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前之草》草莓西瓜

13、规律的验证

　　一学期一度的期中考试就要开始了，老师和同学们也都带上了紧张的神色。
　　漂亮的语文老师把小夏叫出去谈话，当然是继续鼓励她好好学习好好考试之类。小夏却嬉笑着问：“老师，你知不知道一个规律，说中考考得特别好的女生，好像到了高中就不会太拔尖了呢。”
　　老师愣了愣，看到小夏的神情，也笑了：“这个规律，你认为它是个规律它就是个规律，你认为它是胡扯它就是胡扯。”
　　她们在教室外的走廊上说话的时候，林士轩正用胳膊撑着脑袋向外看。小夏又瘦了些，像她这个样子，总要做别人眼里最好的，其实好辛苦的吧，她不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天才少年，她的成绩是靠了很多辛苦得来的，看上去轻松，只不过是她比别人领会得好一点而已。
　　他很怀念他们初中时的那段日子，他和她会为脂砚斋到底是不是曹雪芹的老婆而争论不休，他找出几十种证据来跟她争辩，其实只是想看到她着急脸红。人前进退有道的她只会在他面前乱了方寸，露出娇憨可爱的少女神情——他最喜欢的样子。
　　那个时候除了成绩之外他们还有很多别的可以关心，比如中国火，比如魔岩三杰，又比如大福音书和新约旧约。小夏那个时候是快乐的，只在他向她说出心意之后她才带着一点隐隐的忧郁，似乎总有些抹不去的烦恼，当然后来他知道，那是因为她知道他们早晚要分开的缘故。
　　可是现在的小夏，比那个时候有了很多变化，她的处境必然会给她很大的压力，他知道。尽管脸上的伶俐之气一如从前，眉宇间透出来的疲惫却说明了一切，就算她豁达洒脱，恐怕也不可能完全解放出来。
　　起风了，小夏的短发被吹得有些纷乱，林士轩忽然很想冲出去，把她揽在怀里，帮她理顺发丝，给她一个温暖的依靠，不让她如此疲倦。
　　他还从来没有那样靠近过她呢，林士轩想挥走自己的想法，可是每多看她一眼，这种想法就更强烈一分。
　　在一切以高考为指向的高中里，期中期末考试这样的大考大家都要按照各班的排名重新排定考场和座位。于是考试间隙，小夏就在教室里跟兄弟班的第一名李岩聊起天来——除了他，她谁也不认识，没办法。
　　“你是叫李岩吧？”小夏回过头来，打量着这个圆脸的男生。
　　“嗯，我认识你，你是齐小夏，你可是大名人呢。”李岩笑着，看着小夏，心想这齐小夏跟风传的完全不一样啊，谁说她冷冰冰的呢？
　　“啊？可是这个屋子里我只认识你一个人呢。”齐小夏笑意盈盈。
　　“你怎么认识我的？”李岩发现齐小夏其实还挺好看的，嗯，应该说是看着挺顺眼吧，每天都见她从自己座位外面的窗边走过，却从没仔细看过她的样子。
　　“隔壁班嘛！我再怎么笨隔壁班大名鼎鼎的第一名还是认识的哦。”小夏笑了。
　　李岩笑笑，觉得这个女孩子的笑容很明亮，点亮了他的眼睛，忽然有点发怔。
　　小夏有个毛病，一紧张的时候就想多说话，如果她一个人不吭声，那才是真正心情平静，越是话多就证明她越紧张。她也奇怪自己怎么会对这个普通的期中考试这么紧张，嗯，这应该不是紧张，是兴奋吧，她在心里跟自己说着。
　　李岩无疑是她转移这种情绪的最好对象，当然她自己是意识不到的，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其实他们互相都认识，只是没有讲过话而已。
　　单就李岩本人，小夏其实兴趣不是很大，她更感兴趣的是李岩班里的绯闻，作为邻班，她也耳闻了不少，可是又都不太清楚，人家说八卦是女人的天性，小夏自然是乐此不疲。不过没有恶意，不会乱传，也就算是八卦中非常有品的了，小夏可是以此为傲的。
　　可是不管小夏怎么试探和赤裸裸的盘问，李岩始终不肯说，嘴角上一直挂着那样让小夏觉得越来越欠扁的微笑，尽管，他笑起来还是挺好看的。
