁不殊……”她眼中幽幽发亮,“若是那个闵罗呢?”
      “他也是曾经修炼过天玑奇卷之人。”

      杜恒丞一愣,随即冷冷一笑:“我既能杀他第一次,就能杀他第二次。”
      “他一个人敢跟我整个杜家作对不成!”

      芙蕖道:“有尊主这句话,奴就放心了。”
      她语气一转,又问道:“二位少主是不是已经去了瀚海学府?”

      提及膝下两位少年,杜恒丞神色微暖,他道:“合昱不省心,合沉不争气,都该到学府当中好好历练一番。”

      芙蕖道:“虎父无犬子,合昱少主还小,往后尊主多多提点,日后必成大器。”
      “至于合沉少主……”她一顿,意有所指道,“他越来越有乃父之风了。”

      杜恒丞道:“若合沉真有异心,那他的下场就和他的亲爹一样。”

      芙蕖掩唇轻笑:“尊主英明。”

      但在杜恒丞口中的表兄弟——不省心的杜合昱,不争气的杜合沉,二人却都不在瀚海学府。
      眼看开学在即,一个去向不明,一个却直愣愣地往大昭寺方向赶去。

      此时此刻,杜合沉神色慌张,孤身一人,在大昭寺门口站立,他白净的面上满是愁容,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好似下定什么决心一般,鼓起勇气上前,对着守门的两个武僧,道:“在下襄平府杜合沉,要请见如相禅师。”

      杜合昱和杜合沉毕竟是在大昭寺住过一段日子,有胡作非为的杜合昱作比较,杜合沉明显收获了更多的好感。
      守门的武僧一眼就认出了杜合沉,“杜施主,你怎么回来了?”

      杜合沉道:“我是有要事想找如相禅师,烦请二位大师通报一下。”

      武僧道:“自然可以,杜施主不如先到了里面稍作休息。小僧立刻去请如相禅师。”

      杜合沉却连连摆手道:“不不不……”
      “不瞒你说,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不可久留,还是快快请如相禅师出来,我有要事相商。”

      两个武僧对视一眼,虽然都十分不解,但也没有细问,只道:“那好,杜施主稍等片刻,小僧这就去请如相禅师。”

      梅花坞。
      “禅师,你说要去哪里?”
      木屋内,乌炎紧皱双眉,看着如相,急切问道。

      如相神色肃然,摇了摇头:“阿照出事了,我要去把他接回来。”

      乌炎道:“可是禅师,你要到哪里去找他?他临走的时候关于飞叶令一个字都没说,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根本毫无头绪。”

      如相一颗一颗转动腕上佛珠,他面上极为冷静,内心却是从未有过的焦灼,这是如相难得的失态,面对乌炎的质问,他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乌炎叹了口气,他再一次感受到如相对于寒江照的感情,自己远远不能及。
      他想了一想,试探道:“不如先这样,我们去找法印大师那里问一问,求一支签来指点迷津。”

      如相眼神微亮,道:“乌炎你说的对……”
      “果然心急就会出错,我实在是太着急了,竟是没有想到法印师伯,让他为阿照算一卦。”

      乌炎道:“那好,我同你一起过去。”

      二人说着,如相已迫不及待地想去法印的居所如音阁了,乌炎紧随如相身后,他落在如相一只脚的距离,亦步亦随,他们二人的距离这么近,近的只要乌炎一抬手就能触碰到如相的指尖。

      可乌炎心中明白,自己没有这个资格……
      他也不会让寒江照有这个资格……

      想到此处,乌炎略显寡淡的面上忽的泛起一个冷冷的笑,好似他的本体一般,尖锐带着见血封喉的毒。

      二人行得飞快,眼看如音阁就在前方,可身后又传来一声呼喊:“如相禅师,如相禅师留步!”

      乌炎听得声音,似有所感,他心烦意乱,不等如相开口,便道:“有要事在身,不论是谁,都不见!”

      可如相此时虽然心急如焚,但以他的脾气绝不会是那种置若未闻之人,此时也脚步一顿,转过脸来,“何事寻我?”

