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书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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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很凉。况且天上那轮银月，照地人越发心寒。
郎琨撇眼便看见那贼头腰间挂着的那柄乌剑，喟然长叹：胡姬！是我不济，如今对手竟然连剑都未拔，我已然败在其手下，又有何面目再去见你。黄泉路我先走一步了！
说着便欲自决在前。
“你的确可以一死了之，不过你的少主人恐怕没那么便宜。”那贼头却早已洞悉了郎琨的心思，抢先一步泼了他一身冷水。
郎琨大骇，一双眼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这人，恨不得将之千刀万剐：“你究竟想干什么？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说出我们到底是什么身份！是个男人就来个痛快，我郎琨从来就没怕过死！”
然而只见那人盯着他淡淡地一笑，掐住郎琨脖子上的指头倏地一紧，似一个死人一般毫无温度，幽幽说道，“你的确不怕死。否则也不会在十五年前给胡姬卖命。怎么，莫非堂堂辰丹十七皇子是你的儿子？”
“你！”郎琨此时只觉得内心被一团熊熊烈火焚烧着，那火几乎就要将他的五脏六腑烧的一个干净，“你明明知道他是辰丹皇子，为何又要戏弄我，卑鄙无耻！卑鄙无耻！！”
“看来果真是辰丹王子，多谢相告。”那人微微一笑，仿佛对郎琨的话充耳不闻。
郎琨乃一个铁铮铮的江湖汉子，一向果敢勇健，又有一身的好功夫，从前在江湖上行走，只要是个人物，都对他敬重三分，又几时受过这种奇耻大辱。
先是被诬陷与胡姬有私，如今自己又中计上了贼人的勾，这接二连三的赔了夫人又折兵，怎不叫他恨得几乎咬碎了银牙。
“啊！——”声嘶力竭的怒吼声从这个稍显瘦弱的中年男子嘴里迸出，打破了暗夜的静谧。
那黑风寨的大当家见状，微微皱起双眉，暗暗又捏紧了手指，眼看就要将郎琨喉咙捏碎。
“慢……！”郎琨总算平静下来，自那铁钳般的指间溢出这个字来。
“不是不怕死么？”那大当家薄唇微扬，却丝毫感觉不到他有一丝的笑意。
“你……要怎么……对付皇子？”郎琨死到临头还念念不忘自己的少主人。
“我想这不关你的事吧。”
“我……要与你做个交易。”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郎琨似乎有了主意。
大当家闻言，干笑两声：“你的主子在我手上，你的命在我手下，你拿什么与我交易？”只不过，他话虽然这么说，手上的力道还是松了下来。
“泰安宫奇险，三面有重兵把守，插翅难飞；一面又有弱水，鸿毛不浮，你难道不好奇我们是怎么逃出来的么？”
大当家闻言沉寂了半晌：“你要用这个换什么？”
“少主的命！”郎琨视死如归地道：“我郎琨死不足惜，但是少主却万不能死，他只有十岁，只是个孩子。”
大当家见郎琨此状颇有托孤的意味，周身弥漫着悲怅的感觉，又见那轮明月在竹叶敷盖的泥上留下一地银霜，越发显得悲壮。不知为何，那只原本紧紧掐着郎琨脖子的手突然松懈下来，高大的身形移至此地几丈外。
依然是冷漠的声音：“我今天留你一命，什么时候取，就看心情了。”蓦地，就看要走了，似又想起了什么来：“那丫头是什么人？”
郎琨摸了摸几乎要断的脖子，道：“是少主在宫里结拜的姐姐，只是个宫女，并不是辰丹过去的。”
大当家听了，便转身离去，只剩下郎琨一人，心有余悸地望着竹子在月下长长短短的影子，就好像他此刻的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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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宋晚晚明显感觉到郎琨有些儿魂不守舍，不过殷白羽和孟虎俩都是大大咧咧的性子，自然没有那么观察入微。几次吃饭的时候，郎琨欲言又止，似乎想同他们说什么事情，但却最终按捺了下来。
宋晚晚猜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只是郎琨不肯说，她也不好问。
白天的时候，晚晚几乎都在那个阁楼的书房中整理书籍，这几日倒也幸运，她从没有在书房里撞见那个让他浑身不自在的人。正因如此，书房的工作做了一大半，在整理之余，还能翻看珍贵的书籍，倒也是一件极有滋味的事儿。
