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出一个渣徒弟[重生]》莫多愁

26、（倒v开始）为徒之道（三）

　　第26章为徒之道（三）
　　寒江照勾了勾唇角，一丝浅薄的笑意浮起。
　　他道：“师父，原来你还是会讨巧钻空子。”还有一句话寒江照没有说出，心中默念：这样的性子倒是有趣了些。

　　言罢，寒江照伸出手，不去触碰如相的两只手，反而一个向前，径直按住了如相的胸口。他斜着眼向上看，这样的角度，可以见到如相衣领遮掩下隐隐约约凸起的喉结。
　　寒江照笑了笑，手指一动，钻进了如相的衣襟当中，稍一摸索，两只手指便夹出了一枚铜钱。

　　原来，如相在最后关头，根本没有把铜钱藏在左手或是右手，只是虚晃一把，将铜钱滑进了自己的怀中。所以，他最后才是问——铜钱在哪里，而不是询问铜钱在哪一只手中。

　　看着寒江照手中的铜钱，如相微微一笑：“阿照，你赢了。”
　　这个结果，没有出乎如相的意料，他也不知道应该是开心还不不开心，只是心头涌起一阵释然，连呼吸都轻快不少。

　　寒江照挑挑眉，将铜钱抛回如相手中，“那我可以留下来了。”

　　如相捏着铜钱，若有所思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只是慧极必伤，留在我身边，或许是件好事。”

　　寒江照接过话，“放我在外面，祸害了别人可就不好。只有麻烦师父你多多包容我，照顾我了。”他说着，似是极其疲惫地叹了口气，身子一软，便躺倒在地。
　　“师父，我累了。”

　　如相颔首道：“你身体羸弱，今日又是落水又是劳神，着实费力。”
　　“今日便就地休息，等明日在赶路吧。”他说着，又解下身上的外衫，手指一动，那外衫便自动飞起，盖在寒江照的身上。
　　而他自己闭上眼，放缓呼吸，开始入定调息，沉浸在天地间的灵气当中。

　　寒江照身上盖着如相的衣衫，一下子属于如相身上的味道，那淡淡的檀香混合着一种清浅的花香，就窜入寒江照的鼻腔，充斥着他的整个胸膛。
　　让他退无可退，避无可避，满脑子都是如相的面孔。

　　十四岁的如相，五年前的如相，还有今日的如相。

　　最后的最后，寒江照闭上眼，脑中定格的面孔还是初见那时，十四岁的如相，稚气未脱像一株新发芽的，生气勃勃，规规整整生长的植物。
　　这样的一张面孔，刻骨铭心。
　　以至于在寒江照还是闵罗，或者装扮成林小虎的时候，只一眼便认出了如相。打乱了寒江照的整个计划，当初，借着林小虎的皮囊，走出定州绝不是难事。
　　定州城，城门口的那一眼，让寒江照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他是多么的想他。

　　寒江照也可以断定，自己的妹妹闵柔，也肯定认出了这位昔日的救命恩人。闵柔心似琉璃，做事其实比寒江照更狠更绝，将救命恩人和杀兄仇人牵扯进她编织的神墓陷阱当中，是闵柔死前做的最快活的一件事情。

　　而寒江照对于如相的全部恨意，九成是因为闵柔的死，还有一成不是恨，是怨怼。
　　怨他为什么食言，为什么没有来。

　　那夜在许家的别离。
　　寒江照对着如相送出了自己的平安铜钱。

　　那是个极好的夜色，月亮很大很圆，透过窗子，洒下一片皎洁的月光。

　　十四岁的如相接过平安铜钱，看着七岁的寒江照。
　　如相摸了摸寒江照的发顶，忽然道：“小施主莫怕，我同你玩个把戏。”

　　他如同今日那般，向寒江照道出这左手右手铜钱的小把戏。寒江照怔怔点头，看着铜钱在如相掌中轻盈如一只蝴蝶那般飞来飞去。
　　“三局两胜，若是小施主你赢了，我便一个月便回来看你一次，月月如此，等到什么时候小施主厌烦了我，我便不来了。”