      呼喊之人正是那个武僧。

      武僧喘了口气,看如相神色匆匆,便也就开门见山,言简意赅将寺门外杜合沉等候一事告知。

      如相微皱眉头:“杜施主?他为何寻我?”他脱口问出,又不知想到什么,眼神微亮,喃喃自语道:“杜施主是玄野尊主的侄子,玄野尊主又和瀚海学府有着莫大的联系……难道杜施主是为了阿照的事情来找我的……”
      这般一想,如相当即道:“多谢相告,烦请你快快带我去见杜施主。”

      杜合沉在寺外等候,越等越急,不住地在门口来回走着。
      终于,当见到神色匆忙的如相等人,心头陡然一松,快步上前:“如相禅师。”

      如相亦道:“杜施主,你寻我何事?”

      杜合沉看一眼如相身后的乌炎,咬唇道:“此事事关家丑,不可外扬,还请禅师借一步说话。”
      乌炎冷哼一声,主动向旁边走了几步。守门的武僧也十分识趣,重回自己的位置。

      如相在手指一点,一层淡淡的灵光笼罩在自己和杜合沉身上,“有这个禁制,除你我二人之外,不会有第三人听见。”

      杜合沉低着头,他神色纠结,似在斟酌话语,又深吸一口气,终于把话说出:“合昱想要杀了寒江照。”

      有片刻的死寂。

      杜合沉等一会儿,不见如相的反应,慢慢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看他,竟吓了一跳。
      平日总是一派温柔,眉目柔和的如相禅师,脸色白得几乎透明——那是太过恐惧而面上血色尽褪而呈现出的白,仿若高山之巅的堆雪,透着刻骨的寒。
      但肌色这样的白,衬托出如相的半边布满血痕的面颊极为可怖。

      那一层血痕,繁密复杂,似开得层层叠叠的花,又形似蛛网,虽然只是淡淡的一片,但也着实诡异。
      血痕蔓延,连如相的双目都布满红色血丝,他两眼无神茫然,神色凄楚。

      “我要知道全部。”

      终于,如相缓缓说了六个字。
      六个字最后一个字符从如相口中说出,他似是已经调理好自己的情绪,面上的血痕就像它突然出现那样,来得快去的也快,即刻消散。

      杜合沉吓得一说话就差点咬到舌头

      “寒江照现在应该被困在飞虹河底下。”

      杜合沉将自己所知,一字不漏尽数道出,语气愧疚“其实这都要怪我。我和合昱住在大昭寺的时候,合昱曾经跌下了树,这不是意外……是我发现可能与寒江照有关……合昱知道之后,他很生气……抛下一句我一定要让寒江照付出代价,就走了。”
      “直到现在还没回到瀚海学府。”

      如相没有打断杜合沉的话,只是沉默着听他慢慢说着。

      “而瀚海学府,直到今天还没有一个通过飞叶令的弟子前来报道。”

      “我很奇怪,然后我就去问了我们的讲师……但讲师却闭口不谈。在我再三询问之下,讲师才告诉我,整个瀚海学府,第一年到第三年的学生,都不愿意让寒门子弟加入瀚海学府,所以他们联起手,想到了一个计划。”

      “猎杀飞叶令。通过飞叶令的弟子都得死。”

      “我已经是第三年的学生,但我完全不知道会有这种事情……有七成的学生加入了这个计划,法不责众,再加上瀚海学府的学生家世背景雄厚,一般的讲师根本不敢参与其中。我被蒙在鼓里,到今天才知道这件事。”

      “如今不止是寒江照,还有许多人都遭到了危险。”杜合沉道,“如相禅师,你一定要救救他们。”

      如相苍白着脸,“如此行径,令人发指!”

      “视人命如草芥,仅凭喜恶就要谋夺那么多人的性命,不敢和高层相对,欺凌弱小又算得上什么正派修士!”

      如相气急,他惯不会骂人,此时有一肚子话想说,却也想不到有什么话能道出他心中的愤怒。
      都道人性本善,这群制定这猎杀飞叶□□的学生,最大也不过十六岁,竟是学会欺上瞒下,联手杀人。

      如相深吸一口气,他一挥手,撤走了禁制,“带我去飞虹河。”

      “什么飞虹河?”
      如相一撤走禁制,乌炎马上赶了过去,他一个字都没有听到,但也是第一次看都如相这般愤怒的神色,不由问道。

      如相略略思忖,觉得此事事关重大,不宜再把乌炎拖下水。
      他便道:“说来话长,等事情一了,我在和你详说。”

      “禅师,你不带上我一起去吗?”乌炎瞪大眼睛。

      如相此时心急火燎,恨不得立刻就出现在飞虹河边上,他越过乌炎,摇头道,“不了,你还是留在梅花坞,等我回来!”

