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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夜奔 ...

  •   九月初七,辰丹骤变,缠绵病榻数月的贞顺帝忽然陷入昏迷。

      皇四子无伤联合定阳太守,纠结十万将士围永安宫。困太子于东宫,拟圣旨废太子而自立。太子率东宫众兵丁、仆从殊死搏斗,连太子妃都亲自披甲,纠结东宫婢女欲冲破重围,皆不能成功

      九月十一,皇帝崩逝。无伤矫诏称帝,自号武帝,改年号元顺,立其母胡姬为皇太后,百官莫敢不从。

      太子见大势已去,与太子妃及众妻妾自刎于东宫,世人莫不闻之而涕下。

      及辰丹易主的消息传来南慕,南慕东临帝惊愕道:“无伤是何人?此前从未听说,怎有佣兵自立之能?”

      站立一旁的太尉道:“是昔日胡姬之子,胡姬卑贱,虽美,却不得帝宠,生二子,一子无伤,幼时即送往定阳龙阁寺守钟,二子白羽,就在这泰安宫中。”

      皇帝愕然道:“一守钟之人竟有此能!然逼死兄长,迫其父皇,矫诏称帝,非有仁爱之心,吾虽有其幼弟为质,仍不得不防。”

      太尉道:“诺。”

      虽殷无伤与殷白羽乃同母所生,无奈从小分离而不相亲,就是连对方生得是什么模样,想必都不知道的。只是毕竟还有一个皇太后仍在宫中,只要是自己的儿子,不管哪个,都是疼惜的。

      九月廿三,辰丹派使节出使南慕,言御弟殷白羽年纪尚小,与皇太后幼即生离而不得见,天下至悲之事莫过于此。太后夜夜啼哭,思子若此,望南慕放殷无伤回辰丹而改易他人为质。

      南慕皇帝对曰:“非有武帝亲子为质而不为易也。”

      及使归辰丹,报于武帝,武帝大怒,派上将军武定之拥兵三十万逼近黄河,南慕亦出兵二十万守河不怠。两国局势一触即发。

      后宫中的诸女子悉闻此事,皆无心争斗,面有愁苦,倒是容无双,还依旧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一派浪漫天真。

      殷白羽自从自辰丹武帝继位,行动渐不能自如。如今天下局势骤变,出逃之计已经是迫在眉睫。

      十月初六,西风骤起。

      夜色下,三条人影和一只猫儿稀稀索索地往旧朝废地靠近。

      殷白羽的师父名唤郎琨,是个形容枯槁的中年男子,八年前他扮作殷白羽的侍从来到南慕,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此次出逃所备的一切,都是他一人从宫中库房所盗而得。

      适才,郎琨与殷白羽潜入婀娜宫将碧儿点了昏穴,将宋晚晚从屋顶带出。三人飞檐走壁,避开巡逻侍卫,往前朝废地走去。

      郎琨此前将所备之物皆藏匿于一片断壁残垣中。等三人去到那里,飞快将东西挖出,又以轻功翻越泰安宫的高墙,到了弱水湖畔。

      三人摸黑将物件一一打开,由于此前宋晚晚已经将具体步骤都告知了殷白羽师徒二人,故此时二人行动颇为敏捷。

      殷白羽打开一个油布缝制而成的巨大布袋,只见布袋下端开口,系以绳索,连着一个大竹篮。

      郎琨将布袋支撑在梧桐树枝上,此地他已观察数次,这棵从围墙内探出头来的梧桐树便是绝好的道具。

      殷白羽将十几根木头,一桶桐油并一个火盆搬入竹篮,三人一猫皆跳了上去。按照宋晚晚画的详图,将火盆放在竹篮下方,上面有双层绳索做成的绳网,绳网空隙中支着数个浇了桐油的火把,火折子一打,火把燃烧起来。

      而在火盆外边一圈,裹了一层极厚的牛皮,只留下上方空气进入,因夜色太黑,在空中点火极易被宫中侍卫发现,这牛皮便是遮挡火光所用,就如一个倒置的没有底的帐篷一样。

      空气瞬间被火把加热往上升腾,不一会儿,本来是干瘪的油布袋渐渐鼓了起来。

      竹篮起先纹丝不动,三人面面相觑,却并没停下手中动作,很快,布袋已经变得圆鼓鼓的,而慢慢的,竹篮颠了一下,开始有了上升的迹象。

      由于竹篮内只有一个枯瘦男子,一个孩子,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以及一只猫,竹篮并不沉重,不一会儿,气球就升空了。

