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美景须尽欢》寒影渡江

16、山雨欲来

　　“淑儿你细想来，之前的那件事情究竟还告诉了谁？”

　　面对李恪的追问淑儿陷入了沉思，这公主院中的宫女也都是她的熟识，只有前几日与新来的那个宫女提起过。

　　“前些日子新来了个婢女名阿烟的，昨个儿她来清扫房间，奴婢便与她提起了此事。”

　　李凌也不责骂她，但这公主院中也绝容不下一个起二心的人，她站起身目光凛然，说道：“你去把将她找来，我有话要问她。”

　　“是。”

　　未过多时，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长得颇为水灵的丫头，战战兢兢地进了寝室。进了寝室她连忙下跪，目光始终不敢直视李凌，如同一个做了错事心虚的孩子。

　　“参见公主。”

　　“本公主前些日子丢了一盒口脂，就放在梳妆台的红珊瑚妆匣之中，你可曾见过？”李凌缓缓地走上前，勾起了她的下颌逼迫着少女直视着她。

　　只见那丫头目光闪烁，吓得直打哆嗦，语无伦次地说道：“未，未曾。”

　　淑儿走上前将一盒普通的唇脂丢在她面前，轻蔑地看着她说道：“公主看你前些日子做事卖力，便将这盒口脂赏给你了。”

　　“公主，这不是赠给韦贵妃的口脂吗？奴婢怎敢接受？”那丫头惊的不打自招起来，虽与昨日打碎的那盒有几分相似，若细看还是能分辨的出的。眼下不用逼问李凌便已心中有数，她薄唇紧抿背过了身不再继续说话。

　　蓦地身后的淑儿又继续道：“你怎知这是送给贵妃娘娘的那盒，这么说来你见过？”

　　那丫头仓皇失措地磕着头，解释着：“公主奴婢真没见过，只是淑儿姐姐说过。”

　　“既是如此，淑儿看着她抹上唇脂，否则休要让她走出这个门。”李凌冷笑，事到如今也不肯说出实话，看来是受了谁的胁迫。

　　“公主饶命，公主是奴婢一时糊涂，见淑儿擦的口脂极为好看，所以才在打扫房间时偷偷调换了。”婢女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磕破了头，殷红的鲜血顺着鼻梁流了下来。

　　李凌目光仍旧如同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她的笑容带着冷意，让人不寒而栗，她的声音微微扬起问道“是么？可这口脂中的夹竹桃又是怎么回事？”

　　那婢女抹着泪带着哭腔继续道：“奴婢不懂什么夹竹桃。”

　　“还不肯说，看我今日不撕烂你的嘴。”语毕，淑儿目光一寒，撩起了袖子便要去掌她的嘴。那丫头瘫软在地上惊恐地看着淑儿，却吓得发不出半点声音。

　　“淑儿，罢了。”

　　李凌揉着眉心，摇了摇头。只见淑儿心有不甘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若不是为奴为婢本就非自己所愿，如今还跟错了主子。若今日换做是旁人，恐怕她早已命丧黄泉。倒不如放她一条生路，也好过留在这公主院遭他人利用。

　　李凌注视着她叹了一口气，又继续道：“如此不忠心的奴才我也留不得你，去将她送到掖庭局崔管事那里去。”

　　“公主奴婢再也不敢了。”她小声的抽噎着，眼角依旧挂着泪痕，拼命地摇着头。

　　李凌目光柔和下来，弯下腰递给了她一块丝绢，意味深长地说道：“去吧，好好去学学规矩，也好过在这公主院授人以柄被人利用的好。”

　　申时过后，天气仍旧闷热，李凌半倚在紫檀木的小方塌上，手执一把绘着木槿花纹案的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挥着。天气炎热，她也懒得动弹。只是在古代单靠着冰块降温却也不起什么大的作用。不过尚食局每日都换着法子弄一些消暑解渴的冰镇西瓜汁，与羊酸奶等冷食，喝了倒也能降降暑气。

　　淑儿踮手踮脚地走了进来，确认了李凌已不再午睡，才开口道：“公主，这是尚食局方才差人送来的槐叶冷淘。”

　　因为天气热的缘故，李凌近来胃口也不大好。前些日子尚衣局用孔雀罗做了几件小衫送了过来，她心里琢磨着若明日再热些便翻出来穿。

　　“放那吧，我一会再吃。”

　　“淑儿不明白，公主明知阿烟在说谎，为何不处罚她呢？”淑儿拿起一旁的团扇，半弯下腰轻轻地摇着。

　　李凌阖上眼，懒懒地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更何况她也是被人利用。我将她送入掖庭局，那些人见她没了利用价值，自然也不会再胁迫她做害人之事。”