      话音刚落,乌炎连说下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如相拉着杜合沉飞身而出,将所有抛在脑后,一次也没有回头。

      乌炎呆呆立在原地半晌,风吹动他的发梢,失望填满了他的胸腔,有这么一刻钟的冲动,他想悄悄跟在如相身后。
      可乌炎还是放下了这个想法,他知道,就算自己跟过去,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听说你们想要找我?”
      正在乌炎胡思乱想之际,一道声音在乌炎身后响起。

      乌炎转过头一看,却见一个背脊挺拔,如松如竹的清俊僧人站在他背后,正是法印。

      乌炎道:“其实是如相禅师找你有事。”他疲惫地笑笑,“只不过他现在又有了别的事情,已经不在这里了。”

      法印看着他,微微笑道:“那你呢,你没有什么事情想要来找我吗?”

      “我?我能有什么事情?”

      法印道:“世人求神拜佛,皆是有所求。”
      “不如你告诉我,你的所求是什么,我可以帮你,或者为你算上一卦。”

      乌炎疲懒的神色此时闻言终于一震,他道:“你愿意给我算一卦,算什么都可以吗?”

      法印含笑道:“自然可以。”
      “你想求什么?求大道,还是求姻缘。”

      句尾的最后一字,语调微微上扬,对于乌炎来说,带着无尽的诱惑。

      乌炎不假思索地点点头:“我只求姻缘。”

      “好。”法印笑容加深道,“我便来算一算你的姻缘。”

      另一边,飞虹河下。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
      等程奕和杨致正踩着时间点,来到房间想要接寒江照出来。还未敲门,房间的两扇木门自动打开,寒江照笑盈盈地站在门外,“多谢二位道友关心,我们走吧。”

      他的辟心剑仍旧包着布条背在身后,寸步不离。
      整个人都经过一番打理,显得格外有精神,寒江照这副皮囊本就出众,稍一打理,便如那夺目的珍珠,耀目闪耀。
      程奕本想细看寒江照的气色,不慎和他四目相对,寒江照眼神深邃,竟是让程奕面色一红。

      她羞赧地低下了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倒是杨致正还是大大咧咧,道:“寒道友你已经完全恢复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寒江照微笑道:“不如我们边走边说,不要耽误了时辰。”

      “也好也好。”

      三人走上长廊,边走边说。

      寒江照道:“我这次恢复,真是多亏了程道友的补气丹。”

      程奕不是耽于儿女私情之人,她很快恢复如初,客套道:“能帮上寒道友就好。”
      寒江照微微一笑,往袖中一摸,竟摸出一个瓷瓶,正是曾经装过补气丹的那个药瓶。

      他将药瓶递在程奕面前。寒江照声音淡淡,似是随口说出:“多谢程道友赠药,此恩我必会报答。”

      程奕一愣,抬手接过了药瓶,她刚一入手,便觉得一丝不对,本该空荡荡的药瓶似乎还装了什么东西。
      但她表面上只是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很快的,三人已经到了望月山庄的前厅,而寒江照终于看到了整座望月山庄剩下的全部活人。

      除去自己这边三人在外,眼前出现的共有六人,四男二女。

      前厅颇大,六个人或立或坐,但都面色肃然,没有一人开口说话。气氛僵硬而又尴尬。

      这三人一来,众人的目光齐齐转向寒江照。
      程奕和杨致正都是老面孔,而寒江照是唯一的陌生人。

      寒江照若无其事,神色淡淡,甚至还四处打量,随便选了一个位置,大大咧咧一屁股坐了下去。

      有人桀桀两声怪笑,阴阳怪气道:“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还会见到新人。”

      “可惜啊,都是要死的。”
      说话的是一体格健硕的高大男子,完全看不出来才十四岁,他身量也最高,依靠在墙角位置,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死死盯着寒江照。

      “哎呀历昌兄弟,你这是什么话,这位道友看起来英明神武,说不定死的那个人是你而不是他呢。”坐在一边椅子上,一个红衣女子也牙尖嘴利地开腔了。

      寒江照端坐一旁,置若未闻,他忽然觉得好笑,限定日期离得越近,这些人甚至连一般的面子功夫都不做,客套话也不说了。自己一个突如其来的新人,又看似十分厉害,可不是挡住了他们的活路。

      他越想越觉得可笑,竟是直接轻笑出声。
      那一声笑,落在众人耳中,分外刺耳。

      “你这小白脸!竟然敢嘲笑本大爷!”那个名为历昌粗声粗气,一拳砸向了墙壁。

      寒江照仍是没有搭理他,只是忽的来了一句:“我听说这里原本应该是有三十余人,那看现在这人数……这应该死了二十多人……那你们这些人手中都染了多少鲜血呢?”

