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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亲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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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柿子涩口,傅云净还是摘了不少。
和来时一样,两人抬着大半桶板栗、柿子原路返回。
傅云净在前面开路,杜蔺年就跟在后头。
装了东西的桶子抬起来颇为费力,尤其是在不好走的树林里,傅云净不时停下来,细心清理路上枯枝,生怕蔺年被桶子挡住了视线,不小心绊到。
杜蔺年在他又一次用树枝勾开藤蔓后拉住他的袖子。
傅云净不解回头。
杜蔺年指了指桶子,解释:“不能这么抬。”
他们俩抬着桶子的提手,都是提在靠近桶缘的下方,这样抬起来很吃力,使走路更加不便。
“那要怎么提?”
傅云净不太跟得上她的脑回路,以为她会要发表什么奇思妙想。
毕竟数学控的世界常人很难企及。
谁知杜蔺年低头比划了下,忽然牵起他的手,放在提手靠中间处,自己则紧挨着握住另一边。
明明是同样的体温,不知为何,傅云净被她碰到的地方一片热辣,像火一样直往脸上烧。
“这样更好。”
杜蔺年满意点头,丝毫没注意僵住了的某人。
“是、是的。”
傅云净背对着她,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耳根红彤彤的,像要滴出血来。
好不容易回到方家,方老太太看到俩人,笑眯眯地说:“回来啦?洗把脸去,太奶奶给你们做了桂花糕。”
杜蔺年欢呼一声,拉着傅云净往屋里跑。
两人洗了手脸,就围在餐桌旁夹桂花糕吃。
桂花糕又酥又香,甜中带点清爽,不冲人不腻人,连傅云净都忍不住吃了好几块。
杜蔺年也难得话多:“太奶奶做的桂花糕、板栗糕最好吃了!张奶奶做的也很好吃,不过我更喜欢太奶奶的。”
“那你下次带张奶奶做的给我尝尝,我也来比较比较。”
傅云净不动声色地诓她。
杜蔺年只一径点头说好。边说边又夹了块桂花糕,咬一口,眼睛都亮晶晶的,鼓着腮帮子咀嚼,看起来比在学校的时候活泼多了。
才吃完桂花糕,外头就有汽车响。
杜蔺年一跃而起,去厨房拿了把今天捡的板栗,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傅云净跟在她身后。
才到门口就看到杜薇君打开车门下车,看到俩人,走了过来,只是脸色算不上好。
紧跟在她身后下车的方恒和方悠岁直接黑了脸。
杜蔺年呆了呆,小心翼翼地递出板栗,小声说:“妈妈,这个好吃。”
杜薇君摸了摸她的脑袋,什么也没说。
这时,另一辆黑色汽车也驶进了方家大门,停稳。
车门打开,下来了个女孩,长发披肩,鹅蛋脸,白皮肤,穿一身鹅黄连衣裙,又嫩又清新。
女孩的眼睛直往杜蔺年和傅云净身上飘,笑容灿烂。
傅云净皱眉,被女孩笑得极不舒服。侧过头去看别处,就见杜蔺年转身往屋里走。
跟在女孩身后下车的是一对中年夫妻,一上来就问候方太奶奶:“好久没来看爷爷奶奶了,身体可还好?”
方太奶奶笑着与他们寒暄。
傅云净听他们这么说,大概猜到了这几人的身份,便不再多留,也进了屋。
杜蔺年没在客厅,应该是回房间去了。
他上了楼,走到杜蔺年的房门口,正要敲门,眼角余光就见刚刚的女孩也跟上楼来。
女孩看着他,十分自然地自我介绍到:“我是方潇潇,你是杜蔺年的朋友吗?”
傅云净不知道她来意,敷衍地点了下头。
方潇潇像是没看见他的冷淡,笑得愈发甜美,歪了歪头问:“蔺年在里面吗?”
也不等傅云净回答,她自顾自敲起了门,边敲边喊:“杜蔺年,我是潇潇,怎么见了我也不出来玩啊?”