这一日，宋晚晚将手头分门别类的事情做完了之后，便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往常来说，她比较喜欢看传奇话本，就如现代社会里面看小说一样，因为不需要什么脑子，而情节也很有趣。
今天她看的那本书正是一本传奇小说，说的是一个从小没了爹娘的少年如何奇迹般地获得一个人域外奇人的赏识，学了十八班的武艺又回到中原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儿。就跟现代的武侠小说有异曲同工之处。宋晚晚看得浑然忘我，几乎就要埋进书里面进去，全然忘了一个人影轻飘飘地穿堂而入。
那人不消说，自然是黑风寨的大当家了。这几日他都不在寨子里，今天抽了空回来便想到书房里找点东西，原本听见里面静悄悄的还以为没人，只是突然进来了却看见一个活生生的人儿坐在窗前的桌上边翻书边露出笑来。
还真把这儿当成自个儿的家了。
宋晚晚本来看书看得正精彩，几乎就要叫好的时候，眼前却有一袭身影迫近，而她的双眸也捕捉到了地上一双黑缎虎靴，那微微翘起的虎头双角正对着她，猛一抬头，便看见那个总是教自己不知所措的人站在面前，一脸肃静的样子，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大当家！您来了。”宋晚晚条件反射下的第一个动作就是从桌上下来，慌忙福了一福，又没有等他有什么反应就赶紧将那本传奇藏在袖子里，“我这就走。”她紧接着想到了大当家说过只要有他在，她便要离开这个书房的话；立刻便拔了腿就要避开。
“慢着。”眼看她就要破门而出，只是那人突然间开了口。
宋晚晚忐忑不安地站住身子，回转过头，看过去，只见一个背影。
“大当家还有什么吩咐吗？”她小心谨慎地问道。
“我说过你可以把这里的书带走吗？”那人冷冰冰的话突然袭来。
宋晚晚在心里叫了一声糟糕，刚才由于事出突然，自己乱了阵脚，居然把那本传奇藏进了袖子里，想来是做错事了。
“大当家，奴婢一时糊涂。”宋晚晚赶紧又跑了回来，将那本书胡乱找了个书格塞了进去，心里暗暗打算，待自己明天再来收拾吧。
“大当家，若没有别的事，奴婢先告退了。”宋晚晚离心不断。
“我们黑风寨，一向规矩森严。”只见大当家缓缓转过身来，一点都没有让宋晚晚离开此处的意思，逡黑的双眸直直地望进宋晚晚的心底，只是接下来的话却又让人打了一个冷噤，“你刚才不经通报便把这里的书带走，按照规矩，我得杀了你。”
宋晚晚像是浑身被泼了一盆凉水，从头到脚都冷冰冰的，一点儿人气都没了，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因为贪看一本武侠小说而丧命。假如这话放在别人嘴里说出来，她决计是当做别人在同她开玩笑。但是从这人嘴里说出来，她居然觉得他会真的……杀了她。
因为，从窗前这个人的身上，她无法感觉到哪怕一丁点儿的温度，就连凝视着她的那一动不动的双眸，也冷得像埋在雪地里的双刃，冻得人彻骨。
“大当家……”宋晚晚只觉得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已然丧失了，“上一回，孟虎将我们……带到山寨里，不也是没有照着规矩么？”她想到了自己亲身经历的这么件事情，为自己辩驳。
“你想让我杀了我的爱将？”那人理所当然地挑眉道，“我自然不会杀他。”
“不是的！”宋晚晚只觉得这个人深陷在自己的思绪里面，完全无法理解他人的感受，“我不是让你杀了孟虎，我的意思是，就因为这么点小事，就杀人性命，未免太残忍了。”
那人盯着宋晚晚略显苍白的脸庞，过了好半晌才冒出四个字：“防微杜渐。”
“假如你没有事先把事情交代清楚，你的属下办坏了事情，那么请问是你的过错还是属下的过错？”宋晚晚辩白，一时忘记了自己身处尊卑分明的古代社会：“再假如因为坚持毫无意义的规矩而枉杀好人，你心里会不会觉得遗憾呢？况且，你的规矩，仅仅因为没有通传把书带走就要杀人，未免太严苛了。”
“自以为伶牙俐齿，却是自作聪明。”那人冷淡地做了一个总结，只见他黑袍如浪一翻，瞬间身形便移到宋晚晚的跟前，此时二人的距离，不超过一米：“一个人想杀人，可以有各种理由，但是目的却只有一个，就是杀了那人。”
宋晚晚闻言，惨白的脸色蒙上一层死寂，双腿一软，要不是自己紧紧倚靠着书架，想必自己就瘫倒在地上了。
她浑身都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只有一双眼，瞪得浑圆，死死地攫住面前那人，“你想杀我，……为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书祸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