　　寒江照赶忙摇头：“怎么会，我盼着你来。”

　　如相便又道：“若是只猜中了一次或者全部猜不中，那我就一次都不来。等你长大了，再来大昭寺见我。”

　　七岁的寒江照傻乎乎点头。

　　如相笑容有一丝调皮。
　　他抛着铜钱，第一局第二局，一胜一负。局势和今日一模一样。
　　最为关键的第三局，寒江照犹豫忐忑地指着如相的右手。

　　如相顺势摊开右手，空空如也。

　　寒江照的脸色登时耷拉下来，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见寒江照哭了，慌神的就变成了如相，如相赶忙也张开左手晃了晃，亦是空空如也。他蹲下身，一只手揽住寒江照，一只手便往怀中一摸，摸出那枚铜钱。“你瞧，它在这里。”

　　寒江照抽噎道：“我……我……输了……我见不到你了……”

　　当时的如相也还是个半大小子，还没有养成一本正经的性子，面对哭花脸的孩子，便用脸颊蹭了蹭寒江照满是泪痕的面颊。
　　“我同你开玩笑呢。”

　　“不管小施主你是输还是赢，我都会一个月来瞧你一次。”

　　“真的？”

　　“真的。”
　　如相斩钉截铁，“出家人不打诳语。”
　　“我定不会骗你。”

　　“可是……可是你刚刚就吓唬我……”

　　如相面上当即显出一丝难为情来，他低声喃喃道：“这是我在外面学来的把戏，一直想和人玩一玩……只是不能对方丈也不能对师父，更不能对着师兄师弟……”
　　他正了脸色，对寒江照伸出手来，“对不起，小施主，你说得对，我说错了。你打我，以作惩戒吧。”

　　寒江照泪眼未干，看着如相朝着自己伸出的手掌，却是破涕为笑。
　　他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轻轻道：“你一定不要忘了我……我会想你的。”

　　之后寒江照也把这约定告诉了闵柔，两个人的想念真真切切。
　　尤其是在如相走后，许叶和冯灵终于扯下伪善的皮囊，露出了真面目。寒江照和闵柔在他们手下饱受蹂躏，但一开始，他们二人心头还有一个信念支撑——如相会回来，一如当初如同神明现世，拯救他们出火海。

　　只是一个月期限已到。
　　从天明等到天暗，连冯灵的毒打都没能阻止寒江照守在大门口等候。
　　只是如相没有来。

　　第二个月，第三个月……一年两年过去了……
　　闵柔一开始还会为如相找借口，或许是路程太远出了意外，或许是中途有事耽搁，或许是师门有命，不让如相下山……只是日子久了，她便再没有向寒江照提到如相这个名字。
　　苦难间隙的偶尔一喘息。
　　寒江照会想，遇到如相的这段记忆会不会只是一个梦，一个现世凄苦为了逃避而诞生的美梦。

　　若真是梦那也好，只是寒江照失去的平安铜钱，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救命之恩是真，月下许诺是真，未能守约也是真的。

　　寒江照还是耿耿于怀，当初自己再一次出现在如相眼前，他未曾记得自己。重生归来，旧事重提，他又抛在脑后。

　　如相忘了他，两次。

　　这枚刻着九月初九的平安铜钱就是寒江照昔日相赠之物。
　　如相口中有关平安铜钱的来历，没有一个字是真的。为什么会这样？

　　往事的记忆像一碗喝不尽的苦药，没有一丝是甜的。
　　寒江照抱紧怀中如相的衣衫，一点晶莹滑过他的眼睑，没入其乌黑的鬓角。

　　没有关系。
　　寒江照想，兜兜转转我们还是相遇了。

　　你我有足够的时间，将往事一桩桩一件件慢慢清算。
　　你记不住的，我会替你记住。

　　这一次的相遇……寒江照从心里立誓，他会让如相刻骨铭心，永世难忘。
　　生不能忘，死不能恕，如相往后的每一厘每一寸都要打上自己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