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自卑的我和骄傲的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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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泽田纲吉都有些哑然。他咀嚼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这可能是自己表白的回应当然也可以视作是对方的表白，但是总而言之——“还真是不直接。”
“……毕竟是第一次就先饶过我吧。”
“那以后我会督促你改进的。”
“……喂。”
“我同样也是第一次啊，我就很直接。结果我都这么直接了，你却什么都不说，你知道我多难过吗言纲君？”
“哈？我这两天也过的很糟糕啊，这影响可是相互的你别把锅推给我——就准你突袭式表白，不准我沉思后表态吗？”
“可你当时就是一脸状况外的表情啊，再加上我当时本身就抱着一种视死如归的心态，看你这样我没扭头就跑就够好了，还能再说那么多的临终遗言简直是超常发挥。”
“哇，你那完全是耍帅吧？”
“……耍帅？是表白过后的落荒而逃吧？我可是很没出息地逃掉了啊。”
“可是真的很帅啊，就是你最后说的什么‘淋雨小心感冒’让我很不爽，明明你自己才是不撑伞的一方，逞强个屁。”
“因为伞只有一把啊，那么我只能留给你了。”
“……你说的也太理所当然了吧？而且哪里只有一把——我书包里还有一把，谢谢。”
“……欸，是哦。”
“靠，你果然是为了耍帅吧？”
“当时顾不了那么多，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
泽田言纲骤然打断了他的话，而后便翻身坐起，正视着他的那对眸子在黑暗中仿佛是流动的火焰。
这个人会发光，泽田纲吉这么想。
“我问你，你是不是觉得认识我真是天大的幸运？而且还能和我这么熟，就算以后不做朋友也够本了，是这样吧？”
“……是。”
他曾蜷缩在漆黑的房间角落里不发一言，对外人的侮辱嘲讽一概接受，仿佛这就真的是自己的全部。他们说他废柴，那么他真的就觉得自己是废柴，所以学习差，所以被人欺负，所以独自一人。
反正他确实不够优秀。
而与之相反的是泽田言纲，他的优秀足以睥睨整个年级，无论哪个老师都对他赞不绝口，只要交给他的工作便不会出岔子，虽然冷漠并不合群，但那只不过是强者的孤傲。他有这个实力——你看就连这么无可救药的他，到这个人手里也渐渐变得不是那么废物。
是这个人带着他离开了房间，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不止眼前看到的这一点。
所以言纲君在感谢什么呢？明明该感谢的人是他。
所有人都将他无视。而这个房间隔音的效果还很差，所以他们只需要贴在墙壁上大声说着侮辱性的话就能够让他听见，而让他听见并表示愤怒就是他们的目的。刚开始他们如常所愿，后来他自己边都已经麻木，于是连他们都不来了。可是他的门明明没有锁上啊……只要拧一下门把就能开了。人们只有冷漠的关怀，如果你门开着他们就会把它关上，因为人们说这扇门是不能随意开启的。
只有泽田言纲若无其事地打开门走进这个房间，弯下腰去将他带离这个地方。
从此一切都变得不同。
对方的问题将当时他破釜沉舟的表白背后的念头摊开在二人的面前，而他也只能承认。这没什么丢脸的，毕竟他是被拯救的一方。
尽管对方告诉他了那么多，说他也拯救了他，说拯救是相互的……可是这又不会改变。
他们之间并不平等。是泽田言纲自己从高处走下来，停在了自己所在的这一阶上，他们才得以平视对方。
泽田纲吉不太懂自己如何才能将这些想法都传达给泽田言纲，这个人刚刚说的话已经足够让他高兴，纵然不坦率，可是他明白。
于是他将之前那句话重新拾起，反问的语气理所应当。
“为什么不能说对不起？”
“因为不需要，现在的我也不值得。”
“你可是打开门带我离开那个漆黑的房间的人啊，你值得一切。”
泽田言纲皱眉了，他显然一时间不能理解自己的比喻。他的表情一时间有点难懂，但是看起来明显并是不开心的意思。泽田纲吉逼迫自己不移开落在泽田言纲身上的目光，他们现在是在一起了吧？所以他很坦诚。
泽田言纲值得一切。
他看见他开口了。
“一时间我还没反应过来你在说什么……非常抱歉，我其实完全没有到带你离开那个房间的地步。我充其量只是在这个房间里给你开了一盏灯而已。你也许觉得你刚开始只是一个人可怜巴巴地窝在角落里无人问津，直到我从外面打开门进来。可其实我也在里面，我在另一边，只不过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过可怜我站着了，我怒视着这个房间，但是我照样也在里面，我照样不能改变这一切。只不过因为太黑了，你看不见我。