      三人不敢懈怠,继续增加火把燃烧,气球越升越高,很快就高过了围墙,往更高的空中飞去。及后,升到了连旧朝废地都能俯瞰的高度,热气仍不断升腾,西风骤起,整个气球往东飘去,弱水就在脚下,三人心中都一阵紧张。

      如果此时掉下,必死无疑。

      忽然,一阵大风起来,气球增快了飞行速度,在上升的同时也往东往弱水湖心飘去。竹篮有些颠簸,而火苗瞬间窜出,差点就燃着了气球的油布边缘。

      眼见大事不好,就在电光火石间,郎琨提气出掌,用内力稳住火苗,使热气源源不断补充入气球中。

      就这样周而复始又过了好久,渐渐,泰安宫的灯火,已经再也看不见了,连弱水都变得十分遥远。气球飞在非常高的空中,四周的温度越发寒冷,西风越发强劲,火苗也变得越发难以控制。

      宋晚晚道:“莫要再升上去了,保持高度继续往前飞。”

      三人减少了火把,使气球中的热气渐渐变少,不再往上升高,只是一直往东飘去。

      郎琨与殷白羽这才松懈下来,此前二人从没想到这东西真能升天。只是想到与其在南慕泰安宫内等死,不如放手一搏。

      殷白羽喜出望外:“姐姐!竟然真的飞上天了!竟然真从泰安宫逃出来了!”在他怀里的霜眉似也感受到主人的喜悦,喵了一声。

      郎琨在旁边亦是喜不自禁,他性格孤僻,沉默寡言,惜字如金,虽如此,依旧面色激动地对着宋晚晚道:“小姐乃天纵奇才,当世无匹!”

      宋晚晚抬头看看那燃烧的火把,火光吞没了夜空里繁星的光芒,再看一眼脚下的大地,漆黑一片。站在竹篮中,想到自己居然有这么一天,亲历《神秘岛》最经典的越狱场景,不禁心潮汹涌,久久不能平静。

      此前,她其实才是那个内心最为惴惴不安的,虽说热气球的方案有先人实践过,然而毕竟那些东西对她来说只是存在于百科全书当中,自己从没想过会有去造热气球出逃的这一天。

      如此冒险之事,可以说成败皆为天定,自己当初为何将自己陷入如此没有退路的绝地?如果计划不成功,下场可想而知。可就是为了这五成不到的逃跑成功可能性,血液中属于勇敢者的后代的那点基因开始沸腾起来。

      却没有想到,真得成功了。

      气球渐飞渐远,估计已经飞离庆元有了很长的一段距离。竹篮中的干柴和桐油都所剩不多,三人借着火光看了看地面,只见苍茫一片,不知何处,当下商议先降下来再说。

      拿出事先备好的湿布,灭了两个火把,只留下一个还在燃烧,以便减少热气升腾,气球开始缓慢下降。

      待到看清底下情景,三人皆是一惊,原来是一片密林,枝桠遮天蔽日,找不到能够降落的空地。

      眼看热气球就要撞到树枝上,郎琨朝殷白羽点了点头,一手抱住宋晚晚,一跃而起,飞出竹篮,足尖点在一棵大树的树梢上,又如此这番,俐落地降落到了地上。

      而那边只见殷白羽抬手将火把悉数灭去,也与郎琨一样,借着树枝飞到地上,待足尖一及地,怀中的霜眉就瞄一声窜了出来。

      气球失去了动力,急剧往下掉,却又碰到遮天的枝丫就挂在了上头,下不得来。又过了一会,树枝渐承不住气球的重量,叭一声断了,气球这才才掉在了地上。

      三人见四处漆黑一片,似是在野外一处密林中,四下无人,只有从适才断枝处望出去才能看见繁星明月。

      及在这地上站定了,三人皆觉得恍如隔世,丝毫不敢相信适才自己就是从那天上飞落下来。

      郎琨道:“不知此处是何地,想着离开庆元已经有了一段距离了,只要一直往北走,就能离开南慕,回到辰丹。”

      说罢只见他抬头看了看北斗的位置,指着斗尾所指方向道:“往这个方向一直走,就定能回到辰丹。”

      宋晚晚摇首道:“我们虽说逃出很远,可毕竟仍在南慕国中,你们此番过去就算能够到黄河边上,也打不过那二十余万南慕守河将士。现今两国形势一触即发,你们不宜现身。我们应先寻个隐匿之所躲上一段时日,待到两军退兵,河边防备才能松懈,那时你们再过河方可成事!”