　　暮色朦胧，天际漂浮着一道瑰丽无比的深红色云霭，李凌百无聊赖地在池边的游廊散心。

　　这时见李治迎面而来，行色匆忙，不由得好奇道：“九哥，你匆匆忙忙的赶哪儿去？”

　　李治大概是他们兄弟几个中最容易相处的，为人随和，与他言谈之中他脸上总能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他出生于丽正殿，又由李世民亲自抚养，是一个外圆内方，敦厚孝友之人。

　　他的五官虽不精致，却让人看的极为舒服，他的声音轻柔又如四月春风：“父皇命我去骑射场与大哥他们练习射箭。”

　　二人言谈间便来到了骑射场，李世民身躯凛然站于一棵榕树之下，见二人要行礼连忙阻止。

　　“稚奴，泠儿你们也来了。朕近来得一匹良马名狮子骢，可日行千里，却无人能调驾。你们若谁能有法子将此马驯服，朕就将它赐给谁。”

　　他今日兴致极高，竟将那匹平日视为宝贝的狮子骢也牵了出来。李凌望着眼前这只体格健壮，长鬃曳地
　　的千里马。蓦地又想到此时这书中一幕在她眼前重演，不由得觉得有几分好笑。

　　一旁的李泰不解地瞥了她一眼，嗤之以鼻道：“高阳你笑什么？莫非你有法子将她驯服。”

　　恰巧今日武才人在一旁侍奉，李凌嫣然一笑，挥着手中的面扇道：“我没有，不过这里有一个人可以。武才人，不如你来说说。”

　　李世民转过头微微看了她一眼，说道：“公主既让你说，但说无妨。”

　　女子目如寒星，嘴角挂着淡然的笑容，声音如清泉叮咚：“若要驯服此马，臣妾需三件东西，铁鞭、铁楇、匕首。若铁鞭击之不服，那便以铁楇击其首，若铁楇还不能将其驯服，那陛下留它又有何用？不如用匕首割开它的喉咙，了断了它。”

　　此时四周寂静一片，皆用震惊和诧异的目光直视着她，并非因为她说的方法有多么优秀，而是因为她的胆识与直言不讳。只有李凌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望着眼前的景象，众人噤若寒蝉。

　　直到站在一旁的李世民展颜一笑，拍手道：“武才人真是语出惊人，与寻常女子不同。”

　　武才人目如秋水，叩谢道：“圣上谬赞了。”

　　这时李凌笑眯眯地走上前，边拉着李世民的手臂边挥着手中的面扇消暑，柔声说道：“父皇，让他们去比试我们上那去坐一下，儿臣替您准备了冰镇梅汤。”

　　李世民微微点头，笑着答应道：“好。”

　　李泰从兵器架上取过一把弯弓，又走到李承乾身边，随手从箭筒中抽出一支箭，用讥讽的语气说道：“大哥，腿脚不便就不要出来随意走动，本就行走不便若再磕到碰到，日后如何帮父皇处理国家大事？”

　　李承乾本就极不愿提起足疾之事，而李泰此时又重揭伤疤，他撇开目光悻悻道：“四弟过虑了，即使为兄腿脚不便，却依然是这大唐的太子，你的嫡长兄。”

　　李泰勾了勾嘴角，笑意深邃说道：“大哥所言极是，前些日子父皇将芙蓉园赏赐给弟弟，这曲江池与芙蓉湖水相通，其上建有各式的水饰。临湖又设有水阁，此时天气炎热，在那处避暑甚妙。”

　　明知他是炫耀之词，李承乾听到这一番话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怨恨，他故作镇定地拉弓瞄准靶心，登时间长箭如流星一般飞了出去。

　　李承乾满眼不屑，说道：“那又如何？”

　　“大哥，因为你患有足疾，父皇已是对你颇有成见，还总是惹得父皇不悦，弟弟劝你还是……”

　　李泰一口一句提醒着他患有足疾又分外刺耳，愈发让李承乾是在挑衅。他知道父皇对他近来生疏许多，朝中又流传着许多流言蜚语，本就令他心神不宁，如今这李泰业已逐渐不将他这个大哥放在眼里。

　　想到这李承乾怒不可遏地举起手中的箭，瞄准着李泰怒声道：“本宫是你的大哥，哪轮得上你来教训我？”

　　李泰神情自若，他笃定李承乾只是吓唬他并不敢发箭。况且父皇还在，除非他真的不想再要这个太子之位。

　　这时李世民从不远处又来，怒斥责“承乾，你在做什么？把弓箭放下，朕让你来练习骑射，不是让你用弓箭指着自己的亲兄弟的。”