      “又有多少人是断送在你们二人手中呢?”
      这一句却是问程奕和杨致正的。

      他这话问得毫无遮拦,程奕和杨致正都面色一白,随即一怔。
      杨致正很快反应过来,他瞪着眼睛,语气坚定道:“寒道友,我和师妹绝不是滥杀无辜之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要不是那些人背后下手,我和师妹绝不会主动出手!”

      程奕亦道:“我们二人所求的,不过一场平安。”

      寒江照轻轻一笑,又很快敛去神色,站起来朝着杨致正和程奕鞠了一躬,抱拳道:“是在下出言唐突,还请二位恕罪。”

      他缓缓起身,道:“适才所言,不过家师有命,不可滥杀无辜。更不会伤害秉持正义之心的好人。”

      寒江照短短一句话,又挑起众人的怒火。
      程奕和杨致正是好人,那其他人就是为了活下去而滥杀无辜的小人恶人了?

      程奕和杨致正也没有多大火气,更多的还是对寒江照的言行举止一头雾水。

      “道不同不相为谋,此地实在太过污秽,臭不可闻,我还是先走一步吧。”
      寒江照轻飘飘抛下这句话后,竟是越过了众人,就要径直离开此地。

      余下前厅中的众人,包括程奕和杨致正在内,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而寒江照身后的众多视线,如有实质,或疑惑,或鄙夷……其中一道犹如千年不化的冰,带着森然的冷意。

      寒江照脚步不停,只是微微侧过脸,视线与那道寒冷的视线相对——那是个一身蓝衣的男子,瘦瘦高高,眉眼冷然,像是永远凝结着冰雪,薄薄的双唇也紧抿着。
      但比他气质更冷的是他悬在腰间的长剑,明明尚未出鞘,收敛锋芒藏于剑鞘当中,可仿若有逼人的杀气,凝结成实质。

      几乎是一瞬间,寒江照就想到一个人的名字:谢冲山
      他脑中不由涌现那个小二所说的话:谢冲山经过定州,擅长剑术,在定州三天,连连挑定州数名剑修,未曾落败。直到定州再无出站的剑修,谢冲山才离开定州。

      寒江照回过头,心道:谢冲山,原来是块冰疙瘩,那倒是有点意思。

      当夜。
      寒江照所住的房间,大受欢迎。

      一个蓝衣男子,一脚踢开木门,光明正大地踏步进来。

      寒江照坐在桌边,施施然喝一盏茶。

      “谢道友,你一定做不了刺客。”

      谢冲山的声音和他的气质一样冰冷:“我不是刺客,我是剑修。”

      寒江照道:“那你想不想看我这里有多少臭虫子?”
      他笑了笑,不待谢冲山说话,站起走到床边,木床两边的帷幔垂下。
      寒江照拉起帷幔——里面两个人被五花大绑绑在一起,正是适才前厅里说话夹枪带棒的历昌和红衣女子。

      “他们两个看似不合,其实背后想要联手杀了我呢。”寒江照道。

      “你说我要不要把他们献祭给灵珠?”

      谢冲山没有回答寒江照的话,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床上的两人。
      他看向了寒江照,准确来说,是看向了寒江照背负的长剑。

      他上前一步,主动道:“你用剑。”

      寒江照淡淡一笑,放下了手中的帷幔:“我并非剑修。”

      谢冲山如同传言一样,果然是一个武痴。
      寒江照有了几分兴趣,竟是难得有了与他相交之意。

      谢冲山道:“但你很强。”

      寒江照耸耸肩:“我一直很强。”

      谢冲山忽的皱起眉头,“你伤势未愈,不在巅峰。”

      寒江照道:“你竟然看出来了?果然有两把刷子。”

      “那我们日后再战,不然胜之不武。”
      冷冷甩下一句话后,谢冲山就要离开。

      “等等。”
      寒江照拉住了他,“你不想知道是谁布下了这场让我们自相残杀的陷阱吗?”