　　李岩一边笑一边打量着小夏，看着她问这问那。开始的时候他是觉得男孩子不该言人是非，更何况他对此一向并不关心，实在没什么可说的，后来却发现看她得不到答案就转问下一个话题的样子很有意思，她再接再厉，似乎很有信心让自己说出什么来，反而没法把自己真的不知道这样的话说出来了，下意识的，他不想看到她失望的样子。
　　可是这个表情在小夏看来却是非常非常讨打的。她觉得自己就像渣滓洞或者76号里的特务，面对着一个死活不肯开口的疑似地下党员。她心里恨恨的，可是脸上却越发笑得阳光灿烂，肌肉都快僵住了。
　　终于李岩也觉察到了这个笑意里隐隐透出一股煞气，他悄悄打个冷战，正色道：“老师来了。”
　　小夏回过头去，他才长出口气，心中暗想，这个小丫头是个话痨吗？真可怕，不过，挺爽利的，也，挺可爱的。被这个肉麻的词吓了一跳，他奇怪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肯定是刚才被问糊涂了。
　　成绩很快就出来了，老师们的工作效率和热情让小夏叹为观止。
　　发到试卷的时候小夏还不清楚具体的排名，只看分数嘛，不算高，但也过得去，她也没怎么在意。林士轩因为刚来不久，除了一篇作文写得文采飞扬可圈可点之外，其它的课程几乎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不郁闷是假的，整个晚自习林士轩精神都不好，闷着头没有声息。小夏回头看了他几次，却并没有打扰他。
　　放学的时候小夏用钥匙敲敲林士轩的桌子，向他笑了笑就离开了。林士轩才发觉温柔的力量其实最为强大，阴郁的情绪一扫而光。
　　小夏走在校园里，很多同学都在谈论考试成绩，她撇撇嘴，不知道大家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成绩和排名。
　　有人叫她的名字，她应声站住，是一个很面生的老师，费了好半天才想起，是李军的化学老师。他却是对小夏很熟的样子，满脸含笑：“小夏啊，回家？”
　　小夏心想，这不废话吗？还是恭恭敬敬的回答：“是啊，肖老师，您找我？”
　　“哦也没什么事儿，成绩你已经知道了吧？”老师还是满脸含笑，很亲切很悠闲的样子，小夏却很不爽：你这么闲，关心自己的学生去呗。
　　“啊知道了，卷子发下来了。”不管怎么说，老师为大嘛。
　　“你知道名次吗？”老师似乎有点兴奋，小夏不明白这兴奋从哪来的。
　　“不知道啊，我们老师没说呢，”小夏忽然有一种不想再忍的感觉，便一冲口说：“管它第几名呢，没所谓。”
　　那老师听说小夏不知道名次，竟有了一点得意的神色，像在炫耀：我可是知道了哦！听到小夏后一句话，明显失望了些，还是不甘心的说了出来：“可能你老师还不知道呢，名次是刚排出来的，你是年级第六名，别难过啊。”最后一句安慰明显言不由衷，看来他最想看的是小夏听到这个消息的表现而已。
　　小夏对自己的名次完全没有想过，所以听到这里，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失望或难过，只是“哦”了一声，向老师甜甜的笑了：“谢谢老师啊，我知道了。”
　　老师无比失望，甚至有点生气了，小夏看到，他圆鼓鼓的肚子鼓了一下，又瘪回去，不由想笑。
　　他不死心的问：“没得第一，不难过吗？”
　　哼，早就等着你呢，知道就是这么点儿意思，小夏心里说，脸上却依然堆着甜笑：“我们老师说了，中考第一名的学生一般高中都不会考得特别好，这是规律，很正常，再说我觉得第六名也不错啊，您说呢？”
　　她看到老师后面站着的李军和孟川，两个人不知道在这儿听了多久，不过脸上的笑意证明他们显然看到了老师的窘状。小夏不愿恋战，笑嘻嘻跟老师告别，扬长而去，扔下老师在原地郁闷。
　　唉，并不是所有的老师都是德行可敬的，既然是普通人，就有普通人的无聊和小小的恶劣，小夏想，这真是个真理。
　　转而想到林士轩的失落，她笑了，她相信他，看似玩世不恭，其实他是认真而努力的，这样的挫折，他也一样可以很快化解，她相信的。

作者有话说

　　忙里偷闲来交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