“我讨厌这个地方，但我同样也无法离开。而现在我看见你了，所以我有了去开灯的勇气，这样我们能够看见彼此也能够互相交流了。我们都知道这是个鬼地方——所以现在我们得一起离开了。是一起离开你懂吗？
“没有谁天生就活该被人踩在脚下，同理也没有谁天生就身在神坛。”
他脑子是比较聪明，这是大自然界定的不公平，他也没法决定。但是聪明不代表一切，他如果不进行适当且必要的学习，他照样无法在国中二年级称霸，而未来的路还很长远。同样的，那些交到他手上的差事他也不能掉以轻心，不然照样失败。
他努力去做了，并得到了满意的结果，仅此而已，这并不是泽田纲吉仰视他的理由。但他也有错。他从小便是想要什么就能得到，家庭尽管并不美满但其实也并不是不幸福，他所要的东西都触手可及。
所以他喜欢打游戏。因为他付出便能有回报，同时游戏数据还能清晰地告诉回报的具体数值，这令他更加自我满足。
他从小到大都有一种思想，那就是“只要我想做那就可以做好”，所以他想和泽田纲吉交朋友那么他们就能够成为朋友，他要帮助泽田纲吉那么泽田纲吉就有了进步，他想要去拯救泽田纲吉，那么泽田纲吉就真的被他所拯救。
你看，泽田纲吉自己也这么认为。
可是这不对。
“我说过，我反思过了对吧？”
“……是。”
“所以现在轮到你反思了。”
对方的结论下的理所应当理直气壮，泽田纲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是、是要反思什么……”
“你需要反思自己为什么觉得这一切都是我带给你的。”
“难道不是吗？”
他回应的同样也理所应当理直气壮。
“不是。”
对方拒绝的干脆，他一边说着“手给我”一边倾身而过执起他的手，毫不迟疑地侵占属于他的空间并最终成就十指相扣，此时是夏日，所以对方就算这么久没盖被子就是仅着睡衣地坐在房间里，他的手也足够灼热。
连带着泽田纲吉的血液都变得灼热。
“这是我们两个的手。它们有什么不同？——不用回答我，它们没有不同。”
这个人的说话方式一直如此，恣意妄为却又不让人觉得方案。那是天生的骄傲者拥有的态度。
“当初是你来找我要求数学补习，我们才会成为朋友。同样，我去教你，你认真学进去了，那么你成绩提升便就是你的本事，和我顶多有稍微那么一点儿的关系。
“大多数人听见老师这么踩地捧高一般而言早就连我一起骂了，可你正视我，并寻求合作。这就是你与他人的不同。那天那三个人渣这么对待你你却一声不吭，那也是你的骄傲所在。你其实看不起他们——而他们也确实不应该被人看起。他们是垃圾。
“那些东西都是你的。你是金子你知道么？我最多是发现金子的人。泽田纲吉，我问你，你是金子，你不应该被埋没，也不应该妄自菲薄，你知道么？”
“我……”
我。
泽田纲吉是自卑的，而泽田纲吉是骄傲的。他一直这么认为。
可是他说不对，并过来将他的手紧紧牵住，肯定他、夸奖他，并改变他。
他从小到大便是一副无能者的姿态，充其量在大家都不懂的时候滥竽充数了一番，并试图融入那些人群之间。可是时间一长尽数暴露，他被踢出。
泽田奈奈也许明白，她从小到大都那么温柔地包容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不做，不会做的事情也不强求。他在学校过的并不快乐，她看出并表示出了关心，而他说不用关心，并努力让自己显得快乐。奈奈明白他在自暴自弃下其实还存在着锋利却又脆弱的自尊心，所以她维持原状。
而泽田言纲不同。
奈奈使他成为如今的模样，起码没有沦为那种糟糕的人。那种人根本就不算活着。而泽田言纲则让他成为更好的模样，他使得泽田纲吉不仅仅如此。
但是泽田言纲说，他本就不该仅仅如此。
他眼眶一热。
“嗯、我知道。”
话一说出口就带了点丢人的哭腔，他是想忍住的，可是没办法——但是伸手赶在落地之前拭去那灼热的液体总可以吧？可手却被人紧紧握于五指之间，他想用另一只手去接住它们，下一秒却被抓住了手腕。
都是他。
都是泽田言纲。
“知道就好。还有——尽管哭吧，没什么好丢脸的。”
泽田言纲的声音里带着笑。
“一块本以为自己是地上的泥的金子忽然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确实应该为此而庆祝地哭一哭。喜极而泣嘛，可以理解。”
他们都很骄傲。
他们同时也为着对方骄傲。
“哭完以后，把这件事，给我牢牢地记住。”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自卑的我和骄傲的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