      谢冲山脚步一顿。

      寒江照道:“我马上就要钓到这条大鱼了。”

      谢冲山回过头来。

      寒江照笑眯眯道:“那要劳烦谢道友藏一藏了。”

      谢冲山:……

      当谢冲山飞到房梁之上的时候,程奕和杨致正四只眼睛看着他。

      程奕:……
      杨致正:……
      谢冲山:……

      房梁底下,寒江照笑盈盈地端起了第二杯茶。

      夜晚很静,河下的夜晚更是只能听到潺潺的水流之声。

      寒江照的房间烛火皆歇,伸手不见五指。

      一道黑影真的好似影子一般,轻飘飘地立在窗外。

      黑影的一双眼幽幽闪过灵光,让他隔着窗子,也能看到屋里的情形。

      再看清楚屋内之人,或者说寒江照的位置之时,黑影从背后抽出一支箭——这黑影拿着弓箭而来,搭弓射箭,飞射而出的长箭满是杀气,力道之大,若是刺到人的身上,绝对能刺一个对穿。

      可那黑影一支箭一支箭地射出,却犹如鱼入江海,毫无声息。

      黑影气急败坏,当他再射出一支箭,一抬手想要再摸出一支时,却发现已经把箭射完了。

      “杜合昱杜大公子。”
      从暗处,一支冰凉的箭忽然逼近黑影的脖颈。
      寒江照的声音响起。

      “这场游戏,好玩吗?”

      他话音刚落,四遭忽的亮起。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黑影不由闭上了眼。
      当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谢冲山冰冷俊朗的容颜。
      还有他对准自己喉头的凌厉剑锋。

      谢冲山身旁一左一右站在手持长鞭的程奕,提着一对铜锤的杨致正。

      而黑影身后,拿着自己射出的箭,贴近自己的脖颈的寒江照。

      四个人看着他,眼中都是满满的怒火。

      寒江照一个响指,覆盖在杜合昱身上的幻化之术散去。

      寒江照道:“你这三脚猫的幻化之术,能骗得了别人,却是骗不了我。”

      “杜合昱,我就知道是你在搞鬼。”

      “杜合昱……杜……”
      看着幻化之术散去之后,眼前人显出真容,眉目俊朗,只是一身的戾气,杀意颇重。
      程奕攥紧长剑,声音有一丝的颤抖,她私底下取出寒江照给他的药瓶,药瓶的还是装着一枚丹药,只是丹药上做了一些手脚。
      只要将丹药捏碎,寒江照提前留下的声音便会响起。

      寒江照所留的话不多,只是将望月山庄里有内鬼,或者说是真正主谋的事情告知,要程奕和杨致正暗中在自己房间埋伏。

      寒江照慢悠悠道:“你没有猜错,正是不落仙府的杜。”

      “这么说,这一切都是你们杜家在搞鬼?”

      寒江照拍拍杜合昱的肩头,“快说啊,杜大公子,她再问你呢。”

      杜合昱冷哼一声,“你们这群废物,也配得上让我们杜家插手。”

      寒江照挑起眉:“哦,那就是你杜合昱的私仇。”
      “你父亲并不知晓。”

      “虽说襄平府杜氏家大业大,但你尚未掌权,不可能弄出这么多傀儡,还有这座望月山庄,凭你一人应该不可能。”寒江照道,“说吧,你的帮手是谁?”

      “杜合沉?还是其他人?”

      杜合昱不语。

      寒江照道:“既然你不说,那就我来说好了。”
      “我来说说你为什么会中计。”

      “一开始我就猜到是你。”

      “因为这个杀人之计,虽然看似完美无缺,但实在太过麻烦又漏洞极其多。要是想杀了要去往瀚海学府的人,直接在飞叶令的目的地设下埋伏不就好了。或者把飞叶令的难度设计的更为高一点,让所有人都死在任务过程中也可以。”
      “所以我就想,会不会这个幕后黑手,假借抹杀飞叶令,实际是想杀飞叶令当中的一个人。挑动你的合谋者的愤怒,将你的杀意藏在其中。这么庸人自扰,自作聪明的法子,我想我的仇人里,只有你杜合昱才能想的出来。”