房里没有动静。
方潇潇又叫唤了两声,才冲傅云净耸肩吐舌:“杜蔺年还是这样不太爱和人接触。”
傅云净没接话,心里暗自腹诽:那是因为你来了。
方潇潇还想继续敲,楼下方太奶奶喊到:“潇潇啊,下来和太奶奶说说话,你才上大学,也给太奶奶讲讲学校的见闻呗。”
她这才不甘不愿地下去了。
方潇潇前脚刚走,杜蔺年就打开了房门,左右瞧了瞧,才飞快地把傅云净拉近房间,顺手又把门锁严实。
傅云净见她防贼一样的,有几分哭笑不得,又有几分心疼。
杜蔺年的情绪全写在了她的动作神态里。前一刻还活泼的小姑娘,一瞬间成了这副德行,可以想见,她有多不喜欢那个方潇潇。
杜蔺年第一次对一个人排斥到了这种程度。
杜蔺年房间垫了地毯。地毯上散着一副拼图。
她分出一部分给傅云净,就低头拼了起来。
房间里一时很安静。
杜蔺年跪坐在地毯上,表情专注,两根白皙的手指捻住一小片拼图,摆在合适位置。
傅云净实在有些好奇方潇潇。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刚才那人是你堂姐啊?”
“不是。”
杜蔺年矢口否认。
“不是?”
傅云净愈发好奇了。
“嗯。”
杜蔺年组织了下语言,说:“悠岁说,出了五服她就不算我姐姐了。”
方潇潇的父母叫方老太太一声“奶奶”,实则亲戚关系远。
方老太爷那一辈是从乱世走过来的。那年头人命比草贱,方家本是大户,也在乱世里没落了。方老太爷为人坚韧,咬咬牙,挺住了。
可过惯了富贵日子的人,又怎么在乱世求生?方家本来人丁不旺,方老太爷只有两个堂兄一个堂弟,两个堂兄勉强也能养家糊口,只是他那堂弟,家里富贵时受尽老一辈的宠爱,没落后完全没个谋生的能力,可惜他又贪图富贵,不声不响和个富家小姐私逃去了美国,从此杳无音信。只苦了他家中妻儿。知道他走了,他妻子哭了几天,一天晚上,趁着夜色,留下孩子跑了。方老太爷见孩子可怜,自家在各位兄弟中还算能过下去,便抱了过来,从此养在膝下,只当自己亲生。
那孩子便是杜蔺年的二爷爷。
方老太爷本来就有一子俩女,这四个孩子也算省心,本来以为到老了可以安享晚年,哪知道曾孙辈倒是让他操心了。
老二家的潇潇也不知为何,老是和老大家的双胞胎过不去,每次见面都是一场血雨腥风。只可怜了杜蔺年,明明什么都没做,方潇潇就是看不惯她,想着法子欺负她。
偏偏老二只是堂弟的孩子,从小只叫他一声伯伯。老大家也争气,条件比老二家好了不是一星半点,老二家的孩子们也敏感,一点小事都会琢磨是不是看不起他们。为了不显偏心,只要不过分,方老太爷也就随孩子们闹了。
方潇潇人大杜蔺年了两岁,整起人来不显山不露水的。
“她小时候带我去山里找兔子,后来不见了,我一个人在山里找她找到天黑了。”
杜蔺年轻描淡写的讲起了方潇潇的恶劣事件。
其实那一次闹得很大。
杜蔺年平时跟在哥姐后边,方潇潇欺负不到她。那次恰好碰上只有杜蔺年一人。方潇潇人只比杜蔺年大两岁,心理年龄却比她成熟了五六岁。
她骗杜蔺年说自己养的小兔子在山里,让杜蔺年陪她去找。
结果才到山里方潇潇又提议分头找,杜蔺年找了会兔子,没找到,又去找方潇潇,也找不到了。
她知道自己不能丢下方潇潇走了,就一个人在山上找。
后来天黑了,山路不好走,杜蔺年就躲在树下。
在后半夜杜薇君才带人找了过来,一问杜蔺年知道是方潇潇带她上来的,心里直冒火。
方潇潇很早就回去了,好好的在玩,半句没提杜蔺年。
杜薇君知道不能和小孩计较,把杜蔺年抱回去后,压下情绪,温柔的问方潇潇:“潇潇,年年说是你带她去山上找兔子,怎么你回来了反倒把年年丢在那了。”
结果这小姑娘鼻子一皱,嘴一瘪,哭着说:“我没有!是蔺年自己说要去找小兔子,我陪她去了,让她回来她也不肯,是她自己不肯回的!”
她哭得情真意切,方潇潇的父母一下子慌了,见宝贝独女这样,忍不住说:“都知道蔺年是……那种性子。是不是没表述清楚?潇潇还这么小,不会做这种事。”
杜薇君压着满肚子火气,极好的涵养也差点破功。别人都可能撒谎,蔺年不会!可偏偏这些人都认定自己女儿是个傻子,说话不可信。
只可惜她没有证据,这件事也不了了之。
只是从此以后便不让方潇潇单独接近杜蔺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