      殷白羽默然道:“也只能如此了。只是不知该藏匿何处。”

      宋晚晚道:“现在不知在何处,等明日出了这林子见机行事吧。”

      郎琨在旁,若有所思。

      ××××××

      翌日,泰安宫中乱作一团,只因这里生生地消失了二人。

      金銮宝殿之上,皇帝怒斥跪在地上的禁军总教头吴天嗣:“辰丹皇子携其仆从竟生生从这泰安宫中消失了!平日你道泰安宫天罗地网,任凭一只黄雀也飞不出去!如今,竟连两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也能逃出?你说!他们是怎么走得!”

      吴天嗣面如死灰,道:“属下无能,属下不知!泰安宫前后左右,皆无一破绽,三面皆有重兵把手,一面临弱水,鸿毛不浮,除非,除非是从天上飞走。”

      皇帝怒斥道:“你确是无能!泰安宫留你何用!今日有人能悄无生息地逃离,明日自然会又有人悄无生息地攻进来,介时你将立泰安宫于何地?来人,拖下去!革职查办!脓包!废物!”

      皇帝骂得唾沫四溅,仍是意犹未尽。抓起案上一个砚台朝一边被侍卫拖下去一边仍喊“冤枉”的吴天嗣扔了过去。泼了一地的墨汁。

      同样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孟珏然看着自己的顶头上司就这么被抓了下去,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终于,皇帝把视线移到了他的身上,逡巡了一阵才缓声道:“昨日可是你当值?”

      “回皇上,昨日微臣并非当值。”

      “既如此,朕给你三日时间,查出这二人是用何方法逃出的泰安宫,否则,三日之后就让贵妃给你收尸!”

      说罢,拂袖而去。留下一地疮痍以及一个冷汗直冒的年轻人。

      ××××××

      婀娜宫-容光阁

      孟贵妃坐在软榻之上,愁眉不展,今日一早,碧儿就神色匆匆地前来汇报,说昨夜孟嫣然生生地消失了,愣是寻遍了婀娜宫上下也没见着她的影子。

      贵妃那时心中就大骇,命暮秋将碧儿关在偏房之中,命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果然,没过多久,就又传来消息,说是宫中一早发现丢了什么要紧的人,禁军总教头已经获罪被扣了。想到自己的侄子孟珏然也是大内侍卫,必然有所牵连,一个早上,心就是这么突突地跳个不停。

      见半天也没有个准信,按捺不住叫了暮秋前去探一探,暮秋去了两个时辰也不见回来,后来日快晌午,才看见暮秋神色凝重地回来了。

      “珏然如何了?”

      “回娘娘,今儿个我去了内务府处打探,只是里头的公公只说不知,到底是丢了什么要紧的人都还没打听到呢。倒是少爷还是无事的,听御前黄门小太监说,皇上限少爷三日内查出出逃之人是以何法逃走的。倒是那个吴天嗣,想是获罪出不来了。”

      贵妃心中大骇,也不知道那边丢了的到底是谁,竟然引来了如此轩然大波,想到自己这边也丢了一人,定也是与他们有莫大关系的,介时牵连到了自己,就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想到这儿,就对暮秋说道:“此系事关重大,你去督衙府定要把少爷请来婀娜宫一趟,就说我有要事于他相告。”

      暮秋得令便走了。

      而那边孟珏然正集齐了所有的大内侍卫于禁军督衙府商议,却无任何头绪。正在百般烦恼之际,有小仆来报说是贵妃娘娘有请。

      那孟珏然是孟贵妃的亲侄子,又是常在宫中行走的,见她姑姑一面倒也不难。

      只见他与那暮秋一道往婀娜宫走去,心中暗道:就是在这火急眉燎的时候,任何一个线索都不容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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