      寒江照冷笑:“你猜到了我在大昭寺对你做过的事了?哼,我是看你不顺眼,但你现在就是要我的命,说明我看人还是很准的。”

      “在前厅,我是故意挑衅,因为我知道时间紧迫,大家的神经都很紧张,我表现得越无知越猖狂,想杀我的人就越多。”
      “那个幕后黑手,若是冲我而来,要我的命最佳的时候就是今天晚上。因为要杀我的人太多了,他真正的杀机藏在里面,就不会显得突出。”

      “杜合昱,你真是蠢啊,枉费心机。”寒江照越说话语越冷,“你费那么大的劲想要杀我,实际上还是被我一眼看穿。”

      “你现在一个字不说也没关系,那就等下辈子再开口吧!”

      对于杜恒丞的恨意,轻而易举地就转移在杜合昱身上。
      杜合昱在彩云山上逃过了第一次,寒江照不想放过他第二次,这是杜合昱自己设下这么一个局,实际上却是自己亲手编织了自己的死路。

      寒江照要杀他。

      程奕和杨致正都没有说话。

      谢冲山更不可能为杜合昱求饶。

      眼看寒江照眼中的杀气愈来愈浓,杜合昱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危险。

      “你不能杀我!”

      “你要是杀了我,我留给你们关于望月山庄的事情,都是真的。你们要是杀了我,无人能解开望月山庄的灵珠禁锢,你们会一辈子困在望月山庄!”

      “还有我爹!我爹是杜恒丞!你要是杀了我!他一定不会放过你!杀你满门灭你九族!你的亲朋好友,个个都要死的一干二净。”

      寒江照置若罔闻,甚至太过愤怒的头脑反而越发冷静,他攥紧铜箭,箭尖已经刺破了杜合昱的喉咙。

      只要寒江照再一用力,杜恒丞的独子杜合昱就要死在自己手里。

      时间好似在这一刻挺直,杜合昱的眼睛瞪得极大。

      突然一阵地动山摇,好似发生了海底地震。

      众人都仰头一看,头顶竟然不再是灵珠所散发的光芒,而是漫天黑夜,孤月高悬。

      “月亮!我看到月亮了!”程奕脱口道。

      明明身在河底,如何能见月光?

      孤月下,寒江照仰着头,看得一清二楚。

      他看着如相悬浮在半空,宛若佛陀现世,金光笼罩周身,往日平和的面上一脸肃容,有凌然不可犯之色。
      是如相一掌劈开飞虹河,将飞虹河暂时分作两半。

      如此仙人之姿,宛如昨日重现,与寒江照记忆里的一幕重叠。
      他好似又回到了前世,那在最绝望时候的自己,看到了从天而降的如相。

      无尽的狂喜在胸腔里沸腾,喜悦竟然盖过了复仇的杀意,寒江照手指一松,铜箭落地。
      他站了起来,“师父。”

      半空之上的如相,也看到了这望月山庄。
      还有望月山庄里的众人。

      灵力翻涌,如相身上的袈裟飘舞,他那两只长袖好似蝶翼灌满了夜晚的冷风。
      他的手中再次出现那龙虎长棍,虎啸龙吟,气势逼人。

      一棍,两棍,三棍……
      望月山庄头顶上的灵珠终于不堪重负,吸取了这么多挑人命的灵珠,光滑的表面有了一丝裂痕,山庄随之崩塌。
      笼罩在山庄外的薄膜终于消散。

      寒江照看到如相的双唇张张合合。
      等薄膜消失,外界的夜风吹起寒江照的发,他听得很精彩。

      如相说:“阿照,我来接你回家。”

      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抛在了脑后,寒江照心中涌起惊天巨浪,他顿觉此时,如相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哪怕为他去死。
      此时此刻,寒江照如身至深渊,突然对自己的想法,深深的恐惧起来——这是连自己都认不出的寒江照。

      他怔怔地抬头,看着天际的孤月,孤月下的如相。
      看如相的容颜被淡淡的月光勾勒出一层模糊的白边。
      他的眼睛眨也不眨,看着如相朝着自己奔过来。

      耳边扑通扑通,只有自己的心跳之声。

      寒江照想,完了,我爱上他了。
      爱上了我的师父,我的心悦之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结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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